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過去,蔓株城裡落華宮人落腳的小客棧裡一片人心惶惶——這幾日裡,搜尋範圍自開始時以蔓株城爲中心的方圓百里擴大到五百里,可他們要尋的那一襲白衣,卻始終沒有半點音訊。
倒是南宮神醫三老趕來後,南宮墨軒看了靈溪的情況之後,又從秋沉落那裡瞭解到靈溪甫一受傷時的情形,便斷言定是白穎華爲她療傷了。於是紫笙見瞞不下去,便告知衆人白穎華確是爲靈溪療了傷。衆人都道白穎華尚有餘力爲靈溪療傷,想來不會有何危險。
只有南宮神醫當下便變了臉色:“穎兒當日受了邪一掌,身子一直不曾傷愈,如今又被張京雲的魑血功重創,還要再分出真氣救這個小丫頭——若老夫所料不差……”他話未說完,便見上官邪取了地圖來,鋪展在衆人面前,道:“漫步目的的尋找不是辦法,軒,卉娘,我們去青竹山;盈月嫣月傳令四國分宮,去尋四國的療傷聖地和醫術精湛的大夫;雲丫頭,‘湛夜寒’的消息網要最大限度地利用起來——商人之間消息傳遞極快;橘月和曼月去西意小築找江湖百曉生,他在江湖上人脈頗廣,又和‘有間客棧’有點交情;至於攬月和孤月……”上官邪沉吟片刻,道,“去銀月國國都,想辦法見到祭月殿或者月神殿的人,傳言祭月殿的大祭司和月神殿的神官都有可以於天下茫茫人海尋人的辦法……”
“那夭夭也要和孤月大哥一起去!”夭月在一旁不滿地插話道,兩手抱着孤月的手臂,怎麼都不放開。
上官邪望了她一眼:“你是落兒的護衛。”言下之意倒是再明顯不過。只是夭月並不買賬,小嘴一撅,哼哼道:“那孤月大哥也是小姐的護衛,孤月大哥也不能去!”
上官邪一噎,此刻卻聽旁邊有人道:“我與伽藍陪攬月姑娘走一遭吧。”衆人看去,卻是神色慵懶的兮若,她正倚在窗邊,神色頗爲惆悵,“樓主此刻應當也在銀月國,若是能尋到樓主,去見什麼祭月殿的大祭司便不難。”
上官邪頓了頓,與南宮墨軒對看一眼,而後道:“有勞兮若姑娘和伽藍姑娘了。”
“此次二位姑娘出手相助,老夫定會銘記在心。”南宮神醫卻是向兩女抱了拳,認真道,“以後血玉樓人,診金一律八折。”南宮神醫雖然隱居避世,不過這江湖上打打殺殺每日都有人受傷,有錢有勢的自然有些門道,能尋到妙手神醫。而南宮墨軒一般也是來者不拒,故而他才能在江湖上有這麼好的人緣。只不過這診金實在是一般人所望塵莫及。若非落華宮此時正處在風口浪尖,白穎華失蹤此事,他早便拜託各大門派和那些個武林世家去尋了。
卉娘卻是白了南宮墨軒一眼,道:“你們倆回青竹山吧。”
上官邪詫異地看過去——自從卉娘與南宮墨軒一同決定歸隱山林,這夫妻二人雖然相處方式讓人不敢恭維,可從未分開行動過。這一次,倒是怎麼了?
