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穎華緩緩展開圖紙,出現在衆人眼前的,是一張四國地圖。圖上有不少地方用筆圈點過,白穎華指着其中一處道:“二位師父、師孃請看,徒兒想發展一支屬於自己的勢力,這樣即使是得罪什麼人也不至於要亡命天涯。這裡是玄風國的清風城,在它西邊四百里處,有一個小鎮寧安,而再向西不到十里便是一座奇山,名爲蒼冥山,據徒兒所知,此山地形甚是奇特,易守難攻,是個好去處。徒兒便是想在這山上建一座落華宮,不知二位師父、師孃以爲如何?”
“穎兒你的意思,莫非是要建一門派?”上官邪先出聲了。
“不算是門派。”白穎華淡淡道,“我只是想要一支能夠爲我們所用、效忠於我們的部下罷了。畢竟有些事情我一個人很難做到,但是要在這亂世護落兒周全,這卻是必不可少的。”
“那穎兒你想要我們做什麼呢?既不是門派,那便沒得傳授武功技藝這一說,也就用不到我這糟老頭了吧。”南宮墨軒道。
“師父你錯了。”白穎華道,“正因爲不是門派,纔要您幫忙。方纔我說了,我一個人力量有限,因此這落華宮全靠我一人很難快速建成……”
“穎兒你這麼急着發展勢力,難道是決定復國?”南宮墨軒不禁打斷了她的話。
聽到他提起這個問題,其他三人的目光不禁都染上了擔憂,卻見白穎華茫然了一下,隨即笑道:“師父你多慮了,我沒想復國。我急着建成落華宮,無非是因爲倩妃屢次出手,雖然每次都被我擋了回去,但是若不除她,恐落兒有失……”
“倩妃?”卉娘卻是重複了一遍,道,“那你來找我們商量這事,便是想要我們給你尋找可以信任的部下咯?”
“正是這樣。”白穎華點點頭,“二位師父、師孃皆是武林老前輩,頗有名望,看人也很是厲害,我要找的是將來可以保護落兒的人,而不是不能信任的人,因此才特來拜託二位師父和師孃。”
南宮墨軒沉吟了一下,卻是道:“既然穎兒你這麼說了,那麼我們幫你便是。但是你要答應爲師一件事。”
“什麼?”沒想到如此順利的白穎華隨口問道。
“自己的力量只可用在該用的地方。”他道,“就像藥應用來救該救之人,而劍應用來殺該殺之人一般。”
白穎華見他神色認真,遂也一臉莊重地道:“徒兒和您發誓,我的力量只會用來保護我重要的人。”
見他們都鬆了口氣,她卻繼續道:“但若如果有人傷害了我重要的人,便是死後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我也一定不放過那人。”淡淡的語氣,卻滿含着冷硬的決心和徹骨的寒意。
南宮墨軒一驚,卻發現面前的白穎華一派認真,知曉多說無用,遂嘆了口氣,不再多說什麼。
卉娘卻是道:“穎兒,記住一句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奉還。”她本來便不是什麼慈善之人,隨南宮墨軒隱居青竹山多年,她都快忘了當年自己的模樣,而今見到白穎華,她竟依稀從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是以出言鼓勵。
“師孃的話,穎兒記住了。”白穎華笑着應承。
“若真是有人欺負你們,應付不來的,便回來。”上官邪卻是慈祥地道。他本身便極其護短,尤其
眼前這兩個小娃兒一個是他外孫女,一個是他徒弟,人生數十年,自上官妍兒十三年前生下落兒後去世,他在意的人越來越少,這護短的毛病也就越來越厲害。
“知道了,外公最好了。”秋沉落卻是輕鬆地笑着撒嬌——她一點都不擔心將來,因爲她身邊有這麼多對她好的人,而且,穎兒會解決一切麻煩的,她堅信這一點。
於是在秋白二人回了青竹山不到一月,三位老人就結束了二十多年的隱居生活,開始在江湖上奔波起來。白穎華和秋沉落也在將青竹山的竹居外布了數道陣法後下了山,帶上山下小村裡的四個姑娘,開始向玄風國清風城趕去。
玄風國有六大世家,皆是朝野均有勢力分佈,分別是財力龐大的唐家,軍中名望遠大的尤家,朝中勢力兩立的單家和王家,一直保持中立不動聲色的慕容家,還有似乎近年已開始沒落的孫家。
白穎華一行人剛到清風城,便在城外購置了一處別院,白穎華當時輕笑着對自告奮勇負責佈置的柳盈道:“這清風城外風景頗好,鳥語花香,尤其是這盛開的風信子,我看這別館不若取名‘聽香’吧。”
是以日後江湖一時聲名鵲起的落華宮第一個別館,便是這清風城的“聽香水榭”。
柳盈的大局觀果然很是出衆,不過十數日時間,白穎華帶着在城中玩夠了的秋沉落回到此處時,差點沒認出來。只見眼前府門上高懸一塊木匾,上書“聽香水榭”四個行書大字。門口兩尊石獅頗爲英武,而進了門過了曲折迴廊,便是白穎華當初交予柳盈的陣法圖的實體化。利用了原本園中的花草樹木,不過移了一下襬放位置便佈下了迷霧陣、迴環陣和七喪陣。三道關卡之後便是一片風信子林,那之後纔是真正進入水榭的範圍。水榭分爲三個部分——前院、中庭和後院。前院是會客廳、議事廳、餐廳以及大小客房數間,中庭是花園、衆人居所以及書房、空房若干,後院是僕從居所和廚房、浣衣房、倉庫等,柳盈甚至還從遠處的無水河引了一渠流過水榭,不僅做觀賞之用,還可供水榭取水。
花了大半日光景纔將水榭走完,秋沉落不斷感嘆的同時卻是下定決心以後再有行館她一定要親自佈置一次,而那邊忙活了數日的柳盈與範苓嫣卻是精神抖擻地跟着白穎華的腳步,爲其介紹——這畢竟是她們第一次獨立做事,雖然之前有白穎華關於佈陣和開渠引水的提點,兼之這幾日沒日沒夜地奔波,她們還是強打了十二分精神陪着白穎華進行“檢閱”。
“柳姑娘辛苦了。”白穎華站在後院的水渠邊,眺望不遠處的景緻,語氣裡頗有讚賞之意,“我果然沒看錯人。”
“謝公子誇獎。”柳盈得了誇讚,不禁彎了脣,盈盈道。
“穎兒,”秋沉落此時出聲了,“你都要把柳姐姐當做手下了,還叫人家‘姑娘’,不是太生疏了嗎?”
