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按照秋末的說法試着放鬆背脊,看到一旁的胡人官員舉起酒杯衝着她笑,心中一陣窘迫,害羞的低着頭。
這樣俊美的男人如果不是胡人就更加順眼了。秋末端着酒杯喝了一口,畢竟是邊緣小鎮,她不指望酒水能有多麼的甘甜可口,沒想到一口下去卻異常的綿軟,她驚訝的看了一眼酒壺。
感覺到一股灼熱的視線看着她,秋末疑惑的擡起頭來,正巧對上那雙碧色的眸子,慵懶的如同撒嬌一般的看着她,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慢慢的把酒壺放下。
“漢人公子你真是特別,一般人是不齒於和我們胡人打交道的,你倒是不一樣啊。”男人的漢語說得十分別扭,發音都不準,不過聽着卻異常的好玩。
滿月忍不住笑出聲,秋末卻覺得很有意思,擡頭歪着腦袋說道:“胡人也一樣不屑與漢人打交道,不是嗎?”
那人點點頭,把酒杯倒滿,碧色的眼眸帶着憂傷,金黃的長髮被隨意的綰成一個髻,卻顯得格外的灑脫。他的聲音帶着異域腔調,拗口的說着:“我倒是不曾和漢人聊天,要是公子有時間,不如我們來說說話,混過這個煩躁的下午。”
男人彎着眼眸像一隻狡黠的大貓咪。秋末點頭擺出一副男人的模樣朗笑着說道:“在下姓秋名末,不知道公子怎麼稱呼?”
秋末拱了拱手,看到男人學着她的模樣也拱手說道:“納木珈,這裡的隊長。”
男人很爽快的承認了身份,果然像秋末所想的一樣,眼前這個納木珈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這一次的圍剿胡人不敢將落日鎮的百姓都誅殺,畢竟蕪國國大,地廣人多,胡人不敢隨便造次。
秋末知道他們這次的目的只是想抓住凌無軒而已,她只要秘密行動,把凌無軒神不知鬼不覺的帶出來就好了。秋末並不是一時興起,沒有準備的策劃這一切,她早已經派人調查過落日鎮的地形。落日鎮有一處水塘,底部可以連接蕪國的湫水河,只要從水塘偷偷溜走就萬無一失了。
朝廷那邊,皇上在秋末走後的第三天,就派二皇子帶着一批人馬去營救五皇子。但是二皇子卻在半路上遇到了歹徒的攔截,一時間逃不出來,只能在原地按兵不動等待時機。
落日鎮內。
夕陽西下,將整個落日鎮都籠罩在一片橘黃色的光暈之中,顯得無比柔、溫暖而又安詳。
滿月不勝酒力,被納木珈惡性的灌了幾杯酒就醉倒在桌子上,臉蛋通紅的大聲嚷嚷着:“混蛋……混蛋……”
秋末怕她說漏嘴,連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巴,餵給她一顆安眠丸才放下心來。
滿月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納木珈似乎別有用心,一直在灌她們酒,幸好秋末吃了一顆醒酒丹,不然早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秋末,聽說漢人從小就會學習很多東西,詩書禮儀騎射樂那麼多,你們每一個人都是才子嘍?”納木珈灌了滿月好些酒,自己也醉的一塌糊塗,大着舌頭問秋末,口吃已經變得不清楚了。
秋末搖搖頭,略帶嘲諷的說着:“呵呵,當然不全是,自然還是有販夫走卒和目不識丁的人。蕪國國力強盛,雖然位於大國之首,但是內部實在混亂的不值得一提。”
夏侯武有時候也會和心腹談論一些朝廷
的事情,秋末當時年紀小,聽到些不該聽的話,對這個朝廷沒有多少好感。
納木珈眼眸中的亮光一閃而過,馬上又變回迷濛混沌的模樣。他帶着笑意,看着秋末輕聲說道:“漢人朋友,今天和你聊得十分痛快。現在天色不早了,你還是趕緊去歇着吧,我明天會去找你的。”
男人起身,走路的時候有些踉蹌,身邊的士兵趕緊將他扶了起來,看着秋末的時候,眼中帶着戒備和不友好,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就走開了。
秋末扶着滿月也不想換客棧了,於是就在這裡住下來。秋末只訂了一個房間,兩個人一起睡也好有個照應。
夜涼如水,秋末叫人多拿了兩個火盆才睡下。落日鎮已經臨近邊塞,溫度自然比京都的冬天要寒冷,她縮着身子挨在滿月旁邊,猛然間發現屋外有人影一閃而過,於是快速的吹滅燭火,靜默等待着人影過去。
落日鎮不太平,對於這點兒她倒是能夠理解,這次胡人會主動進攻,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冬天的糧食問題。現在大部分的胡人還在城外守着,羣龍無首。他們的首領傳說是個男人,可以帶着三百人將胡人部族統一成爲胡人部落,並且將所有的部落團結在一起,因此被稱之爲塞外雄鷹。
那個男人足以和凌無軒相媲美。
秋末睡不着,看着頂棚發呆。這個時候只聽見門被推開了,一個黑衣人躡手躡腳的走進來,悄無聲息,只能察覺到他微弱的呼吸聲。是誰?
不像是小毛賊,難不成是……秋末打了一個寒顫,全身都僵硬了。她暗自計算着那人的步伐。眯着眼看着那個人。
那個人帶着一把鋼刀,十分的恐怖。他在房間裡徘徊了一陣,桌子上的銀票和包袱裡的金子他連看都不看。這個人的目的不是錢!