望着自家夫君擔憂和疑惑的眼神,卉娘擺了擺手:“你們那麼驚訝做什麼,老孃只是咽不下去這口氣——前有那勞什子錦地羅,後又來了個張京雲,哼,難道你們忘了,當初那魑血功閻婆也練了的。”
南宮老頭兒摸了摸腦袋,道:“可是——吸血閻婆練得不是《青衣訣》嗎?而且那張京雲的樣子……”他們趕來之後便去看了張京雲——那原本看着尚且精明能幹的中年男子,已然瘋瘋傻傻。那是魑血功速成的代價不得按時取得的結果。
“《魑血秘笈》和《青衣訣》原本便相輔相成。”卉娘卻是冷着臉色道,“如果能找出《魑血秘笈》,或有可能壓制穎兒那因爲《青衣訣》而變得暴戾的性子。”
她此言一出,倒是屋中幾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且先不說這兩本秘籍兩門武功皆是江湖少見的邪功,尋常江湖人士是連聽說都鮮少聽說,此刻卉孃的話,倒更算得上是江湖秘辛了。更何況——若是卉娘此言當真,那白穎華……
“那好。”南宮墨軒點點頭,而後便向雲容道:“雲丫頭,你自己要小心。傻小子雖然傻了點,但是還是有能力保護你的——更何況四國會談已然結束,他再不回紫雪,恐怕就回不去了。怎麼說你也是慕王妃,老夫知道你擔心穎兒,但是留在這裡也無濟於事。何況你弟弟——”頓了一頓,他看雲容點了點頭,便不再向下說,而是轉眸看向盈月和嫣月,“十有八九穎兒可能已經離了藏花國,你們不若回去等消息,同時——將網張得再大些。”
盈月點點頭,又道:“前輩,小姐那裡……”
上官邪皺了皺眉頭:“現在老夫也不會回玄風國,你加派人手保護落兒。”他看向一直不曾出聲的孤月,道,“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如果落兒再出什麼事……”
“孤月明白。”孤月垂眸應了,獨月在一旁撇撇嘴:“嘁,哪次秋沉落出事不都是她自找的。”
她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看了過去,卻是在頓了一下後齊齊無奈地嘆了口氣——確實,哪一次秋沉落出事,都基本是自己找的。她若是不亂跑,斷不會有這些亂子。
“好了,就按邪方纔說的,大家散了吧,該去做什麼便做什麼。”南宮老頭兒一拍手,隨即拉了卉娘出了門去,似是要叮囑些什麼。
雲容知曉南宮神醫所言不差,心中雖是萬般擔憂,卻也着實無能爲力,當即便回房和雪慕遠說了回鳳凰城的打算——接了雲天,再取道回紫雪國。那雪宮秦的賬,還有宮瑾羲的賬,她需得從長計議。而且,畢竟湛夜寒的總部在雪見城,她離了這近三月的時間了,不知商鋪裡可曾出了什麼事情。那是她唯一能和老狐狸談判的籌碼,也是她和天兒日後生活無憂的唯一保障,還是這偌大落華宮用度的支撐之一,絕不能出半點差錯。
雪慕遠自是喜出望外,這幾日看自家王妃因爲另外一個
小白臉着急擔心,他心中可多少都不是滋味,又因離了雪見城這麼久,不知雪宮秦可曾又弄些亂七八糟的陰謀詭計,心中也多少浮着擔憂。於是二人一拍即合,雲容去向秋沉落道了別,便和雪慕遠一道啓程回鳳凰城了。
衆人便也都依言散了,當下各自按照上官邪的吩咐出發。秋沉落因要爲靈溪治傷療養,便留在了蔓株城,與三老約好至遲兩個月後在鳳凰城的墨華別館再見。當下無話。
銀月國與藏花國邊境的一個小鎮,雨眠鎮。
此時剛過正午,一戶人家裡的一家人也剛剛吃過午飯。這一家的男人孫進是個木匠,家中又有幾畝薄田,頗有些家底,娶了個婆娘姓樑,生了一兒一女,日子倒也過得還算不錯。家中房子正臨街,孫進便將前面臨街的改作了木匠鋪,爲人家制作木器、傢俱,而梁氏便在家相夫教子,操持家務,日子過得甚是平淡。
此刻吃完了飯,孫進便向自家婆娘道:“我去店裡了,娘子,那後院的你送了午飯沒有?”
