謝則安的一句“英明”,令趙崇昭更爲堅定。
詔令一發,新黨譁然。
連姚鼎言的臉色都不太好。
姚鼎言拿下相位,大夥都認爲是板上釘釘的事,姚鼎言也是這樣認爲的。
姚清澤消息靈通,姚鼎言一回府,他便說:“阿爹,早說了謝三郎是個白眼狼兒,你還不信。孟元紹請辭那天他去了孟府,第二天陛下的詔令就下來了,陛下那麼信任阿爹你,除了他之外還有誰能改變陛下的決定?”
姚鼎言面色發沉。
對謝則安,姚鼎言一向愛惜有加。姚清澤能打聽到的事,他怎麼會打聽不到?可他總不願意相信,他不相信這回又是謝則安壞了事。
姚鼎言說:“忙你的去吧。”
姚鼎言打發走姚清澤,心中愈發不滿。他換下朝服,信步走往謝家。謝家門房向來盡責,殷勤地將他往裡引。正逢相位更迭,朝中混亂一片,謝府裡頭卻安寧到沒邊。
再往裡走,便聽到童稚的“嗬!嗬!嗬!”聲,像有小孩在練拳。姚鼎言穿過拱門一看,只見謝則安折了枝梅枝,意態安閒地給謝家小弟下達指令,而謝家小弟則聽話地照着他指示練習。
門童遠遠地通傳:“小官人,姚先生來啦!”
謝則安回過頭,臉上那悠閒安適的笑意斂了起來。他把梅枝遞給謝家小弟,讓他去找謝小妹玩兒,自己則禮數週全地迎了上去:“先生,您怎麼來了?”
姚鼎言說:“隨便走走。”
謝則安壓根不信。
徐君誠拜相的消息早已傳開,謝則安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姚鼎言爲什麼而來。謝則安一頓,緩緩說:“我知道先生的來意。”
姚鼎言知道謝則安聰明過人,肯定能猜出他在懷疑什麼。他問道:“那你會給我一個什麼樣的答案?”
謝則安說:“先生,我沒有給陛下提任何人選。”
姚鼎言定定地看着謝則安一會兒,說道:“我相信你的話。”
謝則安並不插話,靜靜地等待姚鼎言的下文。
姚鼎言說:“你只是不相信我。你阿爹也是,你們都不相信新法能推行開去。”他沉下臉,“現在再建制置三司條例司,根本毫無意義了。”
謝則安說:“先生——”
姚鼎言打斷:“三郎你不必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怪你,我不怪你們。”說完他不再聽謝則安說話,轉身拂袖而去。
謝則安苦笑起來。
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謝則安並沒有沮喪太久,他照常入宮當值。
趙崇昭一直埋首政務,並沒察覺謝則安已與別人換班。等到謝則安把一杯茶遞到他面前,趙崇昭擡起頭來看向謝則安。謝則安站在他身側,身後是金色的秋光,那淡淡的光芒縈繞在謝則安身上,彷彿爲謝則安鍍上了一層光暈。
要不是左右都有人在,趙崇昭真想把謝則安摟入懷中狠狠親了又親。
趙崇昭喊道:“三郎。”
謝則安“嗯”地一聲,問道:“奏摺都看完了嗎?”
趙崇昭點頭如搗蒜:“看完了,還差兩本就批完了。旱災的事兒早解決了,根本沒什麼要我處理的。”
謝則安笑眯眯地問:“那陛下要不要和我一起微服出宮走走。”
這年頭皇帝沒那麼多限制,像趙英以前也經常出宮走動,心血來潮跑去某個大臣家溜達一圈都是常有的事,那大臣還會受寵若驚感激涕零。趙崇昭登基後格外勤勉,又極少親近的人,因而反倒比當太子時少出宮了。
趙崇昭比謝則安更惦記着從前的快活,早想這麼提議了。可謝則安如今總是一本正經,要是話說出口謝則安一口拒絕,他怕自己忍不住會生氣。
趙崇昭知道自己脾氣不好,在謝則安面前總會憋着忍着。本來他們之間還有許多問題沒解決,再因爲這點小事而起矛盾的話,說不定會難以收場。
聽到謝則安主動提議,趙崇昭兩眼發亮:“好啊,我們這就去!”
謝則安瞧見趙崇昭那熟悉的表情,心裡頭也多了幾分輕鬆。他笑道:“那走吧,我們換衣服。”他說完,突然停頓下來,“陛下這兒還有我的便服嗎?”
趙崇昭說:“有的,當然有,我一直叫人備着呢。”左右都是常年伺候在旁的內侍,趙崇昭一點都不避諱,伸手拉住謝則安,“我們一起去換。”
謝則安原本想拒絕,看到趙崇昭那飽含期盼的眼神後又把話嚥了回去。他點頭笑道:“好,走吧。”
謝則安和趙崇昭一起換衣服的次數不算少,張大德一直都領人伺候在旁。知道謝則安不習慣別人伺候,趙崇昭和往常一樣讓張大德去給謝則安更衣。
明明是極普通的事,張大德替謝則安整理外套時卻鼻頭髮酸,一下子沒忍住,眼淚掉了下來。
趙崇昭目光始終黏在謝則安身上,老半天才發現張大德在那兒落淚。趙崇昭樂了:“小德子,你鼻子怎麼紅了。”
張大德擡袖抹了抹淚,對趙崇昭說:“回陛下,我是高興啊,我心裡太高興,眼淚它自個兒出來了。”
趙崇昭不明所以:“你高興什麼?”
