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原的行動過於反常了。
第二天是正月十五,不是黑店還是稍微的放了一會小假,大家起牀都比較晚,可是在開門的時候,典韋就發現了丁原府邸的馬車已經外面等待着了。他放好門板,安頓好馬伕就朝着拓奈奈的房間衝去。
冬天的早上捂在厚厚的棉被裡,睡在熱乎乎的炕頭上,這還是真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同的幸福。拓奈奈第一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微微的亮了,不過,作爲拓奈奈這個甩手掌櫃來說,開店做生意現在已經不是她的事情了,她的事情只是要怎麼享受好就好了。
於是,抱着這樣墮落的思想,她有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道睡了多少時候,她的那道沉重的門板忽然咣咣的響了起來。原本還沉浸在美夢中的拓奈奈被這個響聲嚇得猛得從牀上坐了起來,直覺認爲是哪裡地震了,可是,坐了半天,卻沒有發現有山搖地動的感覺,倒是在迷茫中那驚天動地的響聲還在不斷的上演着,她才發現是自己的門在響。
要說拓奈奈人生中最恨的幾件事中就有一件事是睡覺被吵醒,雖然,她沒有起牀氣,可是,好好的美夢中被人生生的吵醒,怎麼想都不是一件開心的事情。於是,她抓起放在牀邊上小桌上的茶碗,連同那已經冰冷的茶水一股腦的朝着門板砸去。
“哐當”那白瓷的茶碗砸在門板上,應聲而碎。然後,世界安靜了。
拓奈奈瞪了門板一樣,一邊嘟囔了幾句連自己都沒有弄明白地話。又迷迷糊糊地倒了下來。在閉上眼睛之前。她再一次看了那道不識趣的門一下,果然沒有再響了。
於是她放心的睡了。只是在她的眼睛剛剛閉上的那一瞬間,她聽見一個很小的卻又無比清晰地聲音在外面響起:“老闆娘,你醒了嗎?”
拓奈奈本來想吼上幾句的,可是,考慮到典韋從來沒有叫過自己起牀。現在卻沒頭沒腦的來叫自己起牀,一定是有什麼事,於是強壓下不耐煩問道:“幹嘛?”
“老闆娘,有人來接你了。”
“誰來接我?”拓奈奈此時此刻腦子並不清楚,對於自己曾經答應過丁原去做客的事情早就被她忘記到九霄雲外去了。她伸出手抓了抓頭髮,含糊不清的交代:“我還沒有睡醒,你去把那人打發了,要不是就等着。等我睡醒了再說。”說着又打了一個呵欠,準備繼續睡覺。
“可是,這個丁原大人派人來接您的,你看看,要不要起來了?”典韋因爲昨天的事,今天對待拓奈奈的態度也特別地好,甚至有寫聞言軟語的勸告起拓奈奈來。
“什麼丁原丁方,我要睡覺!!”拓奈奈大叫着:“不要煩我!典韋你再廢話,我就直接把你丟到山上去喂貓!”
“好好好。老闆娘,你慢慢的休息,我去把人打發了。”典韋一聽拓奈奈的聲音愈發的生氣了,連忙閉嘴。順着她的意思一路跑了出去,迎接了丁原的家馬伕進到店子裡,好吃好喝的招待起來。
趟在牀上的拓奈奈其實並沒有真正地睡熟了,她湯在那裡輾轉反側,腦子裡迷迷糊糊的轉悠着剛纔典韋的話。對了,他說是誰來人接她來着?
丁原?丁原啊,丁原!拓奈奈的眼睛猛地睜開了。她終於想起來是什麼事情了,原來是丁原派人來接她,她怎麼會忘記了這件事情呢?人家丁原地義子呂布昨天還屁顛屁顛來通知她這件事情呢。她怎麼能轉眼就把這件事情忘記了呢?
