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晶晶向秋沉落借了墨寒別館的一處小院,買了棺木,將憐琴的屍身放進去後,將整個小院佈置成靈堂,默默爲憐琴守了七日的靈。七日後,樂晶晶抱着一個骨灰盒來向秋沉落白穎華辭行,說是要將他帶回雪彌城。秋沉落不放心她一個人,要孤月送她回去。然而孤月畢竟是秋沉落的的護衛,白穎華並不同意,只是從墨寒別館裡挑了兩個武功不錯的屬下護送樂晶晶回家。
站在城外看着樂晶晶的馬車漸漸遠去,直到望不見了,秋沉落纔將揮着的手放下。抹了抹因爲離別流出的眼淚,秋沉落這才轉身看向立在自己身後的白衣少年。
“已經看不見了,回去罷。”白穎華淡淡道,跟出來的歐陽潯和夙軒、孤月便也都轉身了。
她輕輕點點頭,心裡還瀰漫着離別的傷感和對樂晶晶的同情,整個人都蔫蔫的,低着腦袋跟在白穎華身後,有一步沒一步地挪着腳。
“若是……你還不想看見我,”一直走在她身前的白衣少年忽而深吸一口氣,壓抑着情緒,平靜道,“那麼,你走前面。”
她茫然地擡頭,卻只看見那人挺得直直的脊背。女子的肩臂本該圓潤,可眼前這個背影,肩、背、脊骨,入目所見,皆是瘦削筆直的線條。她的心驟然緊縮一下——她家穎兒,好瘦。然而不待她伸出手去,眼前的人影便消失不見了。
有淡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不要轉身,這樣便不用看見我了。”
她欲轉的身子,就這樣僵在原地。
片刻後,有些賭氣地,秋沉落擡步向前走去。然而耳朵卻是豎了起來——待聽到身後不緊不慢跟着的腳步聲,她終是放下心來。
幾人所過之處,皆是一片驚豔眼神。平日裡這些讓秋沉落極爲驕傲得意的驚豔眼神,今日她卻覺得萬分不耐和心煩,當下便長袖一揮,使了輕功躍上一邊的民居房頂,踩着瓦片向不遠處顯眼的墨寒別館飛身而去。白穎華等人自是同樣飛身離開熱鬧的街道。
就在秋沉落漸漸靠近別館之時,眼眸不經意地向下輕輕一掃,就看見讓她火冒八丈的一幕——一戶人家的庭院中,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少年正被倒吊在一根粗大的樹枝上。
於是秋沉落途中變了方向,落進那庭院中。捕捉到身後輕輕的衣角垂地聲,秋沉落面上綻開一個得意的笑容,把目光投向大樹下的一羣人。
只見三個衣着富貴華麗的女子在一羣丫鬟的簇擁下,正站在不遠處嬉笑。而大樹上被倒吊的小少年本就瘦弱,再被頭腳顛倒地倒吊着,已經開始面色發白了。在那羣婦人旁邊不到五步處,有一個十幾歲的少女正被兩個家丁架着。
“放了天兒!你們這羣潑婦!混蛋!放了他,放他下來!”少女一邊奮力掙扎,一邊叫喊。想是已經叫了頗長一段時間,她已經聲嘶力竭,似是眼見着弟弟受苦而不能相救,少女的眼淚一顆顆滾出眼眶,“變態!混蛋,你們會弄死他的!放他下來啊!”
“放他下來?”其中一個藍衣婦人掩脣一笑,“好啊。”不等少女露出欣喜神色,她又道,“只要你肯下跪給我們認錯,並且主動去跟老爺說,你們放棄雲家家產的繼承權,我就讓人放他下來。”
少女聞言,死死地瞪着那婦人,最後無奈地張了張脣,道:“我……”然而她話未說完,被吊着的少年便大聲阻止道,“姐姐,不要!不要給她們下跪!”
“天兒……”少女哭着看向他,“這樣下去你會死的,你會死的……”
“哼,如果你姐姐不給我們跪下,那你就等着被吊成一具乾屍吧!”另一名紫衣婦人恨聲道,“兩個野種!有我們在,你以爲有人敢放你下來?”
“我給你們跪,你們放了天兒。”少女哽咽了一聲,終是妥協道。
而就在這時,“當然有人敢放他下來。”秋沉落出手了——看了這麼一會兒,她總算是明白眼前這情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白綾一揚便擊飛了架着少女的兩名壯碩家丁,同時飛身攀上樹枝,抽出腰間軟劍斬斷了吊着少年的繩子。
突生變故,那幾名婦人呆在原地,倒是有個小丫鬟大聲呵斥道:“你們是什麼人?居然膽敢擅闖雲府!”
