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三江,距離貓叔的X花越來越近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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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失傳也不對,你不就看過麼?真是個幸運的小子!”宋輔搖頭道:“所以肯定還有抄本存世,只是那些藏有此書的人家,都敝帚自珍,堅決不給外人看一眼罷了。唐代藥王孫思邈,畢生夙願便是一睹此書的真容,誰知屢遭拒絕,氣得他在書中寫下了‘江南諸師秘仲景要方不傳’的感慨。一直等到一百歲,他纔看到了此書,並將其關於傷寒的內容,記錄到自己的《千金方》裡,後世醫者方知道用麻黃湯治傷寒。”
陳恪見宋輔連王叔和整理的《傷寒論》都不曉得,便明白八百年戰亂滄桑,又湮滅了民族的一大瑰寶。不過他不是史學家,也不知道爲什麼後世又見到這本書,只能就事論事道:“《千金方》是以藥方爲主,記錄的《傷寒論》並不全,且恰恰少了最基礎的醫理,所以纔會出現這種亂用藥的現象。”
“那到底錯在哪裡呢?”宋輔問道。
“以病症看,蘇家妹子所患的,確實是麻黃湯證,按理說應該馬上服用麻黃湯,使邪從汗解。”陳恪想一想,字斟句酌道:“但是她的尺脈遲而且弱,《傷寒論》上說過,尺脈遲的人,是營氣不足,血氣微少的原因。這種氣血很弱的人,是不應該驟然服用麻黃湯發汗的,因爲患者自己的正氣不足,服用這些藥力強烈的藥會導致體內紊亂,便出現那一系列症狀。”
“到底該怎麼解?”蘇洵夫婦難免抓狂,你倆啥時候不能切磋醫道,就不知道救人要緊?
“《傷寒論》上有真武湯證一條,條文乃曰:‘太陽病發汗,汗出不解,其人仍發熱,心下悸,頭眩,身掣動者,真武湯主之’,正對蘇家妹子的病症。”陳恪便打住話頭,提筆開下藥方道:“服用三天之後,再以清心丸、竹葉湯用來清解餘毒,患者便可迅速地康復了。”
別人連《傷寒論》都沒看過,自然也沒有發言權,只能乖乖的去抓藥。
蘇洵出去抓藥,程夫人要照顧女兒,便讓八娘給陳家兄弟備些吃食。
八娘便讓蘇轍陪着陳恪先去前面。陳恪卻道:“前面有宋伯伯和我爹,拘謹的緊,我們還是不要過去。”
“也是。”蘇轍看陳恪的眼神都不一樣了,那是感激加崇拜啊!自然無不依允道:“待會兒吃完東西,去我房裡坐吧。”
“好主意。”陳恪也想着去看看,蘇家兄弟的住處,想到這,他小聲問道:“怎一直沒見你二哥?”
“唉……”蘇轍面色尷尬的撓撓額頭,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道:“我二哥關禁閉呢。”
“關禁閉?”陳恪登時升起同命相憐之感,八卦問道:“他犯啥錯了?”
“這……”蘇轍不禁有些不快,暗道這人怎麼這麼八卦?和我哥都沒見過一面,就問長問短的!但一想到人家大老遠來救自己妹妹,那一點點反感又很快消失,唉,就當是報答他的福利吧。
如是一想,蘇轍便實話實說道:“書院的老師,不教我哥了。”
“啊,怎麼回事兒呢?”陳恪瞪大眼,想不到蘇仙竟然被學校開除過!
“說來話長……”
“長話短說……”
“呃,好吧,”蘇轍便道:“本來我倆在壽昌書院讀書,教我們的夫子姓劉,是眉山最好的老師。我這哥哥,用先生的話說,就是‘多思而早慧’,而且他聰穎好學,深得夫子歡心。但有時候,他會忍不住,指出夫子講課中的錯誤,讓夫子下不來臺。”
“嗯……”陳恪點頭道:“心胸稍不開闊者,便不喜歡被破壞權威。”
“三哥這是正理,”蘇轍點點頭,對陳恪的話深表贊同,接着道:“卻說前些日子,夫子做了首《鷺鷥詩》,”頓一下,他十分流暢的背誦出來:“鷺鳥窺遙浪,寒風掠岸沙。漁人忽驚起,雪片逐風斜。”
“還不錯啊。”陳恪在父親的督導下,已經精通音律、訓詁之學。而這兩樣,恰恰是詩詞的血與肉。自然也就有了評判詩詞的能力。
“夫子也很得意,便以之爲範本,給學生講如何作詩。我哥哥悄悄對我說,這詩不錯,但最後一句要改改爲好。他和我經常去湖邊玩,時而會看到雪白的鷺鷥羽毛落入湖邊的蒼蒼蒹葭裡,黑白分明,很是好看。我還沒來得及勸他噤聲,他已經舉手了。”
“先生問什麼事兒,他就站起來說:‘老師,學生認爲‘雪片逐風斜’改爲‘雪片落蒹葭’更合適。’”蘇轍繼續道:“見他改自己的得意之作,夫子一愣,當時就不快了。但還是認真的想了想,實話實說道:‘改得好……’”
“改得確實不錯。”陳恪道:“比起原先的‘逐風斜’,‘落蒹葭’,意境上要高一籌。”話雖如此,他卻對那劉夫子,生出同病相憐之心……以陳恪現在的知識水平,作詩填詞自然不會出現格律問題,用典也能考究。但是詩詞不是機械的文字組合,它的高度取決於作者的才華。後天的努力,只能讓你做出合格的詩詞,但想提升到藝術的程度,卻是需要你有先天的文采。
在詩詞一道上,陳恪和那劉夫子一樣,都是普通人,怎麼跟人家蘇仙比?
