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豐城。鳳離大道。
遠遠地,四個小太監擡着一頂小軟轎,顛着步子走來。明眼人都知曉那是宮裡頭來人了,立在歐陽府門前的兩個家丁遠遠地就看見了那轎子,當下心中大喜。
——今年的皇榜公佈之後,榜眼與探花隨即便被吏部授官,就連九進士也都一一被分配去各地爲官,只有他們家少爺,到現在還只是掛着“狀元郎”的名號四處溜達。到底當今聖上是個什麼意思,他們都不得而知,然而心底卻還是盼望着皇上能早些重用少爺,也好讓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跟着沾沾光……
軟轎中坐着的,確是皇帝身邊的傳旨太監,高公公。高荃如今已年近五十,算起來侍奉了兩代皇帝,在宮中可謂德高望重,就連新帝孝仁帝對其都敬重三分。而此刻,高荃攜着孝仁帝即位以來第一道賜婚聖旨前來歐陽府,心中還是得意非常的。
——誰不知曉狀元郎的心思?更何況這狀元郎的家世背景顯赫,又對帝姬殿下有意,得了好消息,那賞賜還能少?再者狀元郎才高八斗,又有帝姬殿下這層關係,那日後的仕途自然一片光明錦繡,此刻正是個巴結的好機會……這宣旨可是個肥差,而孝仁帝在一衆公公中挑中他,自然可見他所受器重……
正當高荃心中想得正美時,軟轎忽然一陣晃動,郊外傳來一聲驚呼,隨即軟轎猛地向旁邊傾斜而去,高荃反應不及,身體隨着轎子歪倒在地,撞得他頭昏眼花,渾身都疼。
“哎喲”地叫了一聲,高荃還歪在轎子裡,正待喝罵出聲,便聽“嘩啦”一聲,隨即他身邊的轎壁便碎成了一塊一塊的木片,七零八落地砸下來。
“哪個混蛋在搗鬼?!活膩歪了嗎?!”高荃擡手護着自己的腦袋,破口大罵,“難道不知道咱家……”
他話還沒說完,便瞪大了眼睛,看着直指他眉心的大刀反射着刺眼的陽光,滿腦袋空白,嘴巴便自動消了音。
逆光處,站着一個高大的人影。從身形看來是男子,他手中正握着一把大刀,冷笑着望着歪在傾倒的轎子裡的高荃,殺機瀰漫。
“你、你……”半晌,高荃反應過來,然想要威脅恐嚇的話語還不曾出口,長刀便輕輕向前一送,直直地捅進了高荃的腦袋,從額頭正中間,將他的腦袋劈成了兩半。
高荃怎麼也想不到,這一道半點危險也沒有宣旨肥差,怎麼就將他的小命送了去。
“啪嗒”,收在高荃袖子中的明黃色聖旨掉了出來,正落在滿地鮮血中,濺起幾滴血液。那持刀男子彎腰拾起染血的聖旨,粗魯地一把扯了絲繩,將還在滴血的聖旨緩緩打開了來。匆匆瀏覽一遍,那男子冷笑兩聲,揚手一丟,便將那聖旨丟在了高荃屍體的旁邊。
他轉過身,冷冷地掃了一眼在不遠處歐陽府門前觀望的兩名家丁,見他們生生地打了個冷顫,不禁惡劣地哈哈大笑起來,隨即一騰身便消失了蹤影。
那兩名家丁見方纔那黑衣男子消失,互相轉眸對望了一眼,最終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不住地發起抖來。半晌,其中一人推了推另一人:“李大,你、你去看看……你去看看。”
“我不去,你去吧!”另一人忙推辭。
“這樣、這樣吧,你在這看着,我去找少爺來!”
“那、那好,你——你快點!”
