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秋沉落抱着重傷的寧舞,先是點了她的穴權作止血,隨即便幾個起落回了容園。急匆匆地邁進府門,秋沉落對迎上來的無相吩咐道:“無相,立刻着人前去長卿山請我師傅過來!”
無相一眼瞥見她懷中奄奄一息的寧舞便知事態嚴重,當下也不多問,肅容點頭應了聲,便匆匆轉身去尋園子裡腳程最快的侍衛了。
秋沉落對於白穎華安排的人自是百分信任,當下便直直向藥廬而去。
且說無相已經着人去長卿山傳信,若無意外,大抵南宮神醫一個時辰之內就可抵達,而一個時辰,秋沉落自忖還是可以堅持的。
以金針封住寧舞身上幾處大穴防止異變,又將百年老參切片送入她口中含着以吊氣,秋沉落手下絲毫不亂地忙着,敷藥、包紮傷口,一步一步,有條不紊。
“咚、咚、咚。”極爲有節的三聲叩門聲響起,門外無相道,“小姐,雲小姐回來了。”
秋沉落手下不停,應道:“嗯,我知道了。告訴小蝶,小舞應該沒有生命危險。”頓了一下,她又道,“待會兒讓小蝶送一套小舞的衣衫過來。”
“是。”無相應了聲,隨即遲疑了一會兒,又道,“小姐……”
“還有何事?”
門外的無相語氣裡似有不解:“雲小姐帶回一個老人家,說是前來感謝小姐的救命之恩。”這話似乎並無讓人不解之處,不過好在無相接下來就給出了自己疑惑的問題,“如果無相沒看錯的話,那老人家,似乎是‘天機子’。”
“‘天機子’?”秋沉落重複了一遍,手下的動作停了——不過好在此刻她的包紮工作也差不多完成了,是以無妨。“‘天機子’又是什麼人?”輕輕皺起眉,想起小巷盡頭那個一半身子都隱在陰影中的男子,秋沉落忽然直覺自己似乎惹上了大麻煩。
無相頓了一下,道:“‘天機子’是江湖每百年一出的神意者。”他甫一在府門口遇上那拿着“天機算”布幡的老者也曾大吃一驚,“江湖人傳,天機子行蹤不定,行事隨意。他通古今,曉未來,甚至能夠預言一個王朝的興衰……更甚者,似乎百年一出的‘天煞孤星’都是由天機子處置。”
“‘天煞孤星’?”秋沉落似是對這“天機子”來了興趣,給寧舞蓋了錦被後便轉身開了房門,“按你這麼說,這天機子不就是個很厲害的人了?很厲害的人會被追殺得還需要我一個小丫頭來救?”
“哈哈哈,小丫頭,你這話就不對了。”忽然一個頗爲爽朗的笑聲傳來,那老者一手拿着布幡一手捋着自己的鬍鬚,從藥廬院的門口小徑走來,身邊還跟着一臉無奈爲難的雲瑢,“老朽雖然通古今曉百事,可卻是真真半點武功也不會呀!”
秋沉落頗爲好奇地走過去,上下打量了一下那老者,道:“老爺爺,你是誰啊?”
小院之中頓時一片寂靜。
半晌,雲瑢好笑地開口:“小落,這老人家就是天機子。”那神情,倒真真是秋沉落萬分熟悉的。
“哦——”故意拖長了音調,秋沉落繞着那老者來回轉了幾圈,道:“我還以爲是預言家呢,沒想到是個普通的老頭兒。不過老爺爺,我什麼時候救了你了?沒記錯的話,我只不過救了我的丫鬟而已。”
張了張嘴,天機子半晌都沒有說出一個字來。就在衆人看他的目光都帶了那麼一點同情——和秋沉落說話,一定要做好時時被噎住的準備吶——的時候,天機子忽然長嘆一聲:“小姑娘,你難道不想知道心中所想之事麼?”