點點頭,梁氏將他送到前面隔牆處:“早送了的,你去店裡機靈點,看見客人要好好說,別又直着腸子惹了客人不快活。”
孫進點點頭,笑了笑:“我省得,省得。我走了啊。”說着,便轉過隔牆自去木匠鋪裡了。梁氏看他關了門,這才轉身向院中走回去,想着去看看昨晚上半夜造訪的那兩人。
孫家後院。
血柒正坐在一張硬木榻邊,望着榻上的白衣女子——昨日夜半,他追着那飄搖而去的一襲白衣,卻始終不及,正當他漸漸追丟了那人,心頭正灰心喪氣時,卻猛地瞥見林間一抹白色,當即落地,他才發現,那果真是白穎華。只是她脣角滿是血跡,髮絲散亂,衣衫沾染了塵土,模樣極是狼狽。
血柒從未見過那般狼狽的白穎華,一時呆住,待在反應過來時,便已經抱着她尋了就近的鎮子落腳。這鎮子規模不大,他黑夜中飛奔,卻是胡亂進了一家,便正好是這孫家,恰好遇上夜裡起身出恭的梁氏,三言兩語的恐嚇,那婦人便騰了屋子讓他安置白穎華,看見他二人衣衫破敗,甚還取來了兩套布衣。於是他便暫且在這一家落腳了。
牀榻之上的那一襲白衣狼狽不堪,看在他眸中卻多少沾染了俗世的味道,變得不再那麼飄渺。血柒輕嘆一聲——到底是他害了她,心頭的愧疚如同潮水一波一波涌上,卻更甚者,帶着心痛。可如今他再細想——
現在她無知無覺,他又身處不知何方。這裡唯有他二人,雖然境況狼狽,卻是於他而言再好不過——如今,如此,他終可以和她兩人獨處,沒有樓主,也沒有秋沉落。沒有江湖恩怨,沒有身世恩仇。多好。
就在此時,那牀榻之上的白皙手指忽地動了動。血柒擡眸看去,卻正見那支起身子的白衣女子面上漸漸浮起淡淡的青色,曾經墨玉一般的眼眸裡閃着血紅的光芒。
血柒一怔。
面上涌上漸漸濃郁的青色,血眸驀地死死盯着一襲紅衫的血柒,殺氣鋪天蓋地。血柒試探着小心翼翼喚道:“小華華?”然他話音未落,那人卻是陡然身形一閃,下一刻便擡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瘦削的面頰上浮着嗜血殘暴的光芒。
胸腔中的空氣漸少,血柒擡手去掰她的手,卻發現那捏着他脖子的白皙手指雖然瘦的骨指分明,可卻如鐵鉗一般,縱是他催動內力,也紋絲不動。眼前漸漸地模糊,面前白衣女子面上的神情卻愈發地暴戾,半點要恢復的跡象也無,血柒張了張脣卻無法吸入空氣,他只覺得胸肺在不斷收縮,快要擠炸了一般地痛苦。不得已,他垂手去摸腰間的黑曜劍。
幾番摸索,他已然快耗盡了所有力氣,卻終於摸到了自己的劍。抖抖索索地擡起手中沉重的長劍,他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白衣女子的面容,口中費力地呼喚:“小……華華……”而後胡亂的一劍砸下。
原本只純屬本能,然而卻不想他那一劍竟當真砸中了白穎華,當即他只覺脖子上那隻手驀地一鬆,大量的空氣涌入,血柒張口呼吸了片刻,這才晃了晃腦袋,眼前模糊的世界才漸漸清晰,他垂眸向身邊看去,卻正見那白衣女子倒在身邊,似乎是他黑曜劍砸暈她之後,倒下時又磕到了牀角,一灘血漬正緩緩地在她身下擴大。血柒瞳孔一縮,忙伸手將她扶起,喚道:“小華華?小華華!”
