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規矩,新娘要趁娶親的未來,到家堂並祖宗面前,拜一拜,作別一聲,也讓祖宗保佑過門平安。 在一羣姑婆的簇擁下,曹氏來到祠堂中,曹國舅和她二姐……也就是高滔滔的母親,早就等在那裡。兩人看着苦命的妹子,終於有個好歸宿了,眼眶都有些溼潤。
曹氏取了一炷香,在父母、祖父母靈前拜了一拜,便聽她二姐口唱祝詞道:“祖宗保佑、四時八節,不斷香菸。告知神聖,萬望垂憐!男婚女嫁,理之自然。有吉有慶,夫婦雙全。無災無難,永保百年……”
這廂祝罷,只聽得府門外鼓樂喧天,笙歌聒耳,卻是娶親的車馬來到門首。那邊曹評早帶人迎出去,不一時,將面紅耳赤的陳希亮領進了祠堂,給曹家先祖上了香,然後以兩椅相背,置一馬鞍,命陳希亮坐於其上,謂之‘上高座’。先奉酒使其連飲三杯,然後曹國舅又代替過世的父母,囑咐了幾句夫妻和睦、白頭到老之類的話,陳希亮方可下地。
曹氏的二姐這才領出帶着紅蓋頭的新娘子,交到了陳希亮手中。
外廂間,轎伕放下轎杆,陳六郎捲起轎簾,陳希亮把新娘子領上轎,轎伕卻不肯起轎,樂手也停了吹打,一起起鬨道:“高卷珠簾掛玉鉤,香車寶馬到門頭。
花紅利市多多賞,富貴榮華過百秋。”
曹國舅便叫兒子將鈔來,賞賜媒婆、司儀、轎伕並一干吹彈樂手。擡轎的合五貫,樂手合十貫,先生、媒人兩貫半。這才重新奏樂、起轎,吹吹打打的往陳家去了。
待迎至男家門首,前來看喜道賀的人羣,已經擠滿了道旁。待樂聲吹打漸近,便見騎着白馬的新郎,領着花轎出現在巷子口。歡呼聲中,轎子們房門口落下,女方送親的三姑六婆卻攔着不讓新娘下轎,只聽她們朝着陳希亮道:‘仙娥飄渺下人寰,咫尺榮歸洞府間。
今日門闌多喜色,花箱利市不須慳。’
這是討要下轎錢。按例陳希亮也得作詩對答,他撓撓頭,覺着今日真是現眼了,只好厚着臉道:‘從來君子不懷金,此意追尋意轉深。
慾望諸親聊闊略,毋煩介紹久勞心。 ’
三郎拿出紅包,每個送親的女賓送一個,送了一圈,沒見到柳月娥……在曹家時分明看到過的,他不禁暗暗慚愧,心道:‘卻還欠她個交代……’
新娘這才下得轎來,便有‘克擇官’手拿花鬥,鬥中裝着谷、豆、銅錢、彩果等物,一邊唸咒文一邊望門而撒,小孩兒們爭相拾取,這叫撒豆谷,目的在於避‘三煞’。三煞者,謂青羊、烏雞、青牛之神也,凡是三者在門,新人不得入,犯之損尊長及無子。據說用谷豆與草禳之,則三煞自避,新人可入也。
新娘下花轎,不能踩地,只能在青氈花席上行走,這與漢代新婚夫婦居青廬的舊俗有關,待到門前,跨過馬鞍、再進中門,這是唐代的習俗,夫鞍者、安也,欲祈求平安而同載者也。
因爲要等待官家的駕臨,新娘先進入一間懸掛着帳子的房間稍事休息,稱爲‘坐虛帳‘。
前面,陳希亮去恭請聖駕,陳家兄弟和一班嘉佑學社的同年,則在門口招呼賓朋,因爲是他爹結婚,所以大部分來賓都是官員,陳恪只認識寥寥幾位,好在大家手中都有請帖,打開一看,姓字名誰一目瞭然,陳恪記憶超絕,馬上就能報出對方的官職、座次,讓人領進去就坐。
“歡迎歡迎,侯端公快裡面請……”這是某位姓侯的監察御史來了。
“同喜同喜,張龍制快裡面請。”這是姓張的龍圖閣待制來了。
“……”就這樣禮貌熱情卻又機械地迎接着賓客,一個面色白皙、神態溫和,一看就讓人心生好感的男子,來到陳恪面前,微笑着拿出一份請帖。
“歡迎歡迎,趙……”陳恪接過來一看那名字,猛然擡起頭,他萬沒想到,趙宗實竟然來了。
“你是陳三兄弟吧。”趙宗實的笑,令人如沐春風道:“小可趙宗實,乃曹姨姨的外女婿。”
“哦。”陳恪回過神來,也堆起笑道:“小王爺能駕臨,寒家真是蓬蓽生輝。”沒想到,與趙宗實的第一次見面,居然是在自己老爹的婚禮上。他還不知道,人家早就隔着牆偷窺過他了。
“唉,哪有什麼小王爺?自己家裡,便以兄弟相稱。”趙宗實親熱的拉着陳恪的手道:“真是久聞不如一見,三郎的風采真讓人心折啊。”
陳恪不着痕跡的抽出手,笑道:“王爺的風采更讓人心醉。”