白穎華回過頭來,除了易容面具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柳姑娘畢竟比我們年長,若我直呼其名……”
“公子覺得怎樣舒服便怎樣喚好了。”柳盈忙道。
秋沉落眨眨眼,忽然道:“要不這樣吧穎兒,我們給每個手下都起個代號,這樣就免去那些麻煩的事情了,怎麼樣?”
白穎華挑了挑眉:“但是隨便給別人起名,這不大好
吧。”她自是明白秋沉落想起前世看的那些小說裡厲害的人物都會給自己的手下隨便按一個名字,以圖方便和強加忠誠,她也想過如此方法,卻始終覺得這樣做有些……
“那就給願意被起名的人起咯。”秋沉落其所當然地接道,“比如說,與我們親近的人,就在名字中取個字,再加個‘月’字,就像柳姐姐,就喚作‘盈月’,穎兒你說如何?”
白穎華看向柳盈,卻見後者笑意盈盈,便點頭道:“那以後便喚‘盈月’好了。”
“謝公子小姐賜名。”柳盈盈盈一拜。
“盈月,既然如此,那麼以後落華宮建成,便麻煩你主持總管了。”白穎華下一刻卻是話鋒突轉,“我日後仍是要帶着落兒遊歷江湖的,到時候恐怕上上下下都要靠你打點了。”
盈月神色認真地點點頭:“定不負公子期望。”
“至於範姑娘,就跟在你身邊給你打下手好了。”白穎華看了一眼一直立在她身邊的範苓嫣,加上這麼一句,“只有心甘情願爲我效力的人,方可爲我所用,你明白麼?”
範苓嫣自方纔開始就期望着白穎華也能爲她起個名字,然他此刻說了這樣一句話,很明顯地告訴她——若要想要和柳盈一般的名字,便是意味着宣誓效忠,自此不可再對他有別的企望。雖那日她道“只是跟着”,心下卻多少還是存了點點希望的。可如今……這要讓她,如何是好?
然旁邊三人都目光灼灼地等着她的反應,她便只好微一俯身,半晌擠出一句:“苓嫣自當全力輔佐表姐。”誰能明白,這句話背後的痛與淚?
白穎華對她如此反應怔了下,隨即點點頭:“若真的有此覺悟,範姑娘,你的家人你可曾想過如何處理?”範苓嫣與柳盈不同,柳盈是她救下,帶她出來又得了柳氏夫婦的同意,然範苓嫣卻是離家出走來尋她的,且算起來範苓嫣與她其實毫無瓜葛,貿然要她加入落華宮,只怕日後事多。
範苓嫣卻是一愣,隨即纔想起自己離家已有三月餘了,不知爹孃有沒有生氣和擔心……她與秋沉落一般是秉直性子,心中想什麼臉上全都表現了出來,是以白穎華沒等她開口便道:“給你一個機會,範姑娘,現在選擇回家去,還是留下。回家你仍是藏花國茯苓範家的大小姐,留下便只是我落華宮的一名宮衆。”
範苓嫣望着近在咫尺的絕世容顏,良久終是聲音乾澀道:“公子可否先讓我回一次家,再做選擇……”
盈月見表妹如此,於心不忍,剛想求情便見白穎華擡手止了她的話頭,她道:“可以,若是範姑娘選擇回家,那便不要再出現,若是姑娘選擇留下,便請回來前處理好與家中的關係,我白穎華不是慈善家,不會給別人收拾爛攤子。”
“是。”範苓嫣低頭應了聲,便退下去收拾行李準備回家了。
見她離開,白穎華纔對一直欲言又止的秋沉落道:“若她回家能死心,便是好事一樁,落兒,當初若非你一定要我除了面具,她也不會……”
秋沉落卻是低着頭,委委屈屈地道:“我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嘛……”
盈月見此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話卻說的不甚明白,不禁疑惑——她怎麼覺得,她家表妹的情根深種像是秋沉落一時的玩心大起造成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