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亙醒來,餘桐樂含淚而笑,撲到他懷裡抽泣,“你怎麼那麼傻?身子不好還要逞能!你要是有個萬一,留下我一個人怎麼辦?”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傅亙含笑,輕輕拍撫她的後背,“再說,我答應了你要照顧你一生一世,哪裡捨得留下你一個人?”
餘桐樂哽咽着使勁點頭。
聞訊趕來的衆人笑着恭喜二人,餘桐樂紅了臉,擦了臉上的淚朝衆人行禮道謝。
餘夫人遠遠瞧了一眼,眸子一紅,轉身朝自己房間走去,餘仲朝衆人點了點頭,跟上妻子的步子一道回去。
餘桐樂有些惴惴不安,揪着傅亙衣襬的手不由緊了緊,傅亙笑着朝她搖了搖頭,安撫的拍着她的手背。
“小姐別擔心,夫人只是捨不得小姐……”紅月笑着勸慰餘桐樂,雙眸卻不可抑制的紅了,以前,她家小姐就是想吃宮裡的珍饈佳餚,夫人也會想盡辦法滿足小姐!
這一次,卻是夫人生生掐斷小姐的希望!
若不是有老爺出面勸說夫人,有傅家表姑娘從中周旋,她家小姐……非真絞了發當姑子不可!
傅雲杉也朝餘桐樂點了點頭,餘桐樂這才露出一個小心翼翼的笑容。
另一邊,餘夫人一路回了自己房間,門未關上,已淚流滿面。
餘仲推門而入,瞧見妻子捂着帕子在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若不放心,明日求了姑奶奶去請宮裡的太醫來給傅亙看看身子……”
“不用……”餘夫人搖頭,“你沒瞧見女兒?那眼睛片刻都捨不得離開傅亙,還查什麼?查出來又有什麼用!”
“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啊……就是放不下……”餘仲無奈。
餘夫人含淚瞪他,“你要我怎麼放得下,那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看着她巴掌大點慢慢長大,如今……就這麼成了別人家的……我怎麼放得下!”
“好好好,放不下就放不下!”餘仲哭笑不得,輕輕搖頭。自家夫人平日端莊冷靜,偏碰上兒女之事就愛發飆,唉……
餘夫人突然抹了淚,湊到餘仲面前,小聲道,“老爺,你說,咱們讓傅亙入贅如何?”
“荒唐!”餘仲臉一沉,“傅亙怎麼說也是堂堂一國帝師,如今雖被驅出帝師府,但聲名仍在!你這麼做不但會讓咱們家遭人詬病,還會壞了他們二人的姻緣!此事不可再提!”
餘夫人何時見過丈夫如此陰沉的臉色,很是嚇了一跳,待聽完丈夫的話,立刻認識到自己的想法太過愚昧了!
一個男人再喜歡一個女人非到萬不得已也絕不可能選擇入贅!
女兒嫁了人,當孃的最操心的無非是女兒在婆家過的好不好?女婿對女兒好不好?
女兒對傅亙的喜歡她看在眼裡,傅亙爲女兒做的付出她也心裡有數!
如今,兩人正是感情甚篤的時候,若真因她的提議造成兩人之間的隱藏矛盾,到時候傅亙對女兒起了異心,自己可就真的要哭瞎眼了!
餘夫人俯身,“是妾身考慮不周。”
“我記得咱們家有一座四進的宅子,離咱們家不過一條街,兩刻鐘的路程……”餘仲看到妻子知錯即改,有些愧疚剛纔語氣太沖,臉色緩和了一些,輕咳了兩聲道。
餘夫人果然眼睛一亮,“老爺說的是,那座宅子是老祖宗送給我的壓嫁,給女兒當嫁妝再合適不過了!到時候可以讓女兒慫恿女婿住到那裡去,這樣來往就方便多了!”
餘仲笑着搖頭,背過手,“櫃上還有事,我出門一趟。”
餘夫人擡手招了身邊的媽媽商量陪嫁的事,聞言也只是擺了擺手,“晚上早點回來。”
餘仲笑着離去。
媽媽抿脣笑,“夫人想通了?”