於是其中一人一邊發抖一邊站起身來,飛也似的跑進了歐陽府。
玄風國皇城禁苑,刑部。
孝仁帝風息闌站在刑部的大廳裡,一臉震怒。下面跪着一羣大臣,個個都恨不得把腦袋低到地底下去,整座刑部大廳鴉雀無聲。
風息闌一甩衣袖,在大廳上首來回走着,煩躁不堪。一旁跪着的小路子垂着腦袋,大氣也不敢出。唯一一個沒跪着的便是狀元郎歐陽雲峰,然此刻他慣素陽光開朗的俊臉上亦是烏雲密佈。
過了半晌,風息闌終是停下了來回走的腳步,一擡衣袖,“去,把吳遒元給朕叫來!”
“是,皇上!”一旁的小路子忙應了喏,起身去尋京城巡查司的司卿吳遒元了。然他還沒走出兩步,一聲暴喝便從身後傳來:“——快給朕去!”小路子嚇了一大跳,不由絆了一下,但是他也不敢再回頭了,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兒地去尋人了。
風息闌心中怒氣無處發泄,不由大恨,一掌拍在眼前的書案上,怒道:“你們倒是都給朕說話啊!”
底下跪着的一衆刑部大臣一見皇上怒氣又增,忙又將腦袋向下低了低,只可惜已經抵到地面了,這一低便又生生地磕到了冷硬的地面上,生疼生疼,卻沒人敢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風息闌見他們如此,心中怒氣更是不打一處來,擡袖便要掃落書案上的東西,卻又在下一刻生生地忍住了。他咬了咬牙,坐下:“朕要你們說話!”
廳中大臣集體打了個寒顫,然皇命不可違,便只好私下裡垂着腦袋眼神亂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想做那第一個出頭鳥。片刻後,風息闌耐心耗盡,擡手一指:“慕容逍,你先來說!”
慕容逍板着一張冰塊臉,聽到皇帝點名自己,冰塊臉依舊一絲變化也無。他擡頭:“臣遵旨。”而後他掃了一眼歐陽雲峰,又將眸光投向坐在上首怒氣衝衝的孝仁帝,道,“皇上,臣以爲,這件事情當非意外。”
“廢話!朕也知道它不是意外,高荃又不是老糊塗了,會自己拿刀劈自己!”風息闌暴躁地打斷他。
聖上震怒,底下的大臣都集體抖了一抖。然慕容逍卻依舊繃着一張冰塊臉,道:“皇上,臣的意思是,高公公被殺應非尋仇。”
風息闌聞言愣了一下,隨即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一點:“那依慕容愛卿的意思,高荃被殺是被這張聖旨連累的?”他隨手拿起書案上的那一卷明黃色的聖旨,只是那聖旨上還沾着高荃已經乾涸的血跡。
慕容逍點點頭:“根據歐
陽狀元家的守門家丁的供詞,殺人者身着黑衣,面覆銀色面具,手持一柄大刀,武功高強,手法乾脆利落。而且殺人後還將聖旨打開來看了看,很有可能,殺人者是衝着皇上手中的那道聖旨去的。”
慕容逍此言一出,幾乎所有低着頭的大臣都擡起了頭,其中一人道:“還請皇上告知臣等,那聖旨上,是什麼內容?”
孝仁帝聞言,眉頭鎖得更緊了,卻沒有開口的意思。
慕容逍又道:“皇上,此事事關重大,若皇上心有顧忌,不若暫且挑出偵案大臣,再將聖旨內容告知。”
孝仁帝擡眸看了他一眼,似是猶疑不決。旁邊立刻有大臣道:“皇上,既然這道聖旨是頒給歐陽狀元郎的,那不若便封狀元郎爲偵案大臣,這樣不僅能夠暫且保密聖旨內容,還可考驗一下狀元郎的能耐,豈非兩全其美?”
