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拱手讓人

韓尚祁笑得僵硬,爲何自己聽着她的祝福,心裡會那般的難受,而倚弟臉上的笑,又爲何那般的勉強。

魏漣漪移開眼,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情緒,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沉聲道,“既然大哥決定娶玉雪,以後可要好好對她,不能讓她受委屈了,怎麼說,也是咱們樓裡出去的姑娘……”

說着又望向了窗外,那隻雀鳥又不知何時返了回來,站在枝頭歡呼跳悅着。

“倚弟……”韓尚祁握緊了拳,眼也變得深沉,低聲道,“既是倚弟所希望的,我怎會不依……大哥,便先回府了,之後的事宜,會尋個時間來準備好……我先走了……”

說着也不看她反應,徑自往外而去,心裡又莫名的升起火來,倚弟果然是喜歡這女人,聽到自己要娶她,便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便是會被她責怪,也要將這女人帶離,倚弟是他的……韓尚祁心底悚然一驚,爲那突然闖入的想法而震驚,渾身也忍不住發着抖來,卻不敢再停下腳步。

腦子卻是一片的混亂,他只是,對倚弟兄弟情深,只是這樣,只是這樣罷!魏漣漪看着樓下他匆匆而去的背影,眼裡涌起淡淡的悲傷,又強力的壓抑下去,本就不可能的,一開始就夭折了,還真是順應了天意,呵……

魏漣漪這才轉了身,不管這人是怎樣想的,不該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麼,她怎樣不願相信,一個眼神如此清明的人,會是那樣攻於心計的女人。她抱着臉看着她,直到方玉雪忍不住低下了頭,低聲怯怯道,“對不起,我,我,喜歡他,所以……”

現在還不宜撕破臉皮,而她,對自己還有用處。方玉雪垂下眸子,流海遮住了神情,只看到濃密的睫毛輕輕的扇着,像是極度不安一樣。魏漣漪未語,只是冷笑了一聲。

方玉雪伸手握住她,聲音有些顫抖,“我,只是,幸福。”

她艱難的說着,聲音刺耳得讓人頭皮發麻,睫毛上迅速的染起一層水霧,愈是增添了楚楚楚可憐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想要呵護一番。魏漣漪看着她如同受驚小獸一般的模樣,嘆了一聲,明明是她對不起自己在先,怎的反倒顯得好像她在欺負她似的。

雖是對她的手段不喜,但她也只不過是爲自己的幸福爭取罷了,這也是她常常掛在嘴邊對樓裡的姑娘們說的,而今換到了自己身上便變了色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既心願得了,我也會真心祝福……”

這是個命運坎坷的女子,在經歷了不同的人生後,自是不會輕易妥協相信別人,也許如果有她那般的經歷後,不知會變成怎樣呢,她也只是,想要幸福啊。雖然心裡會有些不舒服,但時間是最好的治傷藥,前一段的戀情,不就是這樣過來的麼。

“你以後就不用再飄泊流浪了,有了家,也終於穩定了下來,作姐姐的自是會爲你開心!”

魏漣漪一邊說着,一邊又心裡苦笑,竟不知自己是這般的虛僞的人,明明心裡難受着,但卻還在說着祝福的話,但看着她眼底的笑意,便也覺得值了。她是不可能嫁給一個王爺的,更不可能與人共侍一夫,她自有她的驕傲和自尊。

況且,現在只是她自己一個人單戀,更是微不足道了,而

大哥本是對她有意,如此說來,倒是成就了一件美事。說着又笑着拍了拍手道,“好了,下樓去吧,咱要對着樓裡的姑娘們宣傳這件大喜事!”

說着又拉着她往外而去。方玉雪頓了腳步,擡頭看着她,“你,不怪我?”

她微眯了眼,想要將面前的女子看透,她一向看人精準,卻又發現無法看清這人,看似簡單,卻又複雜無比,想過了她的反應,卻未想到這種。

以她平日裡的性格,她以爲她會跳上來給她一巴掌再罵一聲不要臉纔對的,但顯然她看錯了。這人,果然不簡單,不是那樓下一羣庸俗之人能比的。方玉雪眸光黯了黯,又瞬間掩去。

“嗯,你不用多想乖乖的等着做你的新娘子吧!”魏漣漪轉了話,不想再多說,再多說,也只是在傷口上撒鹽罷了。

她的傷口,不須要讓任何人看見,只會在夜裡獨自舔舐。“漣漪姐,謝謝。”她扯出一抹笑,眼尾彎彎。

魏漣漪嗯了聲,拉着她往樓下而去,她雖不得幸福,但她有了,也算是一樁幸事,看大哥的態度,想必不會虧待她罷,如此,也算有失有得了。

進了那樓下,客賓們皆是在興奮的看着那臺上的演出。魏漣漪擡眼看去,正是她的樂隊,那個叫素芳的孩子,正在拉着大提琴吟唱着,這些從未見過的樂器,自是在第一天出來時便惹來了賓客們的好奇,樓裡更是天天高朋滿座。

而這秋水閣,更是成了京城裡最貴最讓人歡迎的娛樂之地。想要高雅的,可去一旁的碧水苑,想要玩刺激瘋狂的,自會在這邊的明月苑裡,那些客人們見多了尋歡場所的俗豔,再見這裡面耳木一新的東西,自是有些興趣。再加上裡面的一些從未見過的糕點,更是讓人流連望返。