“想不通又能怎樣?”餘夫人嘆了一口氣,“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那丫頭就認定了傅亙,我攔的住嗎?又是出家又是絕食,再有一次,我真怕她會要了自己的小命!我可真捨不得,養她這麼大,可還指望有人喊我一聲外祖母呢!”
話到最後,眉宇間流露出幾分期待,媽媽笑着福身,“等姑爺的身子養好,小姐嫁過去,咱們再小心調理着小姐的身子,保準不出一年,夫人就能抱上外孫!”
餘夫人笑了笑,心裡多少還是遺憾傅亙身上流着一半北涼人的血,也不知道女兒嫁過去受不受得住別人的嚼舌根!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因傅亙的昏厥,傅雲杉去帝師府走了一趟,將傅亙的事和傅大夫人說了,傅大夫人心裡自千百個歡喜,和傅雲杉約好,等傅亙一醒就派人通知她,她過來保媒。
翌日,傅大夫人過府,將餘夫人拉到屋裡說了半晌的話,等兩人出來時,臉上都帶着笑,餘夫人看傅亙的目光也多了幾分親近,傅雲杉和一衆人擔憂的心纔算放了下來。
這事沒有意外,就這麼口頭定了下來!單等傅亙身體大好,派官媒來提親了!
楚氏得到消息,很是高興,和傅明禮唸了半宿,商量着回趟永平侯府,將傅亙是楚家血脈的事告訴自家爹,傅明禮不置可否。
第二日,傅明禮將傅思宗和傅雲杉兄妹喊去書房,“……你們覺得可行不?”
兄妹倆互視一眼,傅思宗開口,“爹覺得可行嗎?”
傅明禮點頭,“楚秋綾的身份雖然尷尬,但傅亙身上確實流着咱們楚家的血,他如今處事爲難,若能證明其身份,也能助他一些!”
“我和妹妹也是這麼想的!”兄妹倆相視一笑,傅思宗道,“衆人在意的不過是他身上流的血,若有永平侯府擋着,那些議論定能少上許多!”
傅明禮嗯了一聲,笑道,“事不宜遲,你們兩個隨我去永平侯府走一趟吧!”
永平侯府
傅雲杉先去見了楚外婆玉氏,當玉氏得知傅亙竟是楚秋綾和北涼人所生的兒子時,震驚離座!
“這……可是真的?”
傅雲杉點頭。
玉氏問,“杉兒,你是如何得知的?”
傅雲杉便將當初楚秋綾挑撥離間後被自己囚禁,她結合楚秋綾言語間透露出的信息暗地查詢,連猜帶蒙後又經那北涼人親口證實的事簡單跟玉氏說了。
玉氏才恍然,落座押了口茶,“前幾日聽傳聞傅亙與餘家大小姐情投意合,昨日又見親家母去餘家,可是成了?”
傅雲杉卻看着玉氏的做派笑了,玉氏出身江南玉家,自幼研習禮儀,飽讀詩書,雖丟了幾十年,如今撿起來,這氣度做派雍容端莊,卻似從未離過京都一般!
玉氏嗔瞪她一眼,傅雲杉忙笑着上去抱了玉氏的胳膊,“外婆,您真好看!叫杉兒看花了眼,還以爲瞧見了天上的王母娘娘……”
伺候在屋內的丫頭垂眸抿脣,好生忍着笑。
玉氏一指頭點上傅雲杉的額頭,“就你古靈精怪!難怪你娘說你是隻猴兒!”
“哎呀,說實話還要被罵,以後杉兒可不敢說了。”傅雲杉笑嘻嘻的湊趣,逗的玉氏無奈搖頭,眉眼間卻難得笑意盈盈。
祖孫倆逗笑一番,傅雲杉纔回了玉氏先前的話,“表舅媽覺得傅表哥空有文采,身無恆財,體弱多病又是半個北涼人,怕餘表姐嫁過去跟着受苦,才阻撓他們的親事!後來是表舅說通了表舅媽,又有祖母做媒,再加上傅表哥背後還有永平侯府和我們家,表舅媽纔算露出滿意的笑!”
