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三樓的貴賓包間良好的隔音效果將外界的雜音都隔絕在外,林羽等人推開門,一片喊殺之聲頓時傳入了他們的耳中。
林羽憑欄往下看去,大堂裡他和榮佖臣的侍衛正在奮力廝殺,一旁榮佖英正大呼小叫想找人上樓幫忙,但明顯林羽等人的侍衛武力更強,刺客們被打得節節敗退。榮佖英忽然感覺頭頂上傳來一股殺去,仰起頭來發現榮佖臣正用吃人的目光盯着他,他也不出聲了,立馬轉身一溜煙跑出去了。
“主公,你沒事吧?”一樓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陳到和羅彥卿都收了手,來到下樓的林羽身邊,向他問道。
“我沒事,”林羽搖頭示意自己沒有受傷,“不過榮佖英那混蛋給老子下了藥,現在我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
羅彥卿這時擠了過來,插嘴道:“我已經發了求援的信號,但不知道怎的,援兵還未到來。”
沒等林羽接話,榮佖臣神色嚴峻地說道:“既然御親王已經跟我們攤牌了,那就不會給我們留後路,他不會漏掉你那些部下的。現在這上京城內已是天羅地網,我們必須儘快逃出去。”
陳到和羅彥卿兩人面面相覷,他們知道眼前的這位說話的就是御親王的兒子,但聽他說話剛纔來行刺的人也是御親王派來的,他們有點糊塗了,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一會跟你們解釋這事,”林羽看到陳到二人臉上露出的疑惑表情,隨口應付了一下,轉身對榮佖臣道:“如今天色已黑,城門也關了,我們想出去無異於登天啊。”
榮佖臣一邊讓手下去牽馬一邊充滿信心的說道:“城門當然走不了,但我早就給自己留了後路,我們去城西槐樹弄。我在那裡偷偷買了個小院,那裡有密道通往城外。”
林羽笑着拍了拍榮佖臣的肩膀,大聲說道:“還是你小子鬼啊,狡兔三窟。”
榮佖臣也笑了,正要說話,林羽身後的陳到突然問道:“那我們在四方館的兄弟怎麼辦?”
“對啊。”羅彥卿也恍然大悟道,“近衛營的兄弟還在城北的營地裡呢,我們怎麼通知他們。”
林羽怔住了,顯出一種複雜的神情,還是榮佖臣幫了他的忙,將他到嘴邊卻說不出的話講了出來。
“四方館和軍營的弟兄們現在只怕跟我們一樣,也受到了襲擊,他們可能已經慘遭不測了。”
大堂內頓時出現了一股凝重的氣氛,陳到和羅彥卿都愣愣地看着林羽,眼神之中帶着憐憫和企望,他們多希望林羽說一句“兄弟們現在肯定還沒事,我們殺回去救出他們一併回家”。
林羽舔了舔自己乾澀的嘴脣,剛張開口,榮佖臣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焦急地說道:“林兄,你不能回去,這時候回去只是自投羅網,連你自己的命也保不住。”
這時榮佖臣的兩個手下跑了進來,稟報道:“大人,馬匹都帶過來了,就在門口。”
林羽對着榮佖臣點點頭,示意自己分得清輕重急緩,他對陳到吩咐道:“我們現在去城西,彥卿,你發信號讓弟兄們不要來增援了,自由突圍吧,有緣牧蘇再見。”
除了陳到和羅彥卿,林羽還有十名白毦親衛隨行,聽了林羽的話,他們都默默地低下了頭,轉身向外走去,準備和榮佖臣他們一道突圍。
還未上馬,幾道尖銳刺耳的聲音由遠及近逼了過來,沒等林羽做出反應,一位親衛已經橫身擋在他的身前,這時林羽才扭過頭,發現街道對面的建築里居然埋伏着狙擊手。
扶住了擋在自己身前的近衛,林羽纔看到三支箭矢深深地沒入了其體內,不禁有些訝異,要知道白毦兵所披的重甲不懼弓矢,即使中箭了也不會造成致命傷害,如果是這樣,狙擊手用的可能是弩。
“快走,是碎山弩。”榮佖臣臉色驟變,連忙翻身上馬,招呼林羽趕快逃命。
林羽緊跟在榮佖臣後面縱馬狂奔,弩按理來說只有軍中才有,至於碎山弩更是絕無可能出現在民間的,只能說爲了幹掉他,御親王動用了禁衛軍,這表明樞密院的幾位大臣應該也是知道此事的。
林羽的心中有些悲憤,不僅是因爲自己轉眼就從英雄變成了棄子,更是因爲自己曾出生入死拿回來的碎山弩,如今成了對付自己的大殺器。這碎山弩拿回來就沒怎麼用在對付敵人身上,一次是用來刺殺袁沐春,第二次就是用來殺林羽了,林羽也不禁嘆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了。