秋末假裝翻身改成側臥,眯眼看着來人,不對!外面還有一個人!秋末看見窗口有一個人影閃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屋內的黑衣人似乎發現有動靜,很快就從門口逃走了。而窗外的黑影也是一晃而過。秋末嚇得起了一背的冷汗,今晚算是有驚無險吧。
這個落日鎮真是一個是非之地,秋末一晚上沒閤眼,早上起來的時候已經多了一對濃重的黑眼圈。滿月宿醉頭疼得要死,於是下樓要了一碗醒酒藥,坐在桌子邊上冷着一張臉說道:“小……公子,昨晚上是不是有人來過?我看地上有一對鞋印,可不是我們踩得。這個地方實在不安全,要不我們換個地方住?”
滿月一邊揉着太陽穴一邊低聲呻吟着,她腦袋疼得要死,眼皮也是腫腫的。昨晚上睡覺夢見凌無垠了,真是惱火的很。滿月一想起之前凌無垠的那些混賬話就面露寒光。
秋末識趣的不說話,卻聽見外面傳來敲門聲音:“誰?”
“客官,樓下有一位胡人大爺找你,那位大爺說他叫納木珈。您看,您要不要下去看看。”秋末應了一聲,穩步下樓。
樓下此時還沒有幾個人,納木珈隨意的坐在靠近窗戶的位置上,秋末擡眼看見他碧色的眼眸中帶着狡黠,晨曦傾斜的灑在他的側臉上,陽光下的金髮似乎籠罩着一圈光芒。
“秋末,早。”男人微笑着跟她打招呼。
秋末難得臉紅的一怔:“早!不知道納木珈大人這麼早來找我有什麼
事情?”
納木珈拄着下巴,擡眸,像一隻任性的貓咪一樣慵懶的笑着:“不是說好了今天來找你嗎?昨晚上喝得很盡興,今日我帶你去看看落日鎮的美景吧。”
落日鎮的美景?秋末猜不到納木珈打得是什麼主意,現在她找不到凌無軒,也只好在這個男人身上套出點兒消息了。想想當初一時衝動來尋找凌無軒,此時卻讓自身陷入險境,秋末無奈的搖搖頭。自作孽不可活,凌無軒雖然有時候十分的可惡,畢竟是孫文哥哥的朋友,更是她的……朋友。
秋末自我安慰着,給滿月留了個口信,就和納木珈一起來到落日鎮的山上,享受男人所說的美景。
納木珈走在前面,拿着兩把順手的弓箭,原來這次所謂的看看落日鎮的美景,只不過是來打獵罷了。
他帶着胡人特有的帽子,歪着頭,髮絲垂下一綹,眼神十分的迷人:“秋末,你們漢人不打獵嗎?我們的孩子從小就拿着弓箭玩呢。”他看着天上飛過的鳥雀比劃出一個射箭的姿勢。
他的眼神中帶着秋末不懂的感情,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她說一樣:“我們那裡的食物不多,如果不會打獵,似乎就沒有生存的資格……你們漢人說我們茹毛飲血,其實我們只不過是爲了生存。”
秋末不知道怎麼把話接下去,與其說錯,倒不如什麼都不說。雖然胡人經常來犯,但是也有他們的無奈。秋末似乎可以理解這種迫不得已的反抗,若是沒有國仇家恨,她跟眼前的男人似乎真的可以成爲知己。
納木珈將一把弓箭扔給秋末,歪着嘴角:“漢人朋友,你要是不會,我可以教教你。弓箭是男人的武器,只有握在手裡,心中才會有底氣。”
他隨意的拉着秋末的手,帶着秋末往深山裡面走去。山路崎嶇,不知道哪裡是沼澤,哪裡是冰,兩個人拉着手走起來倒是很方便。
男人走在前面看不見臉龐,卻能聽見他絮絮叨叨的聲音:“秋末,你們漢人是如何向心上人表達心中感情的?”冬日之中,他的聲音帶着一種夏日的溫暖,在寂靜的深林裡面迴盪着。
“大概就是送一個信物,許下一個諾言吧。”她回答的模棱兩可,要說到送信物、許諾言,她也只聽邱澤浩對她信誓旦旦的承諾過,只不過那都是在利用她時說的甜言蜜語罷了。奇怪,這個男人問這種事情幹什麼?
納木珈朗笑着說道:“你們漢人還真夠奇怪的。我們胡人會送一些獵物給心愛的姑娘,若是姑娘將它們做成美味佳餚來款待那個人,那就說明姑娘喜歡那個人……”
說着他回過頭,臉上帶着動人的微笑,問秋末:“秋末,你願意爲我做飯嗎?”
秋末用力的將手甩開,臉上帶着怒意,看着男人一塵不變的微笑冷聲說着:“大人是在開玩笑嗎?秋末不是斷袖之輩!”
納木珈似乎沒有聽懂,秋末只好解釋道:“斷袖就是男子愛慕男子,大人要是有此癖好大可以去找尋心儀的男子,但秋末並不是斷袖。”
說着,秋末臉頰泛紅,有些緊張,更多的是害怕被男人發現她的真實性別。
她緊皺眉頭,一副緊張至極的模樣倒是逗笑了一旁的納木珈,納木珈笑道:“連心上人是男是女都分不清……納木珈還沒有這麼糊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