玉氏聽完,感慨了一番,“我雖不喜楚秋綾本人,但傅亙總歸是楚家人,你回去知應一聲,這件事,我會和侯爺商量個章程出來。”
“外婆真好……”傅雲杉起身爲玉氏捏肩,笑嘻嘻的拍着馬屁。
玉氏卻很是受用,與傅雲杉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
皇宮
夜,月上九天。
上書房
燈,亮若白晝。
屋內,兩人對峙着。
“你說什麼?”洪德帝吹着鬍子瞪着以慵懶之姿坐在椅子上的俊美男子!
俊美男子瞥了他一眼,以他能聽見的聲音嘀咕了一句,“年紀不大,耳朵怎麼就背了?”
“臭小子!”
“我說我要離開一段時間,歸期不定!”俊美男子擡眸看了眼氣的要發飆的洪德帝,“不用想我,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話落,彈了彈袖子上不存在的摺痕,起身,往門外走去。
“樓重!”洪德帝怒了,他都快要死了,這混小子還往外面跑?跑什麼跑?萬一他堅持不到他回來就嗝屁了,不就連兒子的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真這樣到了地下,他有什麼臉去見他的錦屏?!
不行,說什麼也不能讓這臭小子離開皇宮!
樓重腳下未停,擡起右手朝後擺了擺。
洪德帝已身子一躍,朝樓重攻了過來!樓重餘光一掃,身子猛的右側,洪德帝撲了個空,身子一翻,回頭就給了樓重一記元家拳!
樓重一掌擋住洪德帝的攻勢,以掌包裹其拳,一個四兩撥千斤將洪德帝撥到一邊,輕飄飄的瞅了洪德帝一眼,嘴裡還發出輕輕的嗤笑聲。洪德帝只覺面子裡子都沒了,血騰一下上涌,臉紅脖子粗的咆哮出聲,“你個臭小子,你那是什麼眼神?我是你老子爹!你敢笑我?!站着,不許動!不許還手!”
“我又不是個傻的,被人打還不知道躲!”樓重挑了挑眉,左閃右躲,卻真的不再還手!
站在外面伺候的幾個小太監,渾身緊繃着,頭垂的低低的,貼着牆根兒,恨不得將整個人都藏起來。
房裡噼裡啪啦一通亂響,洪德帝直累的氣喘吁吁毀了半個書房還是沒碰到樓重的衣角,惱羞成怒,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來了!
“滾!有多遠滾多遠,別讓老子再看到你!”
樓重目光復雜的看了洪德帝一眼,轉身朝外面走去,不過幾步又頓了下來,“最晚七月末,我一定會回來的,你……可別等不及我回來就嗝屁了!”
話落,擡步離去,再未停下。
“臭小子,走了就不要回……”洪德帝如被人掐住了喉嚨,戛然而止!
不過片刻,咆哮的聲音傳出上書房,“來人,將杜成那老小子給朕擡過來!爺要剝了他的皮!”
自己最多隻能活到八月,他說七月末回來!這混犢子,他要咬死他!
聽到小太監的傳話,杜成露出蒼白的笑,“走吧,別讓皇上等久了。”
兩個小太監面面相覷,伺候着杜成穿了衣,真個兒擡着去了上書房,一進門就見迎頭砸來一塊通身透綠的貔貅鎮紙,小太監嚇的不敢動彈,杜成笑着將鎮紙接住,扯動傷口低低呻吟了一聲。
洪德帝大踏步走過來,瞧見他慘白的臉色,哼了一聲,指了不遠處唯一一個安好的椅子,“將他放在那裡!”
兩個太監手腳麻利的將杜成擡到椅子上坐好,告退都沒來得及說就被洪德帝大手一揮趕出了上書房。
“都給朕滾遠點!誰敢偷聽朕就咔嚓了誰!”
幾個小太監目露驚恐,拔腿就往外跑,真個兒是有多遠跑多遠了!