那白衣女子卻是半點反應也無。
血柒霎時慌了神,就在此刻,推門聲響起,梁氏走進來道:“公子,你……”待看清眼前情形,梁氏登時呆了。血柒轉眸瞪着她,忽地吼道:“快去叫大夫來!”
“啊,哦,哦!”梁氏反應片刻,終是忙轉身一溜煙提裙跑了出去。
血柒忙將白衣女子抱上牀榻放好,一隻手按着她的後腦勺,又用牙和一隻手撕下旁邊尚算乾淨的牀單,摺疊好後捂住了她的傷口,希望這樣可以延緩傷勢,稍稍止住流血。
心急地等着大夫到來,血柒滿心的後悔——如果他也會醫術就好了。可方纔,方纔小華華是怎麼了?那個樣子的她……
想到這裡,血柒又忙低眸看去,隨即鬆了一口氣——不知是被砸暈了的關係,方纔白穎華面上的那股青色已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慘白。無奈地長嘆一聲,血柒坐在榻邊,將她的身子攬進懷中,輕輕撫了撫她慘白如透明琉璃的臉頰,低聲道:“對不起……”
大夫和梁氏一前一後地進了屋子,那大夫擡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放下藥箱,擡頭道:“病人……”話只剛出口,便噎在了喉嚨裡,那大夫瞪着眼前的男子,一臉驚豔。
一直垂眸望着白穎華的血柒正等他來診治她,卻不想那大夫沒了動靜,只一擡眸便怒從心中起,一揚手拍碎那大夫身邊的椅子,怒道:“看什麼看!”
那大夫被這一下驚出了一聲冷汗,忙走上前來,查看白穎華腦後的傷勢,倒是梁氏站在被拍碎的椅子旁邊,面上神色一陣青一陣白。血柒側眸,隨即揚手丟出兩錠銀子,道:“去買些新被褥和衣服——要最好的,再買些好酒好菜來,剩下的賞你了,要快!”
“哦……好。”梁氏瞪着手中的銀子,呆了一呆便轉身,提着衣裙用比方纔還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院中。
待那大夫抖着手將白穎華的傷口包紮好,已然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浸溼了布衣,正黏在身上,十分難受。可他現在顧不得這些——因爲那紅衫男子正惡狠狠地瞪着他,威脅要挖掉他的眼睛,剁掉他的手,原因就是——他剛纔在包紮過程中看了那白衣少年,還碰了腦袋和臉頰。可是大俠——不碰他要怎麼包紮啊?
大夫心中一片驚恐,看着那紅衫男子漂亮的面容上帶着陰狠的神情一步步逼近,他也一步步後退着——這兩個究竟是什麼人啊?之前孫梁氏來找他的時候說什麼見血啦出人命啦,他就有點擔心,可這個小鎮一直太平,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兩個漂亮得好像神仙一般的人,而且還帶着一身傷……
血柒瞪着那大夫的眼神都可以把他紮成刺蝟了,此時旁邊一直默不出聲的梁氏道:“那個,公子,我看這位公子的傷可能還要一陣子才能好,你現在……”言下之意,你現在挖了大夫的眼珠剁了他的手,以後可就沒人給那受傷的公子治傷了。
血柒一頓,隨即哼了一聲,收劍回鞘,轉身又坐回榻邊。那大夫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可那一口氣還沒吐完,血柒忽地又回頭問道:“她什麼時候能醒?”
“呃,這個,你問我,我也,我也不是很清楚,畢竟……”他話還沒說完,就再度被血柒充滿殺氣的眼神籠罩了。
好在就在血柒忍不住要暴跳如雷時,牀榻上的人,動了動。
血柒登時緊張起來,急吼一聲:“你們出去!”便直接一揚袖,將梁氏和大夫推出了門外,“砰”的一聲關上門,血柒這才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看向牀榻上緩緩坐起身的白衣女子。
那白衣女子一手扶着腦袋,一手撐在牀榻上,支起身子,闔着眸子,神色有些痛苦:“呃……”
血柒輕聲喚:“小華華?”離了稍稍遠一些的距離,誰知道這一次醒來的白穎華是正常的,還是和方纔一樣……
那白衣女子似乎是聽到他的聲音,微微側了側腦袋,長長的眼睫顫了顫,而後緩緩睜開眼睛。
血柒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血紅色的眼眸。
然那白衣女子面上卻露出了十分疑惑的神色:“你……是誰?”