聞言,孝仁帝又轉眸看了一眼旁邊沉着臉的歐陽雲峰,而後道:“來人,傳旨——封歐陽雲峰爲偵案欽差,慕容愛卿從旁協助,限一個月內偵破此案!”旁邊候着的小太監便急忙去擬旨了。孝仁帝站起身,一招手道:“歐陽愛卿,慕容愛卿,隨朕來。”
“是,皇上。”歐陽雲峰和慕容逍對望一眼,起身跟了上去。留下刑部大廳裡一衆大臣心有餘悸地擡袖擦汗——誰都知道這案子不好破,只怕還要送了小命,如今可算得塵埃落定,他們這羣老傢伙算是暫時性命無虞了。
就在這時,小路子帶着吳遒元一路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進得大廳卻不見孝仁帝,旁邊大臣告訴他孝仁帝帶着刑部尚書和狀元郎去偏室了,小路子只好認命地讓吳遒元在外候着,自個兒進去請示。
刑部正廳的偏室裡。孝仁帝一走進去,便隨手將那染了血的聖旨丟給了跟在身後的兩人,兩人忙不迭地伸手去接,打開一看卻都呆了片刻。隨即,歐陽雲峰一掃方纔的陰鬱,滿臉又呆又傻的笑容,站在原地擡手一邊撓着後腦勺一邊抓耳撓腮:“皇上,落兒答應嫁給我了?太好了,太好了!皇上您真好!嘿嘿……”
“歐陽兄、歐陽兄!”慕容逍看着孝仁帝愈發黑沉的臉色,忙伸手扯了扯已經笑傻了的歐陽雲峰,然歐陽雲峰完全沒有自覺,依舊在嘻嘻哈哈地傻笑,他無奈,繃着一張冰塊臉,狠狠地曲了手肘搗了一下歐陽雲峰。
歐陽雲峰被他一下子搗得肋下生疼,但也清醒過來了,看着孝仁帝黑黑的臉色,後知後覺地想起眼前這人是九五之尊,忙噗通跪下磕頭道:“謝皇上恩典!雲峰感激不盡,自當好好對待落兒!”
“……”慕容逍徹底無語,冰塊臉上都有了一塊疑似裂縫的痕跡。
孝仁帝深吸一口氣,把心底翻騰着的怒氣和叫囂着要把眼前這搞不清楚狀況的白癡拖出去打個二十大板的想法通通丟掉,才伸手道:“愛卿先起來吧。”
於是歐陽雲峰傻笑着站起身。看見他滿臉幸福的傻笑,孝仁帝想到自己賜婚的初衷,不禁有些愧疚和心虛,這面色便稍稍緩和了一些:“愛卿,現在傳旨的高公公死在你府門前,這旨意朕就得先壓下了,等你查出殺害高荃的兇手,朕才能再頒聖旨賜婚。”
“爲什麼?”歐陽雲峰的傻笑僵在了臉上,轉而滿面控訴。
慕容逍發誓——他絕對看見孝仁帝不斷抽搐的嘴角和眼角了!在心裡萬分同情了一下自家皇上加發小,他無奈地出聲替風息闌解釋道:“因爲,殺害高公公的人很可能是衝着你去的。如果不查出兇手,解決這件事情,那麼你和公主殿下便身處在危險之中,隨時有可能喪命。”
——說起來風落公主是十分安全的,只要她不去主動惹事,她身邊的守衛可謂是固若金湯。然歐陽雲峰就不一定了,這傢伙雖然是歐陽家的下一任當家,可到底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少爺,他府上的那些個家丁,真要遇上了頂尖高手,恐怕連個照面都不夠打的。然他這般說的用意便在於——他看出來了,這歐陽家的小少爺對風落公主是真心喜歡,事關風落公主的性命的話,這傢伙指不定便會努力查案了。這樣一來,他這個協助的刑部尚書,也多少能省點力氣了,儘管他不指望這傢伙真的起到什麼作用,但他畢竟是這一屆的新科狀元,就算這一屆的應考生都是飯桶蠢蛋,他應該也比那些個飯桶蠢蛋好點吧?
孝仁帝看了一眼慕容逍,而後十分沉痛地點點頭:“歐陽愛卿,你也不想這旨意總是送不到你府上吧?你也不想府門口天天死一羣太監吧?你也不想大婚的時候被別人砸場子吧?”