老者此言一出,秋沉落臉色一僵,看着他的目光頓時變得意味不明起來。
似乎是頗爲滿意秋沉落的反應,天機子拿着布幡的左手忽而一動,緊接着那布幡便“唰”地一聲展開來,“天機算”三個大字遒勁有力,承着那一份力道微微飄動着。
秋沉落瞥了一眼那三個字。
“若是想問便問吧。”天機子捋着自己的長鬍須,語氣中頗有些悲憫味道,“只是,有些事情,卻是不能回答姑娘。”
秋沉落卻只是定定看着天機子,二人之間的氣氛頓時僵住了。良久,就在雲瑢忍不住要上前時,秋沉落開口了:“告訴我,穎兒在青竹山雪峰之上的三年,到底經歷了什麼。”
那神情,是十二萬分的認真。
那一瞬間的秋沉落,在院中三人看來,竟根本不似一個十四歲少女的神情。
白穎華八歲獨自上山去採雪蓮之事,秋沉落並未和雲瑢提起過。是以她此問一出,雲瑢原本要走過來的腳步頓時停住了,只是耳朵卻豎了起來。
天機子似乎是沒料到她要問這件事,面上神色倒是一震,然而隨即他便閉了眼睛,口中喃喃不知在念叨什麼。
秋沉落靜靜盯着天機子,將他面上的表情盡數收入眼底,就連一根皺紋的顫動都不放過。就在她等得快沒有耐心的時候,天機子面上忽然露出一絲震驚,緊接着是恐懼,最後是悲憫。待悲憫神色後,天機子的表情便慢慢沉寂下來,變回了一開始的肅整。秋沉落被他面上表情變化弄得心驚肉跳,卻又不敢打擾,只得在一邊焦急地等待。
“唉——”良久,天機子長嘆一聲,睜開了眼睛。
秋沉落一見他睜開眼睛,立刻湊上前去:“如何,您已經知道了嗎?”
搖了搖頭,天機子面上神情愈發莫測:“小姑娘,這件事情,老朽不能告知與你。”說完,也不管秋沉落瞬間變黑的臉色,“姑娘所說的那位……所經歷的事情若非本人告知,其他人說出來都會招致禍患。不過姑娘救了老朽一命,即便天機不可泄露,老朽這條命也不過還有數年,爲了天下與江湖,有些事情,即便說出來也無妨。”
“你這是什麼意思?”雲瑢卻是搶先一步問了出來,“什麼‘爲了天下與江湖’?還有爲何說出白穎華經歷的事情便會招致禍患?”
“到底,在穎兒身上發生了什麼?
”秋沉落緊接着問出口,“即便是有什麼禍患我也不在乎,告訴我,她那三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上前一步,不自覺地伸手扯住了天機子手中的布幡長竿。
青筋突起。
然而對於秋沉落與雲瑢此刻的形容,天機子卻並不在意——他依舊掛着那一副悲憫的表情,甚至有些老神在在地任由秋沉落攥着布幡的手指愈來愈緊,也不再開口。
良久,有些頹然地,秋沉落鬆了手,垂頭喪氣道:“那麼,不知道剛纔老爺爺你說的‘爲了天下與江湖’而要說出的事,是什麼?”
天機子這次倒沒有無視她,甚至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得到後者一個頗不敬老的白眼後,他才緩緩開口:“若是姑娘不想將來這天下傾覆、江湖顛倒,就請回去玄風國安安分分地做一個公主,別再參與江湖中事。至於這邊的這位雲小姐,”他看向雲瑢,“也最好別再存什麼妄念,要知曉,這世間一切,因果輪迴,有如今之果,便一定有當初之因;而今日一念之差,或許便會成就他日完全不同的果。”
“老人家所說,是否與白穎華有關?”雲瑢何等伶俐,當下便一語中的。
天機子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閉了眼睛,捋着自己的長鬍須,對雲瑢的問話和她看過來的嚴肅目光不置一詞。
原本無精打采的秋沉落聽到雲瑢的問話,猛地擡起頭來,一雙杏眼裡流出懾人的冷光:“你所言之事,當真與穎兒有關?!”
天機子無奈地搖搖頭,依舊不發一語。
秋沉落當即沉下臉色:“若是你真的預言到了穎兒的未來,請務必告訴我。”
然而作爲一個擁有各種傳奇色彩的人物,天機子是斷不會將秋沉落這一個還未及笄的小女娃的話放在心上的,是以他仍舊閉着眸子,一副水火不侵的樣子。
“落兒,聽說小舞那丫頭……”院門外忽然傳來南宮神醫的嚷嚷聲,然而這聲音在他一腳踏進藥廬院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南宮神醫頗爲冷淡嚴肅的語氣,“天機子老兒,你怎麼在這裡?”
似是聽聞故人聲音,天機子睜開雙眸,轉身向南宮墨軒點了點頭,脣角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南宮神醫,好久不見。”
南宮墨軒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你來這裡不會是想拐我寶貝徒弟的吧?這裡不歡迎你,趕緊走。”揮了揮手,他那模樣倒像是在攆一個極爲令人生厭的人一樣。
捋了捋自己的鬍鬚,天機子倒也不在意他的態度,而是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來:“南宮,不要妄想違抗天命。”
“哼,我南宮墨軒想幹什麼,何須你來多管閒事?”南宮神醫幾步上前來,向秋沉落和雲瑢點了點頭,道,“落兒,聽說小舞那丫頭受傷了?”