心裡微微的驚了一下後。拓奈奈又躺了下去,反正現在還早。她就不相信丁原會大早上就開席,這麼早就讓人來接她不過是想錯開宴請的人,或者還想從她這個所謂的天人的嘴裡掏出點什麼東西來。她閉上了眼睛,脣角上染上了一抹冷意,這些古人,一個比一個還精,看起來好像皇帝小兒想從她的嘴裡掏出社稷江山一片大好的吉祥話,可是,誰又知道這些臣子是不是和他有着一樣的想法呢?
天下大亂,局勢一片糊塗,到底誰纔是最後的勝利者呢?
呵呵,這纔是真真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雖然拓奈奈只是賴牀,可是,這個牀也賴得實在有些長了,直讓典韋前前後後差着貂蟬來催了四次,她才懶洋洋地起來了,洗漱完畢,又讓貂蟬給自己梳了一個複雜又不招搖的髮式,再換上了一身出門地禮服以後,她這才施施然的朝着院子的後門走去。
而丁原家的馬伕正站在那裡,伸長了脖子盼着她呢。
她不慌不忙的走到了那馬伕的面前,微微一點頭,一副大家閨秀的良好禮儀,接着這才擡起頭來,細聲細氣的說着:“真是讓這位小哥久等了,我們走吧。”
“不久不久。”馬伕一邊擦着汗還禮:“那麼拓姑娘,我們這就走吧。”他從車子上拿下了一條板凳放在馬車的下面,扶着拓奈奈上了車子以後,立刻收了板凳,又對着一邊的典韋拱拱手,這才揚起馬鞭趕着車子離開了不是黑店的後院。
丁原的馬車比起董卓的馬車來,就差的不是一點半點了,甚至可以說兩個人根本沒有一點可比性。他們兩人曾經官職一樣,可是,到了現在,無論從權利還是富貴的角度上來看,都已經是雲泥之別了。
只是,東漢末年的政權的把握到底真的有多少用處,董卓大概其實心裡是最明白的。
丁原的人一定並不跋扈,從他的馬伕趕車地駕駛就看地出來,洛陽城的街道從一開城門就是熱鬧非凡的。加上現在又是一年一度的上元節。更是人多。可是他並沒有像董卓的馬伕一樣一邊吆喝着一邊在城市裡策馬揚鞭,大有一些飆車的味道。而是,隨着人羣慢慢地搖晃着,只是在人實在多的時候吆喝吆喝,讓路人讓讓路而已。
有時候跋扈不一定不好,有時候安分守己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誰讓現在時亂世呢?亂世的人是說不清楚的。亂世的事情就更是說不清楚的。跋扈的董卓在和丁原長達十數年的對峙中,最後在這亂世中最重贏得了最後地勝利。剷除了政治道路上的異己,成就了自己野心。
拓奈奈閉着眼睛靠在馬車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着手裡的暖爐,嘴角含笑,眉間帶喜,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鬥爭呢。
既然已經沒有辦法從那混亂而骯髒的歷史中置之事外,那麼。就讓她做好一個歷史的旁觀者,或者,做好那個煽風點火的人好了。
“天人,已經到了。”馬車搖晃得實在是舒服,拓奈奈幾乎就要又睡着的時候,它卻停了下來,隨後,馬車外面地馬伕這麼說着。
睜開了眼睛,她起身走下了馬車。馬車的外面站着聲勢浩大的一羣人。爲首的是個花白頭髮花白鬍子地老頭。他精神矍鑠,兩隻眼睛分外的明亮,目光銳利,一看就不是一個號打發的善岔。雖然他此時此刻穿着絲綢做成的長衫,整個人看起來柔軟了不少,可是,卻還是能感覺出來他身上的一絲寒氣。
而站在這個老頭身後的則是穿着一身華麗長衫的呂布,今天他的打扮倒是還算文氣,平日裡鬆鬆挽起的頭髮也被梳理得極爲整齊,用一個玉簪固定在頭頂,看起來竟也十分地俊俏,他衝着拓奈奈咧開了嘴笑了起來。接着對着那個老頭謙卑地說:“義父。這位就是天人了。拓姑娘。”隨後他又對着拓奈奈說:“天人,這位便是我的義
拓奈奈這才心裡算是明白了。原來這個老頭就是丁原。她連忙行禮:“民女見過丁大人。”丁原一把扶起了拓奈奈,爽朗地笑道:“怎敢讓天人行禮,天人別客氣了,快請進。”
他的身影很洪亮,扶起拓奈奈的時候,竟然炸得她鼓膜都有些疼了。不過,丁原帶着這麼多人來迎接她是不是也有些誇張了。只是這個時候也容不得拓奈奈多想了,她跟在丁原的身邊朝着宅子裡面走去。
呂布左右張望了一下,幾步跑到了拓奈奈的身邊,小聲的問:“拓姑娘,你不是說要帶人來的嗎?現在怎麼沒有看見?”