只是,衆人的視線都落在那一對可憐的姐弟身上。
而那得了自由的少女忙奔過來,將蒼白着臉的少年攬入懷中:“天兒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痛?告訴姐姐,姐姐帶你去看大夫!”
“我沒事,也不痛……”少年有些虛弱,然而說出的話卻十分有骨氣,“姐姐,天兒怎麼樣不要緊,但是姐姐你……千萬不要爲了天兒而屈服。姨娘們,不值得姐姐跪。”
“小雜種,你!”先前大放厥詞的藍衣婦人聽到他的話,頓時氣紅了臉,喊道:“來人啊!給我把這個小雜種扔出去!”原本在院外看守和放風的數名家丁此刻都圍了過來。
秋沉落軟劍回鞘,轉眸向白穎華道:“穎兒,大哥,你們不要插手喔。”
白穎華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於是秋沉落便雙臂一振,兩道白綾自她袖中飛出,先將兩側的兩個的家丁打退。餘下的幾名家丁面露懼色,尚未反應過來時,秋沉落一個前俯,雙臂齊出,又打飛了兩名家丁。兩擊之後,白綾勢弱,秋沉落便只好回身一腳踩在樹幹上,借力又是兩道白綾齊舞,擺平了剩下的三名家丁。
一時間幾個壯碩家丁倒在地上哀嚎之聲四起,秋沉落落下地來,雙手掐腰,得意地衝那羣變了臉色的婦人丫鬟們一揚下巴:“叫你們欺負小孩子,是不是也想嚐嚐我白綾的滋味?”
“你、你們是什麼人?!”一直未說話的紅衣婦人強自鎮定地喝道,“你們可知這裡是什麼地方?擅闖朝廷命官的宅邸可是大罪!”
白穎華自秋沉落身後踱步上前,笑道:“這位夫人,似乎對紫雪律法很是熟悉。”
紅衣婦人驚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儘量控制着自己的聲音不發抖:“看在我家老爺素日仁慈的份上,我們就不追究你們擅闖之罪,你們快些走吧!”
白穎華手中的摺扇一展,輕輕搖起來:“這位夫人切莫心急,既然夫人如此熟悉律法,那在下正好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脣角微微勾起一個淺淺微笑,白穎華滿意地看着這婦人的表情瞬間呆滯起來。
“什麼?”
“濫用私刑,按照紫雪律法,該當何罪呢?”白穎華輕搖着摺扇,脣角的笑容愈發優雅。
“根據私刑的不同種類、不同程度,分爲關押三至十年不等,嚴重致人死亡者,按律當斬。”說這話倒不是那婦人,而是那名之前被威脅的少女。
“關押三年啊。”歐陽潯自然也明白白穎華的用意了,接話道,“女子的青春一共也沒有幾載,若是在年華正盛時入了獄……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下去,不過話說到這份上,再傻的人也該聽得出來他是什麼意思——如果這幾個婦人入獄,即便不被休,待她們出來也已經是人老珠黃,青春不再,還拿什麼去爭奪家產。
於是那幾名婦人白了臉,忿忿地住了嘴。
“多謝幾位恩人救命之恩。”那少女已經收拾好了情緒,頂着一張猶有淚痕的素顏,拉着弟弟向秋白一行人道謝。
“不過舉手之勞,姑娘不必放在心上。”白穎華合了摺扇,溫和道,“請恕白某唐突,二位可是有什麼難處?還是得罪了這雲府的女眷?”白穎華自然還記得那小丫鬟呵斥時的說辭——若未記錯,紫雪國的朝堂之上只有一位姓雲的朝官,當朝三品,翰林院大學士雲文弈。
似乎是白穎華的一句“雲府”提醒了那幾個婦人,紫衣婦人忽然足了底氣:“既然知曉我們是雲府女眷,就不要妨礙我們……啊!”
她話還未說完,就被秋沉落以白綾捆了個結結實實,連帶着另外兩個婦人和幾個丫鬟,都綁做一團了。
秋沉落一手扯着白綾,頗有些惡作劇地:“你再敢出言不遜,我就把你們包成糉子!”