歐陽雲峰聽着孝仁帝的用辭,忽然就抽了抽嘴角——怎麼眼前這個皇帝的神情和用語習慣,都和落兒好像呢?然而吐槽歸吐槽,親還是要成的,更何況他好容易有機會娶到心愛的落兒了,誰敢出來搗亂,他一定抓到他然後讓青松蒼鶴把他打到連他親孃都認不出來!
這樣想着,歐陽雲峰便鄭重地點了點頭:“皇上,您放心,這件事情就交給雲峰吧!我一定在一個月之內把兇手找出來,這一個月,皇上您一定要多派人手保護落兒……保護公主殿下!”
孝仁帝眼眸中閃着慕容逍頗爲熟悉的精光,他也十分鄭重地伸手拍了拍歐陽雲峰的肩膀,一臉的“愛卿任重而道遠”的表情,歐陽雲峰迴看他,同樣一臉“皇上您就放心交給我吧”的表情。
慕容逍的冰塊臉“喀啦”一聲又出現一道裂縫——是他眼睛出問題了嗎?爲什麼剛剛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兩人好像相見恨晚的感覺?還是說其實皇上和歐陽雲峰真的相識多年?
聖旨一下,歐陽雲峰和慕容逍便整日整日地不歸家,慕容逍是一邊要忙刑部的事情,一邊還要應付歐陽雲峰時不時的突發奇想,比如——
“慕容兄,我們派人搜查吧!看看誰家有黑色衣服和銀色面具?”
“慕容兄,要不我們讓李二和丁壯來指認吧!他們是目擊證人,應該能認出來的吧?”
“慕容兄,法華寺的籤很靈的,要不我們去求一支籤保佑我們快快找到兇手吧?”
“慕容兄……”
“慕容兄、慕容兄……”
聖旨下達的頭七天裡,慕容逍整個人瘦了一圈,附帶着黑眼圈和麪無人色,走路搖搖晃晃,一旦聽到別人喊“慕容兄”都會下意識地一閃身便藏起來。而刑部的衆大臣們只覺得世界末日要到來了,平素的慕容大人就已經夠恐怖了,誰曾想這幾天的慕容大人簡直比以往恐怖了不止一倍啊!
刑部裡一片怨聲載道,走到哪裡都能看到慕容大人比鍋底還要黑的臉色和眼圈,還有一點血色都沒有的薄脣,那模樣,就是一活生生的厲鬼啊!
第八天,當一襲眼熟的寶藍衣衫歡快地蹦噠着進了刑部之後,慕容逍的冰塊臉終於徹底宣告破裂——
“歐!陽!雲!峰!”慕容逍黑着臉,一手狠狠地拍着桌子,咆哮,“老子告訴你!老子已經查到線索了!你沒事就不要來煩老子!”
刑部大廳裡一片寂靜,靜的連微風拂過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歐陽雲峰呆呆地看着兀自鐵青着臉喘氣的慕容逍,默默地默了。慕容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最後卻是無奈地長嘆一聲:“跟我來。”
於是身着暗紅色官服的慕容逍和身着寶藍色衣衫的歐陽雲峰一前一後地走出了刑部大廳。在二人身形消失在門外之後,廳中漸漸響起竊竊私語聲:
“喂,剛剛我沒聽錯吧?慕容大人居然咆哮了?”大臣甲一臉“我幻聽了”的表情。
“那不是重點,重點在於——慕容大人爆粗口了……”大臣乙兩眼望着天花板,一臉“這世界好玄幻”的表情。
“我也聽到了,慕容大人說了,慕容大人說了‘老子’……”大臣丙兩眼直直地望着門口,接話道。
“而且……慕容大人說了三次啊……”大臣丁坐在椅子上,毫無意識地拿着毛筆在桌子上才抄寫的往年案件詳情備件上一筆一筆地畫着……
臨風別館。
慕容逍與歐陽雲峰站在高大的朱漆門前。歐陽雲峰擡頭看了看頭頂氣勢磅礴的“臨風別館”的匾額,不解地道:“慕容兄,我們來這裡幹嘛?”