魏漣漪站在擡後,看着臺上的人投入的表演,不由得露出笑來,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他們果沒有讓自己失望,果是讓這些喜歡文人雅客,或是江湖莽漢的喜歡。

“漣漪姐,生意可好呢,現在坐位不夠呢,那些個客人們,只能站在外面了!”青兒興沖沖的前來,一邊說着,樂得合不攏嘴了。魏漣漪也是淡笑着,這裡又能聽歌,到了晚上還有鋼管舞和其它的一系列古人聞所未聞的熱辣舞蹈表演,而且這樓裡的姑娘,經自己傳了一些現代的化妝技巧,那是變得越發的漂亮。便是站着,那也是活招牌。

“嗯,那些個客人,可還規矩?”

她淡聲問着,這樓裡偶爾會發生客人調戲姑娘的事兒來,就如同前世也總會有那麼一些敗類一樣,而樓裡的做法便是將人給轟了出去,永不準入。而那些人再怎麼不甘,也不敢來鬧事,大部分都知道這秋水閣的老闆和那三皇子關係匪淺,哪個敢來輕易作亂。“漣漪姐,那對面,新開了一家妓院,這不是故意搶我們生意麼?”

青兒憤憤說着,以前那對面是一家客棧,裡面的客人也經常上此來光顧,現在換了個老闆,變成了一家妓院了,只是現在還未開張,卻常常看見不少的姑娘和小倌在樓裡晃盪着。

讓她不禁擔憂會不會被搶走了客人。

“無妨,生意大家一起做。和氣生財嘛。”

魏漣漪未向在心

上,只要不惹她麻煩,管她是開妓院還是賭官的,她皆不關心。半月之後,對面的春月樓開張,而秋水閣裡卻是大喜,方玉雪在這一天出嫁。秋水閣裡到處都是一片喜慶的通紅色。

那樓裡的姑娘雖是不喜那方玉雪,但到底是秋水閣裡的人,能嫁到王府,這對他們來講,對整個京城來講,都是不小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這秋水閣的前身是妓院,便是如今換了招牌和經勞方式,但過去是無法改寫的。

所以這事也成了京城關注的焦點來,妓女嫁進了那王府,有人眼紅,有人不屑,有人嘲笑,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漣漪姐,花轎就快來,大家快準備好!”

素素一邊張羅着,又探出頭去張望着窗外,只見一隊長長的迎親隊前來。那韓尚祁本是顧忌着那方玉雪的身分,想着就將她帶進門便可,魏漣漪卻是不準,她也是女人,明白哪個女子不想正大光明的有一個隆重的婚禮,是以便落下了話,想要她進門,便三媒六聘的過來。

“漣漪姐,謝謝。”

這一次,方玉雪是真心說出了謝謝二字,也許以前是自己錯怪她了。而那次她也查過了,那春藥的確不是她所下,而是樓裡有其它人。不管怎麼說,她也幫過自己,這次更是說服三皇子把自己明媒正娶過去,讓她想法也改善了些。又壓低聲對她道,“上次,有人,下藥,你,小心。”

這是她最後能幫她的了。

這樓裡那個下藥的人,必是心有不軌,她不欠人,這次便還給她的人情。魏漣漪一驚,擡眼看着她,下藥,是那日的事情?她又怎麼會知道?

方玉雪卻是搖搖頭,她自是不會告知她,真實的原因,因爲她也說過,人,不能讓別人看得太透,瞭解得太深了,那是很可能的事情。方玉雪站起了身,看着那樓下的鑼鼓聲聲,面上帶着淡淡的笑,今天起,她的人生,會全然不同吧。魏漣漪也站了起來,看着窗外,也蕩着笑意,“已經來了,把喜帕帶上吧。該下去了。”

“嗯。”她低頭應着,臉上浮起淡淡的羞澀來。

頭上沉重的鳳冠霞帔卻壓不住她臉上的喜色,魏漣漪扶着她下了樓去,一片拍掌喝彩聲頓時響起,平日垵的客人們都來看熱鬧喝喜酒來了。

一陣炮竹聲響後,便是一身大紅喜色的韓尚祁走了進來,只是那臉上卻未有多少新郎該有的喜色,卻是寒着一張臉,在看見魏漣漪時眸光閃了閃,一抹痛色掩了下去。

這半月來,他終於想明白了,他不和那白玉卿沒什麼分別,他居然也對着倚弟有了不該的心思,那樣的覺悟讓他痛苦異常,爲什麼她偏偏是個男子。他的身份,卻是絕對不允許的。而今日,他卻要在她面前,娶別的女人,在他明白自己愛上一個男人之後,這樣的痛苦,簡直要將自己快要逼瘋了。

“大哥,恭喜你,可要好好待她,若是玉雪受了半點委屈,我可饒不得你!”魏漣漪抱拳說着,這次臉上是真心的笑意和祝福,他們都幸福,這樣很好,而自己,說不得哪日就將那愛情拋開了,或是遇見下一個愛情。“放心,只要倚弟所希望的,爲兄的一定照辦!”如果這是她所希望的,那他一定會做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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