碎山弩的裝填時間比較長,林羽等人一上馬,如離弦之箭一般衝了出去,脫離了碎山弩的射程,但顯然御親王也想到了這點,他還做了其他安排。
還沒有跑出一條街,林羽就發現前後都出現了禁衛軍的騎兵,他暗暗叫苦,自己現在騎個馬都很費勁了,面對騎兵的攔截幾乎沒有招架之力。
“閃開!”林羽身後的陳到挺起了手中的長槍,大喝一聲,從後面趕超林羽,迎上了前來堵截的騎兵,他後面的白毦親衛有樣學樣,紛紛挺槍上前,組成了衝鋒隊形,硬生生地從禁衛軍騎兵陣中砸出一個缺口,使得後面的人可以安然通過。
前來圍剿林羽等人的騎兵顯然沒有想到他們居然會往城西逃跑,爲防止林羽和他的親衛匯合,禁衛軍在往北的路上佈置了數隊人馬,由於榮佖臣的建議,這些人馬都沒發揮上用場,此刻都紛紛調轉方向,向着林羽他們這邊銜尾而來。
“林兄,我們快到了,不能讓禁衛軍的人再跟着了。”榮佖臣靠近了林羽,在馬上對他大聲說道。
一旁的陳到聽到了榮佖臣的話,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們不能暴露自己的藏身所在,必須派人斷後攔截追兵,這時榮佖臣帶頭拐進了一條小巷,陳到當機立斷,示意五名白毦親衛留下斷後。
斷後基本上意味着沒有了生機,但接到命令的白毦兵沒有絲毫猶豫,馬上降下速度,落到隊尾,調轉馬頭,準備將追兵攔在巷子之外,而榮佖臣的兩名手下也突然改變馬速,一前一後分別在隊伍的最前方後最後方落位。
“跳!”榮佖臣一聲大喊,帶頭從馬上躍了下去,一個打滾縮到牆根處,免得被馬蹄誤傷。
其他人一看榮佖臣下了馬,除了最前方和最後方的兩人,都有樣學樣,跳下了馬背,躲在牆邊上,而沒有下馬的兩名騎手,驅趕着馬匹繼續前行吸引開追兵。
看着馬羣遠去的影子,林羽眼中流露出負責的神色,“四蹄踏雪”是他從黑沙盜手裡繳獲來的,但這匹駿馬極通人性,很討他的喜歡,今天這一別,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如此神駿的寶馬。
榮佖臣推開了旁邊一座院子的小門,正要進去,見林羽還在原地發愣,叫了他一聲,回過神來的林羽連忙跟上,後面一干人等都魚貫而入,進入了這座小院。
關上院門,進了房間,林羽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下來,但他知道危險還沒過去,現在不是鬆懈的時候,於是向榮佖臣問道:“榮兄,現今我們的計劃已經暴露了,下一步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榮佖臣無可奈何地說道,“咱們只能去牧蘇了,豎起太子這座大旗,用武力反攻上京。”
林羽張了張嘴,卻沒出聲,他想說只靠牧蘇那彈丸之地想拿下上京、爭霸天下無異於癡人說夢,但最終他還是把這話給嚥下去了,現在正是要逃命的關鍵時刻,他不想做打擊士氣的事情。
榮佖臣按動了機關,地板上露出了一個黑乎乎的大洞,他擡頭向林羽問道:“林兄,我們是現在走還是等軟筋散的藥效過去了再走?”
“現在走吧。”林羽可不想置身在危險之地,“誰知道什麼時候禁衛軍就會找到這裡,我們一邊走一邊恢復力氣吧,我感覺藥勁已經過去了不少,也許等出了密道,咱倆就恢復了呢。”
“那走吧。”榮佖臣說着拿過了牆上的油燈,帶頭走下了密道,在前面引路。
幾盞微弱的油燈驅散不了密道中濃稠的黑暗,而且裡面雖然佈置了通風口,但空氣中依舊有揮散不去的黴味,爲了緩解衆人緊張的情緒,榮佖臣開始講這座密道的由來。
這座宅子是當年上京的一位商賈置下的,他買下這座靠近城牆的不起眼的小院就是爲了挖一條出入上京的密道。榮佖臣加入密諜不久便參與了一起調查朝中重臣受賄的案件,順藤摸瓜查到了這個商人身上,鬼使神差之下他居然放過了這個商人,自己留下了這座院子做爲日後的一條後路,誰也想不到真的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若是有可能,我是真的希望永遠也用不到這條後路。”榮佖臣話中唏噓不已,他手中的油燈也忽明忽暗,燈油已經燒得差不多了,“林兄,加把勁,出口就在不遠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