慕容逍連眼睛也懶得轉一下,繃着臉板着聲音回答:“你跟着就行了。”
歐陽雲峰腦海裡還殘留着不久前慕容逍的咆哮,於是他默默地翻了個白眼,閉嘴了。
慕容逍站在別館門口深吸一口氣,而後提步向前走去,歐陽雲峰只好默默地跟上。
遞了名帖,慕容逍和歐陽雲峰被帶到臨風別館的客室,隨即有身着絳衣的侍女奉上茶水與糕點。冷婧向二人微微一笑:“請二位大人在此處稍等片刻,冷婧已着人前去向公子通報了。”
慕容逍板着一張冰塊臉,微一頷首,隨即便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歐陽雲峰無奈地在他旁邊也坐下來,隨手端過桌几上的茶水輕呷一口。
二人等了不過一盞茶工夫,便有侍女前來請二人移步臨風殿。
臨風殿。
立在殿中,二人又等了片刻,這纔看見一襲白衣與一襲玄裳先後步入臨風殿,微風輕拂,二人飄身落在臨風臺之上,拂袖轉身,瀟灑落座。
一番寒暄之後,慕容逍直白地開口:“白大人,請恕下官唐突。”他抱拳向白穎華行了個禮,“不知白大人可曾知曉八日前皇上命高荃高公公頒給歐陽兄的聖旨?”他稱白穎華爲“白大人”,又自稱“下官”,便即是將白穎華作殿前閒人對待,凡事都留了三分餘地,七分客氣。
白穎華微微擡眸掃了他一眼,眸光清冷湛然。被那眸光一望,慕容逍心中一沉,然上首那白衣公子啓脣道:“慕容大人,可是前來要將本宮捉拿歸案麼?”
清冷的聲線,淡然的語氣,無謂的內容。
歐陽雲峰聞言大吃一驚,眸光在慕容逍和白穎華之間來回轉着,一臉不敢置信。慕容逍聞言,卻是皺了皺眉:“白大人說笑了,下官並無指控白大人的意思。”
坐在玉石榻上的白衣公子風姿清雅出塵,聞言卻是輕笑一聲,那一聲輕笑在殿內飄轉回蕩,竟是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魅惑:“呵……黑衣銀面,慕容大人真是好本事,可查得到江湖上令人色變的血玉樓主便是如斯打扮呢。”
慕容逍的冰塊臉一凜:“不敢。”
那一襲華美白裘的絕色公子見他這般全副戒備,忽地便又笑了,清冷的聲線裡浮着一絲漫不經心的好奇:“不知陛下的旨意,是什麼?”
慕容逍咬了咬牙,正拿不定主意到底該不該說——畢竟眼前這白衣公子與那風落公主曾是那般情深意重的一對,那一道賜婚的旨意……可他還沒糾結出到底該不該說時,歐陽雲峰便咧嘴一笑,面上浮着三分惋惜和七分得意:“那道聖旨便是要將落兒指給我……”
他話未說完,便被站在他身側的慕容逍狠狠地搗了一下,頓時痛得齜牙咧嘴。只可惜,出言如覆水難收,慕容逍面色有些難看。
上首的兩人聽了那句話,卻好似不曾聽見一般,面上神色半點變化也無。片刻後,白穎華再度啓脣,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冷溫潤:“慕容大人,玉君兵器,非是長刀。高荃之死,與我落華宮,半點干係也無。”
慕容逍瞪着眼睛,沒明白他怎地就知曉自己的想法。
“信與不信,自是隨你。”那一襲白衣的絕色公子站起身來,絕美的面龐上只有慣素可見的清淺微笑。轉身拂袖,她足尖一點,消失在臨風殿中。
自始至終未曾說話的玄裳男子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望了他們一眼,道:“本君是否殺了高荃,你身邊的歐陽少爺自是清楚。”他轉身,卻又提點了一句,“慕容大人若是無事,不若去清理清理這西豐城裡的害蟲,再去法華寺爲皇帝祈個願罷!”
話音未落,人已遠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