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州的牧蘇軍調兵遣將,幷州的軍馬也沒閒着,葉君調集了十二個旅的兵力,但卻不是往東殺奔西原,而是往西北去了。
對於西原,即使沒有蜀王的命令,葉君也是一直視作自己的必得的目標。西原本是西北軍的大本營,葉君一直自認是最有資格繼承西北軍帥位之人,可想而知西原在其心中的份量有多重。但葉君目前卻不得不將蜀王的命令丟在一旁,因爲桓羅人在他的地盤邊緣陳下了重兵。
葉君是與桓羅人私下籤訂了停戰協議的,桓羅人的這種做法讓他大爲光火,他直接修書一封,措辭嚴厲地向改任地方總督的格拉古表示桓羅人背信棄義,要求他們立刻撤走邊界上的部隊。
格拉古回答的也很乾脆,這是他們在做軍事演習,他絕對沒有要打仗的意思,請葉君放心。但是葉君怎麼可能放心,儘管他猜測這是桓羅人爲了呼應牧蘇軍而採取的軍事行動,可是如果一旦他將自己的主力調離,焉知桓羅人不會假戲真做,直接南下進攻。
最後,葉君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了這口氣,坐下來給蜀王寫了封信,大意就是老子這裡局勢緊張離不開,您要想打西原調別的部隊去吧,我就不奉陪了。
尚不知情的薛文彬帶領着增援部隊與豫州的榮衛軍匯?一?本?讀? .ybd.合,共計七萬人馬浩浩蕩蕩地殺向了狄州,林羽則和袁煥兵合一處,在狄州與豫州的交界處紮下營盤,明確告誡薛文彬,你敢踏上老子的地盤一步,老子就揍你。
薛文彬哪裡會被林羽嚇住,他佈下五萬大軍,卻沒有直接發起進攻,而是先禮後兵,想和林羽坐下來好好談談,企圖以西北軍老資歷的身份對林羽說教說教。不料林羽根本就懶得見他,人跑這麼大老遠又不是來上課的,再怎麼說也最後也得落實到誰拳頭大的問題上來,於是薛文彬派去的使者直接被林羽亂棍打了出來,狼狽地回去了。
“西北軍之威猶在啊!”薛文彬看着牧蘇軍的軍陣,不禁發出了一聲感慨,他佈下了五萬人馬,三萬居中,兩翼各一萬,準備以兵力優勢強攻林羽的中軍,但牧蘇軍人數雖少,在氣勢上卻更盛,那種百戰精兵的肅殺之意是榮衛軍所沒有的。
林羽此次出征,帶出來的只有五個旅,就是新投靠自己的袁煥部和豐陵旅,不過袁煥帶來的四個旅都是西北軍的最精銳的部隊,而豐陵旅也是隨林羽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的強軍,對着比自己多上一倍的敵人,他們絲毫沒有膽怯。
牧蘇軍採用的是西北軍的傳統軍陣,以重步兵壓住陣腳,後面安排的是作戰主力輕步兵團,在士兵之間留出了或寬或窄的間隙,這是留給傳令兵和弓箭手的。在軍陣的兩側,遊弋着一隊隊的輕騎兵,他們遠近程武器裝備齊全,承擔着側翼的護衛任務,並且要對榮衛軍的騎兵進行壓制與反壓制。
“元帥,各旅的旅管已經佈陣完畢,他們派人來問什麼時候發起攻擊?”傳令兵眼神灼灼地看着薛文彬,從中能感受到各部強烈的請戰意願。
薛文彬對自己部下的士氣感到滿意,但他看了眼天空,說道:“再等一會,現在的陽光對牧蘇軍有利,我們弓箭手完全處於劣勢,等日頭偏一點再進攻。”
傳令兵推下去後,榮佖英湊到了薛文彬身邊,看着遠處牧蘇軍的軍陣問道:“薛帥,咱們爲什麼不動用重騎兵衝陣?”
