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侍衛守衛帥府實在是太浪費了,但守衛整個牧蘇城又有點力不從心,在風陵旅駐紮城內的時候,治安極好,帥府也沒安排並太多的侍衛,如今有敵人殺上門來,近衛們居然有點顧不過來。
程遠箏心裡也是暗暗咂舌,牧蘇軍留下的這點士兵極爲精銳,身上長刀短弩樣樣都有,藉着帥府的建築,極大地殺傷了進攻的敵人。夜梟作爲訓練有素的專業刺客還好,知道藉着陰影和視線死角發動襲擊,而那些花錢招來湊數的打手們,只會嗷嗷叫着架着梯子扛着大片刀上牆去當靶子,氣得程遠箏直跺腳。
“路先生,城內混亂,各處的士兵可能被拖住了一時過不來也情有可原,但爲何義勇團遲遲不見蹤影。”雖然穩住了防線,但代價是失去了帥府不少的建築,謝子衿還是有些焦急,他不知道外面有多少敵人,希望援軍能速速趕到。
“義勇團的人沒來也好,他們現在立場都很難說。”路聞歌把告密信上的事對謝子衿說了一遍,臉上充滿了擔憂,“他們沒來還好,來了還不知道是幫哪頭的。”
謝子衿也是一臉被雷劈了的感覺,牧蘇軍的諸多內幕他並未參與,如今得知感覺像在做夢一般,但外面的喊殺之聲告訴他,這不是夢,而是生死之戰。
剛聞訊而來的沐靈韻渾然不覺自己的寶劍掉到了地上,她捂着臉哭泣起來:“那師叔是不是已經遭了壞人的毒手了?”
謝子衿氣得一掌打在沐靈韻身上,怒道:“你個烏鴉嘴亂說什麼,咱們跟師叔一塊去燕城,明王佈下天羅地網也沒能抓住師叔,上京能比燕城險惡多少?”
謝子衿一向對自己這個師妹關愛有加,沐靈韻被他這麼一吼嚇到了,停下了哭泣,但仍不住地抽抽着,覺得有些委屈。無論是在神劍門,還是在牧蘇,沐靈韻其實都像溫室內的花朵一樣被人保護着,所以她雖然身負武功,心理素質卻卻不行,根本不堪重任,不過貌似林羽也沒有鍛鍊她的意思。
“沐姑娘,你且不要傷心。”路聞歌走上前來,“我已通知鐵索幫去搜尋主公下落,主公武藝高強、處事果斷,御親王未必能抓到他。退一步講,即使主公被抓住了,御親王也不一定就會害主公的性命,你還是安心等好消息吧。”
這時外邊傳來了程遠箏的聲音:“裡面的人聽着,林羽和牧蘇旅都不復存在了,你們要是投降,我可以饒你們一命。”
“嗖”的一箭不知從何而來射向了程遠箏的胸口,在快要命中目標的時候,被他身旁一位帶着面具的黑衣人一劍給劈飛了,嚇出一身冷汗的程遠箏哆哆嗦嗦地躲到了盾牌後面。
謝子衿懊惱地捶了一下牆,剛纔差點就把程遠箏給幹掉了,他本有心殺出去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擊殺程遠箏,但從旁邊黑衣人格擋的動作來看,那是一個高手,他並沒有贏下對方的把握,擒賊先擒王的計劃於是胎死腹中了。
不知道是剛纔那箭惹怒了程遠箏,還是已經明白謝子衿等人是絕對不會投降,夜梟加大了進攻的力度,畢竟他們其實人數也不多,等天亮了或者對方援軍來了,他們獲勝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路先生,我們是不是退往庫房和糧倉,那裡還有三百近衛營的士兵,比帥府要安全許多。”駐守糧倉和庫房的士兵即使看到求援的煙花也是不會出動的,所以謝子衿想主動撤往倉庫重地。
沒等路聞歌說話,采薇斷然否決了撤退的主意:“這裡是牧蘇軍的核心中樞,一旦被對方拿下了,說不好義勇團真會叛變,我看對方攻勢雖猛,但其實人也不是很多,不一定能吃得下這裡。”
或許是感受到了近衛營死守帥府的決心,夜梟也加快了進攻的節奏,謝子衿他們有一個十分不利的因素就是侍衛們隨身的弩箭已經用完了,沒有了遠程打擊能力便只能和對方肉搏,這種消耗戰對他們來講是十分不利的。
夜梟的隊長有些不耐煩了,他對着身邊的人叮囑了幾句,好像是讓他們保護好程遠箏,自己則抽出長劍投入到了戰鬥當中,他的劍法陰狠,在這種街頭式的混戰中能發揮奇效。
鏗鏘一聲,夜梟隊長的長劍被攔了下來,他“咦”了一聲,帥府的守衛雖然精銳,但武藝算不得驚豔,而從對方的長劍上他感受到了壓迫感,沒想到這裡居然還藏着一個劍術高手。
將夜梟的隊長攔下的正是謝子衿,他看出對方武藝不凡、身份特殊,這樣的人不進行約束會對己方的防線造成很大的困擾,雖然沒有拿下對方的把握,但只有他纔是那個最合適的人選。
