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經深思熟慮之後,宮禁裡終於傳出淳慶帝要重新臨朝的消息,一時之間羣臣歡呼。不是太子顧弘承不好,而是跟着顧弘承得操心,這位政事上不如淳慶帝老道熟練,不管什麼事,臣子們得擔着大半責任,太子監國羣臣護持不力,這罪名誰擔得起啊!
淳慶帝重新臨朝之後,大刀闊斧玩起改革來了,首先讓太子一同臨朝參政,然後封了一批王爺出去。這時代不講究什麼去國就藩,在京城遙領藩地就可以了,不過封不封王代表了淳慶帝的態度,從前這位爺態度曖昧不明,現在態度立馬就鮮明瞭起來。顧弘承爲這個,感動得不行,因爲淳慶帝這是在幫他樹立朝堂上的威信,真正說明,淳慶帝拿他當成這個國家的繼承人了。
太子心情一好起來,自信心足起來,辦起事來果然顯出幾分風範氣度來。
這之後,淳慶帝又撤了幾個不重要的衙門,把相關職能併到六部去,最後,淳慶帝下了一道旨意給蕭慶之,讓他到國子監上任去,從四品的國子監司業。看來淳慶帝是真打算把蕭慶之樹立成文人典範,國子監祭酒一職是個榮譽職位,所以國子監司業就算是主官。
旨意一出,國子監頓時熱鬧起來,雖然蕭慶之年輕輕的,比國子監裡太半監生大不了幾歲。但這位成名太早,資源太多,監生們還是服他的。熱鬧是因爲衆人都想一睹這位的風采,翰林院上旨請了幾次,讓蕭慶之去國子監和太學講學,衆人都盼着,卻一直沒見着真人。
“玉璧啊,現在看來。陛下真是寵孩子的家長啊!”蕭慶之苦惱了,他不想過問朝政了,淳慶帝二話不說同意了,雖然偶爾給他找麻煩,但基本上還是贊成的。他想做書院。淳慶帝就直接把他扔到了國子監。實打實的閒差。
“我早說了你不信。”玉璧心生感慨,淳慶帝就算不是蕭慶之的親爹。那也差不遠了,淳慶帝對太子恐怕也就這麼回事了。
除了這事,蕭慶之還有一樁苦惱的:“玉璧。我開書院是打算掙錢的。可銀錢定得太高,御史言官的奏摺會像雪片一樣把我埋了。如果定得太低,幾十年都收不回本,說不定還得賠錢。我固然愛弘揚學問。但銀錢也缺不得啊!”
就這事,多大點事。玉璧又開始出餿主意了:“這事不難,學費往高了收,但是可以設立獎學金嘛,寒門子弟入學,可以啊,學費不免,你得努力向學拿到獎學金。獎學金要算得合適一點,要正好把學費和食宿都包含進去,再多上一些來往的路費和其他開銷,讓他還有點結餘。這樣御史言官不但不會參你,反而得上表給你請功。”
這主意放現代是餿的,因爲已經屢見不鮮了,但放這時代新鮮熱辣得很。蕭慶之衝玉璧豎起大拇指,誇獎道:“你腦子裡歪門邪道果然很多。”
“三司不是要開審應之的案子了嗎,你怎麼好像一點也不擔心。”玉璧雖然沒過問,但在淳慶帝身邊多少聽了點耳邊風,蕭應之的案子,連淳慶帝都搖頭直嘆氣,蕭慶之這當哥哥的卻一直老神在在。
“只要命不丟掉,該討的帳子和自己會去討。不過,眼前這事,想不丟命都要小心周旋,你別多想,我有辦法。”蕭慶之十分堅定地說道。
見他胸有成竹,玉璧也就不擔心了,但是她沒有想到,蕭慶之的胸有成竹是把自己也弄進旋渦裡去了。最終結果是,蕭慶之因爲在蕭應之的案子裡私相受授,進行了一些違規違法的操作,淳慶帝二話不說,就拿他進了大理寺。
玉璧當時在宮裡正沏着茶,淳慶帝下旨的時候,玉璧就在旁邊瞪大眼睛看着。淳慶帝的旨意發出去後,看向玉璧,說道:“丫頭,想救他們哥倆不?”
捧着茶海,玉璧要是不忍忍,滾燙的茶水就該往淳慶帝臉上潑:“陛下,您這是跟婢子打什麼禪機呢?”
伸手接過玉璧端着的木盤上的茶海,淳慶帝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說:“朕是皇帝沒錯,但朕不是隻顧人情,不顧律法的昏君。太子犯錯,朕照罰不誤,難道子云犯錯朕就應該網開一面?當然不能,所以朕只能先下明旨,再暗地裡救他。不過這事朕不能出面,你只能自己去辦,不過朕能給你點便利。”
所謂的便利,就是淳慶帝轉手給了她一面鎏金銅牌,上邊花紋繁複,中間雕着一個特古樸的“令”字:“陛下,婢子不懂,這是什麼,傳說中的免死金牌嗎?”