“是,師傅,她就在裡面。小舞受了重傷,我已經做過緊急處理,但是這滋補救命的藥方,還須師傅來開;另外徒兒內力不濟,只好先用參片吊住小舞氣息……”秋沉落也不再理那天機子老頭,向南宮墨軒說明了寧舞的情況。
南宮墨軒拉開藥廬的房門,道:“那我們這便進去救人。”
“南宮,明知徒勞無功的事情你還要去做,我也無法相阻,只是你要考慮好了,若是你執意,將來便要與整個天下、武林爲敵,牽扯進去的可不止你一個人。”天機子站在他身後的庭院中,語重心長。
南宮墨軒的腳步頓了一下,隨即,他語氣生硬地道:“天機子一脈,不是一向秉承着遊離世外的原則嗎?怎麼到了絳兄你這裡,就變得這麼愛管閒事了?”
話音未落,他便已經和秋沉落進了藥廬,掩了房門。
天機子持着布幡站在庭院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若非你是我看着長大,我又如何會如此掛心。
無奈地搖了搖頭,天機子捋了捋鬍鬚,向一旁的無相道:“還請轉告你家少主,那個人已經到了紫雪。”
無相一驚,待要相問細節,卻想起雲瑢還在旁邊,只得嚥下疑問,在心裡再作打算——少主一直在尋找天機子,如果今次能夠留下他……不,少主不知去了何方,不知何時能夠回來,即便強留下天機子,先不說能不能撐到少主迴歸,也難免不會惹來其他人的懷疑。這對少主在落華宮的潛伏實在不是一件好事,但是,這樣大好機會擺在眼前,他無相卻怎麼都不甘心錯過……
正在無相猶疑間,雲瑢卻是發話了:“老人家,不妨在這容園住下吧。”
“爲何?”天機子道,和無相一同看向了雲瑢。然而後者卻只是笑而不語。
一襲得體的衣裙,亭亭玉立。若不開口,眼前這女子便十足一個大家閨秀,然而無相知道——此女絕不是好相與的,想想如今雪見城中的商業格局,單從她一人僅數月時間便將一個商號由一間店鋪發展到如今規模,便可知曉此女絕非一般人。幸而此女與那白穎華不合,否則她若因秋沉落而爲白穎華效力,只怕少主的計劃想要實現……會難上許多。倒不是他懷疑少主的能力,而是單就一個白穎華便不好對付了。
只是此刻,雲瑢面上一派柔和笑意,就連眼眸之中也是滿滿的善意。天機子尚不明白,無相卻從中嗅出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若雲瑢的舉動是如他所想,那……還是快些傳書與少主,說明這裡的情況纔是。
甫一打定主意,無相便向天機子拱手爲禮,道:“想來有人正在追殺前輩,我家小姐有心護前輩周全,還望前輩不要推辭便好。”
天機子稍一沉吟,又想到那個人確實此刻不知在哪裡潛伏着,說不定等他剛出這容園便會一命嗚呼——他雖已不在乎生死,卻也不想真的就丟下南宮這孩子任性胡鬧,剛好這些小女娃娃和南宮似乎有些關係,而那人的手下也在這裡,某個人便是想要硬闖,也該有些顧慮纔是。更何況——他雖不懂玄門五行,卻也知道這宅子風水之位處在一個極其有利的點上
,加之宅子外似乎設有陣法,這樣看來,不若待在這裡,看看南宮究竟意欲何爲。
如此一想,倒似乎留下才是最好的辦法,於是天機子也不再糾結推辭,當下哈哈一笑,道:“那就叨擾小女娃娃們啦。”
雲瑢溫和一笑,福身施禮:“哪裡,能夠招待前輩,是雲瑢的榮幸,更何況,雲瑢還有很多事情,想要請教前輩呢。”
天機子看着笑得溫和的雲瑢,心尖卻有點發涼——他爲何,有一種跳進陷阱的感覺呢?
且說白穎華與夙軒當下飛身掠過有着惑人幻境的石樹林,趕到了谷口村。
然而卻終究是晚來一步——雖然二人身法極快,可遇見梨花的時間到底是遲了些,二人站在村子與石樹幻境相接的一片空地上,看着眼前堪稱修羅地獄的場景,心中不知是如何滋味。
——四處皆有火光搖晃,放眼望去,滿眼都是斷肢殘骸,有大人的,也有小孩的,婦人的,老人的……偶爾還有尚未斷氣的人痛苦掙扎着呻吟一兩聲,在地上不辨方向地蠕動着,形容可怖。
白穎華深吸一口氣,卻見眼前忽然多了一片白色衣衫。她擡眸。
夙軒此刻正垂着眸子望着她,如同夜空一般深邃的眸子裡,有着不可名狀的莫測意味。
“我們來晚了。”白穎華有些不自在地撇開目光,挑起話頭道。
夙軒輕笑,點頭道:“嗯。”便再無下文。
似乎是不習慣這樣沉靜的氣氛,白穎華忽而轉身,淡淡道:“去尋陶夭姑娘罷。”
“嗯。”依舊只是簡單的音節,夙軒在白穎華看不見的背後,笑容狡黠。
“喂!我說——你們……你們仗着武功好,欺負……人是不是啊!”追着他們二人而來的陶夭停在不遠處,彎着腰上氣不接下氣地埋怨,“跑、跑這麼快……幹什麼啊!”