“我自己來不是更好?”拓奈奈皮笑肉不笑的提了一下嘴角,瞟了呂布那焦急的面孔一眼,她促狹道:“或者,呂公子認爲我該帶誰來比較合適呢?”
“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天人要是帶個人,萬一吃酒醉了,還有人可以照顧一下。”
拓奈奈微微頓了一下,這個呂布倒是也轉完轉的快。她掩住了嘴角笑出聲音:“呂公子還真是心細呢,只不過呂公子似乎忘記了兩件事情。”
“哪兩件事情?”
“第一,我是開酒館,這喝酒要醉倒我,似乎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她的雙眼彎成了好看的月牙,在頭上那亮晃晃的步搖的映襯下,那滿月一樣臉龐竟然也別具一番風情:“第二,若我真的是醉倒了,難道丁府上上下下這麼多人,就沒有可以送我回去的人嗎?”
“自然不是。”呂布自己也發現自己說得實在是不靠譜,於是,尷尬的笑了笑,不在說話,跟在他們兩人的後面。
“我這個義子啊,什麼都好,就是說話做事還魯莽了些,上次多虧了天人的教導,讓他收斂了不少自己的性子,真是多謝天人了。”丁原一直聽着兩人的對話,這個時候才笑眯眯的衝着拓奈奈拋出了一個大帽子:“他能聽進去你的話,也真是天人的本事大了,要知道前面多少的師傅請來,他都是不搭理了。”
“哪裡,另公子本來就是一個正人君子,這原是丁大人教導得好,我不過隨口說說,公子並沒有與我計較就已經是給我面子了,我怎麼敢在丁大人面前賣弄居功。”俗話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的,雖然她沒有經過什麼政治訓練,但是這個宮鬥小說也看多了,反正來來去去就是那麼一回事,所以,她也跟着樣子拿捏起來,竟也學得像模像樣。
丁原的府邸很大,雖然沒有董卓家的豪華,可是,畢竟佔地面積在那裡擺着,再寒酸也寒酸不到什麼地方去。一路上都是亭臺樓閣,一派漢代的大氣風格。走入花園之前,遠遠的,拓奈奈就已經聞見了一股撲鼻的清香,她不禁讚道:“這是哪裡的香氣,真是仿若天界啊。”
“哈哈,那是老夫養得一片梅林,如果天人不介意,可願意隨我去看看?”丁原撫摸着鬍子,笑得見牙不見眼:“老夫年事已高,也沒有什麼興趣,就是閒來種種花,誰想到,這一種竟然也種了一個院子。跟着丁原掩着那曲折的路繞了幾個彎以後,眼前就突然開闊起來,一片奼紫嫣紅的梅林就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雪還厚得很,可是,那紅的,白的,粉的,黃的梅花已經開了滿滿的一院子了。
這和茫茫雪地映襯在一起,還真的是一片天上人間的曠世美景。
“不是天界,勝似天界啊。”拓奈奈由衷的稱讚着,發出了嘖嘖的讚美聲:“能在這樣的梅林裡生活,就算是神仙也不上這裡的美好。”她笑着:“這梅花可以做糕餅,可以釀酒,可以泡茶,還可以結出果子,真是一派神仙生活啊。”
“這日子,也就只有你能想得出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從梅林中傳了出來,循聲望去,只見一個披着銀色狐裘的男子,如玉如寶一般矗立在雪地中,竟然如神仙一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