薛文彬看了榮佖英一眼,耐心解釋道:“榮衛軍團是以防禦爲主的軍隊,騎兵比例不多,好鋼必須用在刀刃上。你看林羽選的這地形,騎兵無法發揮出全部的實力,就這麼衝鋒太浪費寶貴的騎兵兵力了。”
榮佖英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開始環顧四周,想要看明白這地形怎麼就不利於騎兵衝鋒了。
這是林羽第一次指揮兵團作戰,但他好歹參加過會戰,也經過了京師講武堂的學習,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這種會戰,即使是兵力佔優的一方,也很難就通過一次戰鬥決定勝負,雙方更多的是在一次次拉鋸中,逐步建立自己的優勢,通過局部優勢的積累,最後才擊潰對手。所以兵團作戰,對指揮官的要求很高,不僅要有敏銳的嗅覺能夠在數萬人的混戰中尋找到戰機,更要有耐心和意志力。
“喲,薛文彬不知道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嗎,爲了點小小的光線劣勢,連軍心可用這四個字都不知道,看來也是言過其實啊,”林羽看着按兵不動的榮衛軍團,勾了勾手指,“老子給得他澆澆火才行,來人,傳令下去,讓投石車開始發射吧。”
牧蘇軍的中軍指揮台上,一面黃色的小旗頂着朝陽慢慢升起,沒過多久,一顆顆黑色的石彈從牧蘇軍後方騰空而起,撲向了榮衛軍的陣營,雖然大部分石彈都打歪了,但仍引起了榮衛軍士兵們的陣陣騷動。
其實牧蘇軍帶來的投石車並不是那種能夠校準射程,實現精確打擊的高科技武器,林羽只是從西原發現了一堆當初爲了對抗桓羅人而趕製的簡陋投石車,而桓羅人的突然撤退使得這些兵器也沒了用武之地,最後便宜了林羽。
這種簡陋的投石車只能靠士兵目測和經驗不斷調整射程,石彈飛行軌跡也很難把控,實際殺傷力並不高,而且牧蘇軍投擲的並不是真的石彈,那玩意既笨重又費工,而是用來威嚇敵軍的一種空心彈,落地的時候會發出巨大的響聲,主要作用就是嚇人,嚇不到人,嚇嚇馬也是好的。
“元帥,投石車部隊派人來報告已經出現損毀了,要不要暫停打擊?”傳令兵瞧瞧地湊到林羽耳邊,將下面傳來的報告說了出來。
林羽皺起了眉頭,他知道這批樣子貨本身就不耐用,還缺乏日常養護,也根本就沒想着再帶回西原,但萬沒想到這麼快就出現損壞了,他舉起小臂,輕聲命令道:“不用停下,繼續發射,儘量在所有投石車損毀之前將石彈都打出去。”
於是牧蘇軍指揮台又升起了第二面旗幟,他們的投石車打得更加來勁了。
“混賬東西!”薛文彬終於坐不住了,一把拍在手邊的木頭欄杆上,他怎麼也沒想到林羽又不攻城,居然會帶着笨重的投石車,雖然造成的傷亡並不大,但任由對方遠程打擊,自己這邊的士氣就要沒了,他向傳令兵揮了揮手:“三軍齊發,前軍突擊。”
薛文彬並不知道林羽到底帶了多少投石車,準備了多少彈藥,而且最令他憤怒的是,林羽這樣不要錢一樣的遠程打擊簡直就是暴發戶的行爲,就算你剛剛打下西原得了大批物資也不能這麼造啊,這只是牧蘇軍和朝廷的第一戰,薛文彬也不知道自己倒了什麼黴,林羽居然像打最後一戰一樣大肆揮霍。
林羽迅速對榮衛軍的動靜做出了反應:“前軍戒備,讓弓箭手準備,不用等我命令了。”
以林羽爲起點,他的命令被一聲聲傳遞到了前線,重步兵將鐵盾豎起,握緊了手中的長槍,由於榮衛軍沒有動用騎兵衝鋒,他們還無需動用專門的據馬槍。在重步兵的身後,弓箭手已經各就各位,手指也搭在了箭羽上面,但他們並未彎弓,一個人的力氣是有限的,拉開弓弦的次數也是有限的,弓箭手必須嚴格按照號令行事。
待到榮衛軍的前鋒進入射程,弓箭手耳邊便響起了尖銳的哨聲,根據隨後哨聲的急促,他們將會進行不同仰角的射擊,以儘可能對陣前的空白區域進行覆蓋。等最後一聲長哨響起,弓手就會收起長弓,最前排的弩手射出最後一支弩箭,他們便要一起退下了,將所在的位置讓給整裝待發的輕步兵。
處於前進狀態中的榮衛軍步兵聽得一陣嗡嗡聲響起,擡起頭髮現太陽好像不怎麼刺眼了,原來是密集的箭雨從空中瀉下,遮蔽了日頭,旁邊早有那老兵頭都沒擡便舉着了盾牌擋在腦袋。
密集的箭雨不是靠盾牌就能擋住的,箭矢從盾牌之間的縫隙間穿過,有的士兵連哼都沒哼一聲就倒在地上,有的士兵雖然被射中了但是依然無礙地掛着箭矢向前進,最慘的是受傷倒地的士兵,他們躺在地上無法移動,也無法受到救治,如果命大的話,撐到戰鬥結束或許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榮衛軍的步兵們舉着盾牌,小跑着加快了前進的步伐,只要靠近了牧蘇軍的陣前,就是箭矢射不到的地方了,至於最後那一輪弩箭,畢竟也只有一輪不是,誰都不覺得自己運氣會那麼糟糕。
進攻的榮衛軍就像一道洪水一樣撲向了牧蘇軍,而牧蘇軍的重步兵攔起了一道堅固的堤壩擋住了洪水的去路,當洪水撞向堤壩的時候,最前方的士兵連個浪花都沒捲起便消逝於無形了。
在洪水的後面,榮衛軍團的弓箭手們正頂着逆光沖沖趕來爲自己的戰友進行遠程支持,而堤壩的後面,退出去不遠的弓手在緩過勁之後又準備重新投入戰鬥,爬在望杆上面的瞭望手不斷地揮舞着旗子告訴自己的長官敵人的距離。
雙方的戰鬥,在沒有絲毫預熱的情況下,便全面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