看着陶夭一張小臉慘白,白穎華這纔想起自己方纔的確是過於心急而忘了照顧這個小姑娘,雖然心裡有些歉意,她卻不是可以輕易對旁人說出“抱歉”二字的性格,當下便不知如何接話,只得微微拱了手權作道歉:“屠村之人已經離去,想來這地方怪奇險峻地方太多,也不知對方走得哪條道,此事就暫且擱下,我們這便離開罷。”
夙軒點點頭,走上前來:“不過這谷口村一途顯然是不可再走了,陶姑娘,我們便從你方纔所說的那條路離開吧。”
剛剛喘平了氣息的陶夭一聽他這句話,才直起的身子頓時又垮了回去,哀叫道:“喂,不是吧——!我剛剛纔累死累活地追過來,現在你又讓我回去?你們耍我啊?”
白穎華怔了一下,這一段路她雖是提氣而來,趕得急了些,卻沒有多少負擔,是以對於夙軒跟得上她這回事也就沒有往心裡去,然而此刻陶夭卻一副手腳發軟的模樣,可見這段路程倒不是她所想的那麼短——那麼,能夠長時間長距離地跟着她的速度以輕功趕路的夙軒……
想到這裡,她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夙軒,卻見後者臉上掛着如沐春風的笑意:“陶姑娘,是你自己學藝不精,可不能怪別人呢。你看,我和宮主,不都是好好的?我們可一點也沒感覺到累呢。”
陶夭聞言,又細細看了一眼白穎華與夙軒二人,確實不曾在二人面上看到疲憊之態,當下內心大受打擊,一雙星眸瞪着夙軒:“你、你……”卻半晌都“你”不出個下文來。
“陶姑娘不必理他。”白穎華走上前去,對陶夭淺淺笑道,“是白某考慮不周,害姑娘受累,這回去的路程,我們便慢慢步行好了,也便於姑娘回覆體力。”
委屈地看了一眼白穎華,陶夭深刻地覺得眼前這雪裳少年果然還是比那白衣男子要善良的,怎麼可能是什麼“天煞孤星”呢?搞不好那個叫夙軒的白衣男子纔是什麼天煞孤星呢!這樣想着,陶夭竟然一把摟住白穎華,語氣裡帶着小小的委屈和撒嬌:“嗚嗚嗚,姐姐,他欺負我,你幫我打他!”
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和一聲“姐姐”弄傻了眼,白穎華呆呆地任由這一身碧綠衣裙的少女抱着自己撒嬌。然而身後卻是有人看不下去了——夙軒大踏步走上前來,用力扯開某個八爪魚一樣纏在自家宮主身上的少女,一副冷酷的凶煞表情:“你這女人有沒有點羞恥心?!”
“啊?”陶夭不明白自己又哪裡得罪這個煞星了,怎麼他一臉好像要吃人的表情看着她?
“……隨隨便便就跟別人摟摟抱抱的,你!”夙軒說出那句話之後才感覺自己好像有口誤,然而現在也就只好瞪着眼睛順着方纔的話往下說,免得在兩個女子面前,掉了面子。
“喂,我是女的,她也是女的,你是她什麼人啊,我抱一下她關你什麼事啊?!”原本便不擅吃虧的陶夭立刻瞪回去。
“她——你!”夙軒第一次啞口無言。
“我什麼我!?”見自己佔了上風,陶夭得寸進尺,向前努了努嘴巴,道,“瞪什麼瞪,比眼睛大嗎?比就比,怕你啊!”
“……”夙軒徹底敗下陣來。
白穎華頗爲好笑地瞅了一眼一頭得意的陶夭和一臉無語的夙軒,忽然就自顧自地笑出了聲。
——“你們兩個,倒也算般配呢。”她如是調侃。
可誰知這話一出口便一石激起千層浪。
“白姐姐!”陶夭紅了臉嚷嚷。
“宮主!”夙軒卻是不贊同地將那頗爲嚴肅認真的目光投到她的臉上來了。
白穎華卻毫不在意二人的抗議,漫不經心地信步向石樹幻境走去,衣袂飄然,在身側劃出好看的弧跡,道:“既然這麼有默契,便一起走着培養感情好了。”
夙軒心中微微苦笑,只得擡步跟了上去。
倒是陶夭,在原地不知想了什麼,遲了一步纔跟上去。
三人走着走着,身影漸漸隱沒在石樹幻境的迷霧裡。身後的修羅地獄,已經宛如一片死地,再無生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