這羣女人平時都嬌生慣養,哪裡見過這等陣仗,當下那藍衣婦人便嚇得面無人色,衝着白穎華身邊的少女道:“瑢兒,姨娘錯了,是姨娘不好,你讓她放了姨娘好不好?姨娘答應你再也不欺負你們了!”
“姨娘?!”秋沉落聽得這稱呼,頓時大跌眼鏡。默默地消化了一下這個事實,秋沉落艱難地轉頭看向那被稱爲“瑢兒”的少女,“她們……都是你姨娘?”
“那個男人……我爹他見一個愛一個,納了九房妾室。”少女看着那一團婦人,面上閃過毫不掩飾的厭惡,即便是提到自己的爹爹,語氣裡也充滿了恨意和嫌惡,“女俠還是放了她們吧。雲文弈雖然只是個大學士,但卻和當朝大將軍張桁是至交好友,如果傷了這些個女人,幾位或許會惹上麻煩。”
白穎華面上卻泛起一絲調侃笑意,咂舌道:“落兒,這雲大學士比你那皇帝爹爹如何?”
此言一出,雲府女眷們一片譁然——眼前這少女的爹是皇帝?那這少女豈不是公主?那她們所倚仗的身份地位優勢不就全部變成劣勢了嗎?
“父皇比他專一多了!”秋沉落撇撇嘴。
最先沉不住氣的還是那藍衣婦人:“女俠饒命啊!女俠請饒命!女俠高擡貴手,我們再也不敢了!”她這一開頭,其他的婦人和丫鬟便也開始哀嚎求饒。
“噁心死了。”看着這羣打扮得雍容華貴的女人的醜態,秋沉落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滾,皺着眉頭嫌惡地扔了手裡的白綾,轉身對白穎華道,“穎兒,不如我們帶這姐弟走吧!”
一旁的少女和少年聞言頓時驚喜地擡起了頭。
然而,白穎華卻微微搖了搖頭:“雲文弈雖然只是個酸腐文人,但好歹也是當朝三品重臣,我們擄了他的女兒,說不定會被全國通緝。”
秋沉落聞言面色一變:“那怎麼辦?我們走了之後,萬一這幾個女人再爲難這兩姐弟,我們豈不是白救了他們?”
“何止是白救了,簡直是陷他們於更悲慘的境地。”歐陽潯插話道,“這幾個女人一定會把今天這件事添油加醋……”後面的他不說出來,秋沉落也能想到了。
“這件事我們管不了,落兒。”白穎華語氣裡帶着一絲遺憾和無奈,“這裡是古代。”
——又出現了。歐陽潯聽到白穎華那“古代”二字,眉頭緊緊蹙起,這已是第二次,他聽見她們說到“古人”“古代”。
然而秋沉落卻似乎不能理解:“可是穎兒,我們不是有落華宮嗎?”
白穎華聽得出,秋沉落現在很是焦躁,但是她也毫無辦法——即便面對恐怖如青蓮一般的敵人,她也不曾感覺如此力不從心過,片刻後,她才道:“落兒,落華宮才初初建成,我們再厲害,也斷不是朝廷軍隊的對手。”她彎了彎脣角,似乎是想給秋沉落一個安心的笑容,“落兒,我們不能毀了盈月她們的心血。”
“穎兒,你又要見死不救嗎?”秋沉落瞪大了黑眸,那個“又”字,似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般。
“兩位少俠別吵了。”一旁的少女瑢兒見此情況忙道,“你們能救我們已經是大恩大德,千萬不要因爲我和天兒起了爭執,傷了和氣。”
白穎華聞及那個“又”字,墨玉般的眸子一黯,移開了視線。
“她不管你們,我管!”秋沉落見她如此,不知爲何一股衝動,直接拉了少女瑢兒的手,轉身就走,“我帶你們走!”
“落兒!”歐陽潯急喚。
秋沉落回眸:“大哥你也覺得穎兒的做法正確?我是不懂你們怎麼想,但是我做不到你們那麼冷血無情!要不是你們冷血,憐琴公子不會死,晶晶姐姐也不會那麼傷心!現在這一對姐弟要被後母虐待,你們不管也就算了,還要干涉我管嗎?!”噼裡啪啦說完這一通,她也不管其他人的臉色,直接邁步就走,那一雙雲家姐弟被拉着,卻還是回頭望了一眼。
雲瑢看見,那一襲白衣滿身清絕風華的少年向她們這個方向邁了一步,隨即她聽見那少年道:“落兒……”這一聲呼喚低低地,含着一絲絲難過和哀傷。
誰曾想秋沉落的腳步真的停下了,然而她卻是沒有轉身,就連聲音都是難見的冰冷:“放心!我不會帶她們去你那勞什子落華宮,也絕不會毀了你白穎華的心血!”