“哈哈哈,我們不要互相吹捧了。”趙宗實一招手,一個與他相貌相仿,看上去年長些的男子過來,訕笑着朝陳恪唱個喏。
“來,我給你介紹一下。”趙宗實指着那男子道:“這是我三哥趙宗暉,今日覥顏前來道賀,還望陳三兄弟寬宏大量,賞他一點薄面。”
這是唱得哪一齣?陳恪心裡驚奇不定,看着那面色忸怩的趙宗暉,真想一腳把他踹出去。但今天是他爹大喜的日子,就是隻綠豆蠅,也得捏着鼻子嚥了。
“那天得罪陳兄弟了。”趙宗暉面紅耳赤道:“我是確實有急事,家父突然病重,我急急忙忙趕回去,竟就忽略了陳兄弟,實在是抱歉。”說着又深深一躬。
“呵呵……”陳恪心中冷笑,衆目睽睽之下,這是演戲給誰看呢?但他也沒法說什麼……這兄弟倆選得時機太好了,就是算準了他必須保持和氣的狀態。
“自家兄弟,不要因爲一點誤會傷了和氣。我恬着臉做箇中人,給你們說和說和。”趙宗實拉起兩人的手,做起了和事老道:“今日三哥向三郎敬杯酒,改日擺席請他過府賠禮,咱們這段便算揭過,還是親親熱熱的好兄弟,如何?”
“是極是極。”趙宗暉點頭道。
“呵呵,好說好說……”陳恪心裡直罵娘,叫他這兄弟倆一番做作,自己倒成了那個無理取鬧的。在旁人看來,趙宗實不愧是道德完人,最理想的皇權繼承人,多麼的深明大義、團結友愛啊!
哪怕趙宗暉也不錯,堂堂天潢貴胄,在情有可原的情況下,如此誠懇的道歉,倒讓人對陳恪的評價降低,認爲那次他八成太敏感了……
陳恪可算是見識到這家人的厲害了……也不知是誰的高招,選擇了這麼個恰當的時機、合適的場所,只是做足姿態,便一下子就把局面翻轉過來。
“好說好說,前日我也是開玩笑的,三公子不要當真……”陳恪乾笑兩聲道:“二位裡面請,待會兒我去給二位敬酒。”
“你先忙……”趙宗實好像這才發現,身後塞滿了等着進門的賓客,朝衆人歉意的抱抱拳,這才與趙宗暉相攜進了院子。
進去後,趙宗實嘴角不禁掛起一絲微笑,心道:‘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你道他倆今日爲何走這一遭?其實是奉了汝南郡王趙允讓的命……
昨夜,汝南郡王府,趙允讓的書房中。
棺材瓤子老王爺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看着趙宗實,臉上難掩失望道:“你上了人家的當。”
“上當?”趙宗實驚訝道。
“你看過他編的字典麼?”
“看過。”趙宗實點點頭。
“兩萬六千多字,二十幾萬的註釋,沒有十年之功,怕是完成不了,”趙允讓緩緩道:“你認爲這是個飛揚浮躁的人所爲?”
“……”趙宗實輕聲道:“孩兒原先也是這樣想,但觀其行止神態,絕不是那種能沉下心做學問的人。我記得編者裡還有他的未婚妻,怕主要是那女子的功勞。”
“荒唐!”趙允讓重重一拍案几,憤怒道:“通往皇位的路上,容不得一絲閃失。你怎知對方不是在假裝出來,試探我們的?”
“看他後來的火氣,不應該是作僞。”趙宗實輕聲道。
“哼,一時一時,他被你們那般折辱,自然也不會客氣!”趙允讓冷冷道。
“父親,不就是個小角色麼,至於如此重視他。”趙宗暉小聲嘟囔道。
“你閉嘴!”趙允讓氣得面如白紙,劇烈的咳嗽起來,好半天才緩和下來,指着趙宗暉道:“你弟弟還沒當上皇帝,連個皇子都不是,你們就把尾巴翹到天上去了!我讓你開博藝軒,是讓你招攬俊彥英才,你卻如此對待一名親自請來的客人,可見目中無人到了何種程度!”說着又咳嗽起來,手指一顫一顫的點着他,罵道:“我讓你們幫十三,不是拆他的臺,要是壞了你弟弟的事,老夫殺了你!”
“是。”趙宗暉嚇得面色慘白,低着頭不敢說話。
“爹爹息怒。”趙宗懿輕輕撫着趙允讓的背道:“事情已經發生了,罵他們也改變不了什麼。關口是,如何把局面扳回來?”
“天助十三,”趙允讓這才面色緩和些道:“明天就有個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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