張大德說:“當初陛下剛認識三郎沒多久,也是叫裁縫給三郎做衣服。三郎雖然大大方方地接受了陛下的好意,卻不習慣別人替他換衣服,最後還是陛下你叫我們上去把三郎的衣服剝光了強行換上的。”他破涕而笑,“後來陛下您與三郎感情越來越好,經常在東宮換衣服出去玩兒,三郎還是一直都不太習慣別人的伺候,唯有我給他換他纔不覺得彆扭。前兩年陛下與三郎分隔兩地,互不往來,我還以爲這輩子都沒機會再像這樣給三郎換衣服了……”
趙崇昭聽到張大德由衷的話兒,笑了起來,說道:“其實也只有你給三郎換衣服,我纔不覺得彆扭。放心吧,小德子,以後有的是機會。”
張大德說:“聽到陛下這麼說我就安心了。”
趙崇昭把張大德打發出去,等屋裡已經沒別人,他才拉起謝則安的手說:“你看,小德子都想我們一直在一起。”
謝則安說:“大德的意思和陛下的意思恐怕不太一樣。”
趙崇昭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會有機會讓他明白我的意思的。”他緊握着謝則安的手掌,指頭在謝則安掌心撓啊撓,話裡的未盡之意非常明顯。
謝則安手微顫,從趙崇昭掌中抽了出來。
趙崇昭不僅沒讓謝則安如願,反而還順勢將謝則安拉入懷中,重重地地吻了上去。這段時間的頻繁“練習”,使得他的技巧高了不少,謝則安很快就被迫張開脣,放他的舌頭長驅直入,索取更多的甘甜。
趙崇昭的手臂牢牢收緊,迫使謝則安整個人貼近自己。他下半身那高高的昂起抵在謝則安身上,充分地讓謝則安明白他到底在剋制什麼。
那堅硬如鐵的觸感讓謝則安心驚肉跳,等脣舌一重獲自由後立刻喝止:“陛下!”
趙崇昭剛嚐了點開胃菜,根本吃不飽。偏偏他又不想弄傷謝則安,只好口上佔佔便宜:“三郎,你再這麼喊我我可忍不住想把你狠狠壓在身上了。可能只有那樣才能讓你再也沒法喊出‘陛下’兩個字,改口喊我的名字。”
謝則安深諳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趙崇昭。”
謝則安難得的服軟讓趙崇昭快慰至極。
他鬆開了鉗制,對謝則安說:“你等等我,我先解決一下。”他在謝則安臉頰上親了一口,“以後你得幫我解決,連帶以前的份一併補回來。”
謝則安:“……”
趙崇昭體貼地說:“別擔心,我會挑你不用當值也不用早朝的日子讓你下不了牀。”
謝則安咬牙:“滾!!!”
趙崇昭哈哈一笑,沒羞沒躁地撩-撥:“御前失言,按律當罰,我先記着——按照記在賬上的次數來算,你下不了牀的日子都快排到十幾年後了。”
謝則安:“…………”
他很想重拾炸小嘰嘰大業。
作案地點:皇宮。
作案對象:趙崇昭。
作案時間:此時此刻。
趙崇昭過了許久才重新出現在謝則安面前,他看起來神清氣爽,十分愉快。雖然不能真正把謝則安拆吞入腹,但在離謝則安這麼近的地方解決“生理問題”,趙崇昭依然比往常要亢奮得多。
趙崇昭一點都不害臊,出來後按住謝則安肩膀親了他一口:“要不是想和三郎你一起出宮,我肯定要多來幾回。”
謝則安:“…………手拿開。”
趙崇昭一愣,接着哈哈大笑。
他早該發現的,謝則安平時再怎麼聰明都好,情-事方面其實幹淨單純得可愛。
趙崇昭見好就收,沒再逼進。他裝模作樣地問起了正事:“不是要出宮嗎?三郎你想去哪裡?三郎你想去的話,哪裡我都去!”
謝則安確認般反問:“去流雲坊也行?”
趙崇昭認真地瞧着謝則安:“你真的想去?”他笑着答應,“三郎你想去當然能去,我們正好舊地重遊——”
謝則安臉色青了。
上回他們去流雲坊還是趙英在世時的事,當時趙英讓他去試探趙崇昭是不是不近女色,最後試是試出來了,他卻不想再想起那地方了:當時趙崇昭在隔壁風流快活,他卻被人綁在牀上聽活春宮,實在不是什麼美好回憶!
他傻了纔會想“舊地重遊”。
謝則安面不改色地轉移話題:“我想去學校那邊看看,最近不是正好有一批差吏來‘進修’嗎?和他們聊聊的話,也許能瞭解些平時瞭解不到的東西。”
趙崇昭暗笑在心,點點頭說:“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