“這不挺大度的麼?”陳恪忍不住替那劉夫子說話。
“但夫子還有後半句……吾非汝師也。”蘇轍鬱悶道:“第二天就把我爹,叫到書院來,告訴他說:‘我教不了你兒子這樣的神童了,另請高明吧!’我爹好說歹說,先生就是不肯再收他。我爹脾氣不太好,諷刺了先生兩句,結果先生連我也不教了。”
雖然他爲尊者諱,沒有說蘇洵諷刺的內容,但估計也就是‘你不僅才華不夠,氣量也不夠’之類的。陳恪聞言一陣苦笑道:‘這都什麼事兒啊,就改仨字兒,就把學生開除了,這老師心眼還沒針鼻寬敞呢。’”
“也不能這麼說。”蘇轍是個厚道人,不願意把責任都推到老師身上:“其實先生忍我哥很久了,只是這次再也忍不住罷了。”
“也是,這一弄,在其他學生心裡,老師還不如你哥呢。”陳恪點頭道:“人家還怎麼教書管學生?”
“唉……”蘇轍搖頭道:“我哥什麼都頂好,就這一樣不好……心裡藏不住話,想到什麼總得說出來才痛快。”說到這,他悚然驚覺,自己什麼時候,跟陳家三郎無話不談了?這可真不像自己。
這時,蘇八娘託着兩個大盤,從廚房出來,因爲是寒食節,只能吃預備好的冷食,倒讓做飯的人省事兒了。
陳恪和蘇轍連忙過去幫忙,蘇八娘很喜歡這個英姿颯颯、又很有本事的陳家小弟,溫柔的笑道:“不要勞動三郎,且去洗淨了手來用晚飯。”
吃食擺上桌,陳恪能看的出來,蘇家已經拿出最大的心意了,但也比自家中午的那桌要差很多……看來蘇家的日子,過得並不寬裕啊。
用了碗冷麪,吃了兩塊涼糕,陳恪見宋輔有盤問《傷寒論》的意圖,趕緊朝蘇轍遞了個眼色,朝大人們告聲罪,便從飯桌上開溜了。
出了門,陳恪變戲法似的拿出倆青糰子道:“走,給你哥送飯去。”
“走……”看到他手裡的青糰子,蘇轍笑了,然後羞澀的從袖中,摸出了一張棗餅。
程氏和八娘都守在小妹房中,後院裡十分安靜,兩人便躡手躡腳到了東廂房,見裡面已經掌燈了。
門上自然有鎖,蘇轍敲敲窗戶道:“二哥。”
裡面便傳來個少年的聲音:“同叔,小妹怎麼樣了。”說着把窗戶支起來。
“吃了藥,已經安歇了。”蘇轍一邊說着,一邊爬進去,然後對跟着爬進來陳恪道:“三哥,這是我二哥,蘇軾字和仲。”又對那脣紅齒白、雙目靈動的少年道:“二哥,這是陳家三哥,就是他給小妹看得病。”
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蘇仙,陳恪卻有點失望,不是這少年長得難看,而是正相反——他長得真好看,讓人實在無法把這個俊俏靈動的小後生,與那方面大耳圓肚皮的蘇大鬍子聯繫起來。
‘偶像啊,你咋還沒長鬍子啊……’陳恪不禁失望的暗歎:‘那我還崇拜個啥勁兒?’
“你就是陳家三郎?!”他走神,蘇軾卻沒走神,一臉激動的拉住他的手道:“我早就聽說你的大名了!我簡直佩服死你了!”
‘呃,蘇仙佩服我?’陳恪打個激靈,看着蘇軾那張滿是興奮的青春面孔,旋即暗自失笑:‘哪有什麼蘇仙?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小孩,等你啥時候修成了蘇仙,我再崇拜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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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東坡登場了,木有光環,木有要簽名,失望吧,哇哈哈……放心好了,不會爲了襯托主角,讓蘇仙減色的。看着一代文豪是怎樣練成的,也是件很開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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