雲瑢還記得,那一霎那間,那個少年原本墨玉般的眸子頓失光彩,黯淡無光,就好像一眼望過去,半點星光也無的夜空一般死寂。而有風輕輕吹去,撩起那白衣少年的髮絲和衣袂,她忽然覺得,那少年與她們的距離彷彿隔了幾百幾萬年,就彷彿他是站在時空的盡頭,遠遠地、無助地看着她們離開。
“寒……”有些無助的、低低的,有一絲顫抖的聲音響起,“你要因爲兩個外人……與我絕交麼?”
雲瑢清楚地感覺到,聽到“寒”那個字時,拉着她的手驟然一顫,緊接着那隻手的溫度一點一點變冷。她張了張脣,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然而拉着她的少女只是用餘下的白綾裹了她的腰,又抱起她的弟弟,飛身而去。
最後的一刻裡她回眸看去,卻只依稀看見那迅速遠去的小院裡,彷彿有一層泛着璀璨光芒的哀傷一波一波擴散開來,似乎要將那一片盛夏景色淹沒一般。
小院裡一片寂靜。
“孤月。”似乎是過了很久,衆人眼神聚焦的那個方向,才響起淡淡的聲音。
孤月露出一個瞭然神色:“孤月明白。”恭敬地行了禮,“公子保重。”這是他第一次覺得,需要擔心一下眼前挺着直直的脊背,用淡淡語氣
吩咐他去做事的少年,然而他卻不知曉該如何安慰,最終只是化作一句真摯的保重。
看着孤月追着秋沉落消失的方向飛身而去,白穎華這才向那羣婦人們走去,一步一步,都彷彿踏在她們的心尖上。就在她們要在緊張萬分的氣氛下大叫出聲時,白穎華停下了腳步。她彎下身子,纖細的手指捻起地上的白綾一角,而後緩緩地,將白綾摺好,揣入懷中。
轉身,白衣少年足尖一點,衣袖被風鼓起,像一隻振翅欲飛的蝶,消失在衆人視線裡。
且說秋沉落帶着雲氏姐弟落在一條人來人往的街道上。
“姑娘,這樣好嗎?”雲瑢腳一沾地便問道,雖然對於能逃出那個冰冷可怕的“家”她很是開心,然而方纔發生的那一幕幕卻讓她覺得良心不安,尤其是那個白衣少年的神情,簡直是太熟悉太熟悉,那是失去一個太重要的人,纔會有的表情。
秋沉落卻只是道:“扶好你弟弟,我去問路。”雲瑢看得出眼前的少女心情也不甚好,便只好順着她的話不再多問,畢竟現在給天兒看大夫纔是最重要的。
打聽到最近的醫館就在前面的街角處,秋沉落領着姐弟二人向路人指出的方向走去。
進了醫館,秋沉落卻不讓雲瑢帶雲天去看大夫,而是走到抓藥的櫃檯處,報出一串草藥名字和各味草藥所需的量。
在藥師抓藥的過程中,雲瑢疑惑地問道:“姑娘會醫術?”
點點頭,秋沉落對着面色仍有些蒼白的雲天溫柔一笑:“不用擔心,方纔我已經給你把過脈了,不過是下身血液循環不暢,等下吃了藥就好了。”
“謝謝恩人。”雲天靦腆地笑了。
看見弟弟的笑容,雲瑢也不去計較其他了,對着眼前的少女露出笑容。
“這位客官,您的藥。”藥師將打包好的藥遞給秋沉落,同時伸出另一隻手,“一共是二兩三錢銀子。”
秋沉落的臉色驀地一僵——出門在外,不管什麼時候,她都是不帶錢的,因爲不管她要什麼買什麼,總有一個人會跟在她身後幫她料理好一切。
秋沉落的臉色變得太明顯,雲瑢見她提着藥包的手僵在半空就猜到發生了什麼事,心下也是一急——先不說她沒有積蓄,就是有,離開匆忙,她也半點沒帶。
那藥師見眼前這個穿着華麗的女子僵着臉色,卻不給錢,也有些明白了,頓時收了討好的笑容就要喊人。
就在此時,一錠銀子落在了藥師面前:“拿去。”正是堪堪趕到的孤月,至於爲什麼他能這麼快找到秋沉落麼,自然是因爲秋沉落每每逛集市時總是一眨眼就從他眼皮子底下溜得不見了,是以他徵得白穎華同意,在秋沉落身上放了“千里香”,他獨孤家秘製的追蹤香粉。
“孤月!”秋沉落驚喜地看着他,“幸虧你……你是來帶我回去的?”話到一半,已經是變了語氣。
孤月無奈地道:“孤月的職責是保護小姐周全,其他一概不在孤月職責範圍之內。現在小姐可以相信孤月了吧?”