血柒倏地僵住身子,那白衣女子便又輕輕地,問了一句:“你是誰?”
有點點不敢置信地,血柒倏地飄身至她面前,道:“小華華?”
那白衣女子便重複道:“小華華?”
而後,血柒看見,那白衣女子脣角勾起一個弧度,輕笑起來,聲音如同甘冽的山泉一般清澈悅耳:“你是叫‘小華華’麼?”
血柒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然他卻下意識道:“我叫血柒,小華華。”
“‘血柒’?”白穎華微微歪了歪腦袋,面上浮着淡淡的疑惑,“那‘小華華’,是我的名字?”
血柒機械般地點點頭,忽地脣角勾起一抹璀璨如盛開的蓮花般的笑容:“我叫血柒,你叫白穎華。但是我叫你‘小華華’,你喚我‘柒柒’。”
白穎華順着他的話點點頭,而後啓脣輕聲喚:“柒柒。”脣角的弧度勾着溫和與暖意。血柒睜着琥珀色的眼眸,心中卻一片欣喜雀躍,竟忽地有一種想要流淚的感覺。
日子過得甚是平淡,每日裡自家兒子去上學堂,女兒便在家玩。梁氏坐在院中的臺階上,手中正拿着針線縫補兒子的衣服,眼光卻不時望向院中那兩人。
院子裡擺着血柒不知何處弄來的上好紅木圓桌,白衣女子正坐在旁邊一張椅子上,雙手捧着精緻的茶盞,小口小口地品着茶水。而在她身邊,立着一襲紅衣。
院中還擺了一張琴案,一個不過七八歲的小丫頭正坐在琴案前,雙手在琴上拂動,不成調的樂曲便叮叮咚咚地響起。
秋日溫涼的陽光傾灑而下,沐浴在那三人身上,竟是出乎想象地溫柔。
片刻後,那白衣的女子忽地放下茶盞,走到琴案邊,道:“小丹,剛纔的那支曲子,只有一個地方彈錯哦,比上一次少了兩個地方哦。來,我給你示範一下。”
“嗯嗯。”那小女孩兒興奮地點點頭,隨即起身讓出了琴案,那白衣女子便坐在琴案前,擡手撫上了琴絃。溫婉柔和的曲調便在小院裡悠揚地彌散開來。
一襲紅衫的血柒望着那正在撫琴的白衣女子,妖嬈的容顏如今魅惑盡去,留下的只是溫柔。
——雖然此刻眼前的這個白穎華沒有攝人心魂的風華絕代,可依舊那麼地,令他心動。每每看她教那孫小丹學琴,神色溫柔,就彷彿之前的那些腥風血雨,恩怨情仇,全都不曾存在過一般。
“公子,你家娘子真好看。”不知何時,梁氏已經走到他身邊,手中還拿着自家兒子的衣服和針線,同他一般望着那正站在小丹身後,手指覆着她的手指指導她彈琴的白衣女子,一臉柔和。
血柒脣角勾起點點笑意,道:“我也這樣認爲。”
——她什麼也不知曉,什麼也不記得,於是他便成爲她唯一的依靠。原本,女子便應當被男子保護在身後。他本以爲,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有這般美好的時光。
——不過老天垂憐。他道她是他的娘子,她便相信,彎了眉眼勾着脣角輕聲地喚他“柒柒”。他從不知曉,原來這個字,可以如此地好聽,如此地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