謝子衿的劍法和他的人一樣,正氣凜然,有一股所謂名門正派的大家之風,而他的對手卻是走的陰險毒辣的另一個極端,雖然人們嘴上都說邪不勝正,謝子衿的劍法應該正是對方的剋星,但實際上劍術不分正邪,只有高下,事實上感到頭疼的反而是謝子衿。
“師兄,我來助你。”平復了心情的沐靈韻看到謝子衿拿不下對手,於是拔劍上去助陣,采薇一個不留神沒拉住她,只好看着她也加入了戰鬥。
神劍門自詡劍法無雙,門中自然也有合擊之技,謝子衿和沐靈韻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也一起練過兩人的劍陣,沐靈韻甫一加入,二人便心有靈犀一般展開合擊之勢,兩人虛虛實實相互呼應,打得對手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夜梟那位帶隊的隊長也沒想到對方居然還藏了一位劍術高手,而且兩人還會合擊之法,一下子便扭轉了局勢,但他經驗豐富,並未慌亂,而是從左手掏出一把沒有光澤的黑色短劍,反手握着用於格擋,專心進行防禦。
慢慢地習慣了謝子衿二人的進攻節奏後,夜梟隊長髮覺對面的沐靈韻雖然劍法不錯,但明顯缺乏實戰經驗,如果說這二人的組合有什麼漏洞的話,那破綻就在沐靈韻身上。
激鬥許久,隊長像是有些氣力不繼,左手的短劍被謝子衿掃開,露出了一個空檔,沐靈韻大喜,連忙切進這個空位,欺身而上,一劍刺向敵人準備將他了結。
豈料處於險境的隊長不慌不亂,手指一轉將短劍反轉,格開沐靈韻的長劍,右手長劍回撤,擺在自己身前,就等沐靈韻自己撞上來。
“靈韻!”謝子衿急得握劍的手上青筋都暴出來了,想衝到前面去,可是沐靈韻這一步踏出正好擋住了他,謝子衿右半邊身子連帶着長劍都在沐靈韻後面,他有心救援也來不及了。
沐靈韻自己也嚇得臉發白,她本想給自己爭個功勞,卻不想這是敵人的誘敵的虛招,可她動作已經做出來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往對方的劍上撞。
千鈞一髮之際,一記冷箭從暗中飛出,後發先至直逼隊長的面門,他幾乎是出自身體的本能做出了舉劍格擋的動作,將冷箭擊飛,但此時沐靈韻已經把長劍重新掰了過來,順勢刺進了他的胸口。
冰冷的面具後面是一雙震驚的眼睛,死並不足以令他震驚,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死在一個姑娘手裡,而這個姑娘差點就是他的劍下亡魂了。隊長沒有出聲,只是帶着不甘慢慢倒了下去,而死裡逃生的沐靈韻由大悲到了大喜。
謝子衿半轉過身,將沐靈韻拉到自己身後,劍尖斜指地下,對黑暗中不知是敵是友的放暗箭之人充滿了戒備。
“路先生、采薇姑娘,末將來遲了,還請恕罪。”黑暗中轉出一位全身披掛的將領,他右手提着一把弓,顯然是剛纔的放箭之人,在他身後,無數士兵從黑暗中魚貫而出,殺向了襲擊帥府的夜梟。
“穆將軍?來了便好,快快將這幫賊子殺光。”路聞歌一看是義勇團的穆還山,心中鬆了口氣,牧蘇人到底還是站到了他們這邊。
穆還山臉色如常,但其實他心裡並不平靜,義勇團之所以出動,並不是因爲他們主動站到了林羽這邊,而是因爲他們派出的探子回報,牧蘇軍從榮衛軍的伏擊圈裡全身而退,正星夜趕回牧蘇城。穆田已經事先派人送信提醒路聞歌了,但如果義勇團坐視夜梟襲擊帥府而無動於衷的話,墨韻痕回來是決計不會放過他們的。
穆還山覺得對方應該沒看出自己心裡的那點小意思,賣力地指揮着士兵追擊已經潰敗的夜梟,而路聞歌只當他們是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才導致來晚了,倒也沒想到別的原因。
這真是不平靜的一夜,先是走水,再有人圍攻牧蘇軍的中樞,最後是義勇團全城大搜捕,全城的人都基本上是一夜未眠。直到後半夜,義勇團的士兵才姍姍來報,襲擊帥府的賊人首領,牧蘇城府尹程遠箏被就地正法了。
接着火把的亮光,穆還山看清了挑在槍尖上的那顆人頭確實是程遠箏,他的心中的大石才放了下來,這下牧蘇軍應該不會知道他們和朝廷有過接觸的事情,即使是林羽回來了,應該也不會有人懷疑到他們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