聽着她這麼說,淳慶帝真想把牌子要回來:“哪有這東西,有這東西還不反了天了,這是朕中軍虎衛的令牌,你拿了這牌子去可以暫時調動他們爲你辦事。能不能救出子云,就看你怎麼用這令牌了。”
拿着令牌看半天,玉璧覺得她大概明白了淳慶帝的意思,很嚴肅地點頭說:“陛下是要婢子帶着虎衛去劫獄,不過,這樣也太不負責任了,以後要浪跡天涯的。”
……
伸出手,淳慶帝說:“要不你還是把令牌還給朕吧,省得你到外邊去敗壞朕的名聲。”
趕緊把令牌往懷裡一揣,玉璧嘿嘿道:“君無戲言,覆水難收,婢子這就想辦法撈他們哥倆去。”
連連擺手,淳慶帝實在不想看到這能把人氣死的丫頭,這丫頭唯一可取的地方也就是沏茶好喝:“別濫用,否則朕饒不了你。”
玉璧應聲而退,立馬出了宮門,她不知道這牌子的含義,但是儉書和令武肯定能明白。找到儉書時,儉書正在那低聲向侯府各人交待着什麼,見了玉璧趕緊迎上前來:“夫人,侯爺的事你聽說了吧。”
“是,陛下下旨的時候我就在旁邊,儉書,令武,你們到書房去,我有事跟你們說。”玉璧說着率先走向書房,儉書和令武相視一眼跟上。
到書房裡,玉璧就問明白了蕭慶之最近做了些什麼破事,原來這傢伙見福田那邊的百姓不明真相,很乾脆地把福田縣所屬的州一階官員全“問候”了個遍。如果這事是他自己去做的,言官們也就罵罵他行爲不端,但偏偏是他讓州軍去辦的,這叫擅兵越權,罪過可就大了去了。
“他怎麼蠢成這樣,他往常辦事不是連影子都不帶流的,怎麼這回辦得這麼拖泥帶水。”玉璧真想把蕭慶之拎出來問問,他腦子是不是被門給夾了。
“夫人,其實事不大,該布的局侯爺也布得差不多了,只是卻差了最後幾步。眼下府裡缺人手,屬下與令武無法面面顧到,夫人若是無事,近來可回孃家去住一段時間,等侯爺歸府了再說。”儉書說道。
缺人手,原來淳慶帝把令牌給她就是這個意思,玉璧想着從懷裡掏出令牌說道:“這是陛下給我的,看來陛下已經知道怎麼回事了。既然物證已毀,現在關鍵是人證,福田縣的百姓被當地官員給迷惑了,如今只能從州一階官員入手。慶之已經問候過他們了,無妨我再去問候一遍,陛下把令牌給了我,想來是要我想想該怎麼問候。”
看着她手裡的令牌,儉書終於肯定,陛下依然堅定地信任着侯爺:“是,夫人,只要陛下態度在這裡,事情就好辦一些。這件事便由夫人去辦,餘下的事屬下和令武自會處理好。”
儉書心裡清楚,淳慶帝的東西給了誰就只能誰用,儉書可以出主意,但這件事他不能沾手,否則淳慶帝能翻手爲雲覆手雨。
至於玉璧,她明白,這背後肯定有很多門道,她要做的是不去碰這些門道,只把人救出來。順便大家來講講政治上的平衡,這東西,她不懂,但她能問蕭慶之去。雖然蕭某人在大理寺,但卻是上賓一樣的待遇,家人可以探視,小單間住着,大酒樓的飯菜供着,筆墨紙硯書籍一應俱全。
“看來不需要撈你出去嘛,我覺得你在這過得挺好的。”玉璧看着他,難免氣不打一出來,這傢伙一天不惹事會死是不是。要不是淳慶帝當即就給了她一顆定心丸,這時早自己把自己嚇死了。
“年青青的不犯點錯,以後犯錯的機會都沒有了。”蕭慶之挺樂呵,明顯一點也不擔心,他自有他的安排,就是人已經在大理寺裡關着了,那他安排好的事也會一一應驗。出去不過是時間問題,再說,誰敢對他用刑,讓他屈打成招麼。
“好吧,不跟你瞎扯,快說說,到底應該怎麼辦。”把令牌拿給蕭慶之看,玉璧明顯很興奮,現在她手中握着大殺器呀!揮舞着權利的劍柄,四處去收割點什麼,說的不是人命,而是各種朝廷秘辛。
蕭慶之只衝她笑,卻沒回答她的問題,只說了一句:“既然給了你,就好好用,可以讓管家給你出出主意。”
管家?玉璧莫明其妙地被蕭慶之推出來後,她就一路奔回府找管家,管家衝她不明其意地笑道:“夫人,這世上誰沒有點把柄,這些東西,只能捏在陛下手裡。所以,夫人可以讓他們去做,但卻不能問其中的事!”
……
什麼呀,興奮大半天,結果不讓過問,那還得瑟個什麼勁。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