秋沉落半信半疑,卻也知道若真是穎兒派遣孤月前來抓她回去,帶着雲氏姐弟,她定然是跑不掉的。孤月沒有這麼做,那麼她就姑且相信他好了。
這樣想着,她方纔心底生出的恐懼頓時不見蹤影:“那你去找一處小院子,我要帶着這姐弟住下。”
孤月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後卻還是低頭道:“是。”
秋沉落在醫館旁邊的小茶樓等了不過兩盞茶工夫,孤月便回了來,說是已經找到一處可以歇腳的院落,於是當下幾人便住進了那小院。
考慮到長住的打算,秋沉落使喚孤月去給雲家姐弟購置生活用具和換洗衣物,孤月一臉爲難,最後還是雲瑢道:“孤月大俠許是不太方便,秋姑娘,還是我去吧。”
於是最後孤月留下照顧雲天,秋沉落和雲瑢出去購置東西。
……
“小落,買東西不能只撿貴的買。”兩人逛了一下午,終於全身上下都掛滿了東西,正在回暫住的小院的路上,雲瑢便開始說教。
“但是便宜沒好貨吧。”秋沉落不以爲然。
“你買的有些東西其實我們根本用不到。”雲瑢嘆氣——秋沉落就是一個被寵慣了的大小姐,根本不知人間疾苦。
“你怎麼知道用不到呢?等到用到的時候再去買就來不及啦!”秋沉落反駁道,“好啦,瑢姐姐,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啊?”
“打算?”雲瑢愣了一下,隨即道,“盤一間鋪子下來,做點小生意,只要掙的錢夠養活我和天兒就行了。”
“那怎麼行,瑢姐姐你已經到了嫁人的年紀了吧?要不就嫁給孤月大哥怎麼樣?”秋沉落熱心道,“你看孤月大哥,人長得帥,又溫柔,又是獨孤家的大少爺,你完全不用擔心用錢的事情,如何?”
“不要,那些少爺什麼的,家裡都很複雜,我可不想當犧牲品。”雲瑢搖搖頭。
“那有什麼關係,只要我叫他不再娶,他就絕對不會再娶的!”秋沉落一臉的信心滿滿,“怎麼樣?”
“說實話,我只是想和天兒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就夠了。”雲瑢顯然是不想多談這個話題,道,“小落,你有沒有感覺這個地方我們剛纔走過了?”
秋沉落聽她這麼一說,這才把視線投向一邊,待看見剛纔自己買過東西的“李記雜貨鋪”的招牌之後,臉色一白:“呃,好像……是走過了?”
雲瑢看到她這個樣子就知道她和自己一樣是個路癡,頓時好笑地搖搖頭:“看來我們迷路了,只是不知道孤月大俠會不會出來找我們。”
她話音剛落,孤月就突然空降在了她們面前:“小姐,這些就給我吧。”他說着便取下了秋沉落身上掛着的各種東西,道,“小姐請跟我來。”
“孤月大哥你也幫瑢姐姐拿一下東西啊。”秋沉落不滿道——她剛剛還誇他溫柔體貼呢,他現在居然無視旁邊拿着許多東西的柔弱少女,這不是砸她招牌嗎?她還想在這裡開一家婚姻介紹所,做一個紅娘呢!沒想到還沒開門的第一樁生意,孤月就敢砸她招牌。
孤月腳步一頓,隨即道:“既然小姐吩咐,孤月自當從命。”他硬梆梆地說了這麼一句,就把雲瑢拿着的東西都挪到了自己身上。
雲瑢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謝謝。”
“對了孤月大哥,你怎麼知道我們迷路了的?”秋沉落好奇道。
孤月沉默良久,想着公子對他說的“不要讓落兒知道”,最終還是悶聲道:“直覺。”
不去管秋沉落各種奇怪的提問,孤月一邊領着兩個女子向回走,一邊在心裡默默地嘆氣。
——他到底要如何,才能幫一幫公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