“杜成,你可知罪?”洪德帝沉着臉,居高臨下的瞪着杜成。
杜成將手中的貔貅鎮紙放到一旁,雙手扶着椅子顫巍巍的想站起來,卻沒能成功,身子一抖往地上栽去!
洪德帝一把扶住他,沒好氣的道,“你嫌命長了是不是?朕還沒死你就想死!朕不許!”
“主子,杜成知罪!”雖然是在罵,卻實打實的在關心他,杜成臉上漾開一抹笑。
洪德帝嫌棄的瞥了他一眼,“笑什麼笑?朕問你,那混小子是不是知道了?”
杜成點頭,他早知告訴了六皇子,主子會來問,也沒打算繼續隱瞞下去,這些年,六皇子對主子有諸多誤會,也該讓六皇子知曉一些事,主子並非那無情之人!
“主子吐血那一晚,六皇子就找了老奴。老奴已將事情原委盡數告訴了六皇子,這些許天都沒有在宮中見到六皇子,想來六皇子是去民間尋訪解蠱毒之法了!”
“呸!就他那德行……”洪德帝哼了一聲,出口的話雖在罵着樓重,眉梢脣角卻絲毫不掩飾笑意,杜成瞧見也笑了,洪德帝又覺不好意思,咳了咳,提及樓重剛纔臨走時說的那句話,問杜成,“你說,那小子安的什麼心?我就剩幾個月的活頭了,他不老老實實的呆在宮裡給我送終,還往外跑?真以爲生死蠱的毒是那麼好解的?”
杜成笑,“怕是出去爲主子找破解之法吧?六皇子是真的關心主子的身體!”
洪德帝彆扭的瞪了他一眼,眉梢有幾抹得意,“我是他老子,他不關心我還去關心誰!”
其他女人生的那些畜生眼睛裡只有他的皇位,哪裡會關心他的身體,怕是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他們好搶了這個皇位坐!
哼,他元峙的江山是爲他和他的錦屏生的兒子守的,誰也別想搶!上來一個殺一個!
“主子,時間不多了,您可想好怎麼安排了?”杜成很是擔心,最近一段時日他雖然一直在養傷,但朝中局勢還是看的通透的,四皇子和皇后拉攏勢力,收買人心,天啓的太極殿儼然已成他們母子的天下!
這還不是緊要的,六皇子無心皇位,這位置坐與不坐都不重要,他就怕四皇子和皇后得了天下會容不下六皇子!要將六皇子除之而後快!
洪德帝白了他一眼,張嘴要說什麼,又突然泄氣道,“你說這兒子哪裡像我?守成的江山他偏不要?他想要什麼?搶來的嗎?”
杜成忍笑,“六皇子這點最像主子!先皇當年傳位給主子的時候,主子也是死活不要,還偷跑出去……”話一頓停了。
洪德帝就是偷跑出去,被人追殺一路逃到了苗疆,被當時的苗醫樓太醫所救,遇到了樓太醫的女兒,當時年僅十三歲的錦妃娘娘,被錦妃娘娘一通謾罵纔回來接了皇位,還逼着錦妃娘娘一起入了京。
“他敢跑!老子都死了,他敢跑天下就換人坐了!”洪德帝氣哼哼。
杜成不忍直接告訴洪德帝,他兒子真是不稀罕誰坐朝!
洪德帝有自知之明,話說完就嘆了一口氣,露出一抹苦笑,“他還真敢跑!”
他一直拿這個兒子沒辦法,從出生到現在,每次談話他都能被氣個半死,卻又該死的忍不住想見他!
樓重自然不知洪德帝對他已無奈至極,他此刻正勒着馬奔馳在夜色中,不遠處有幾道暗影遠遠跟着,幾道暗影後另有一道身影不遠不近的跟着。
一口氣跑到傅家門前,才發現人家大門緊閉。
樓重笑着搖了搖頭,翻身下馬,縱身跳上了房頂,就着月色辨別了傅雲杉所處的院落方向,身形一閃,幾個起落就到了傅雲杉的院子。
院子內,正房和兩側廂房屋檐下都掛了燈籠,正隨風輕輕搖晃着,除正屋和其中兩間廂房內有亮光外,整個院落靜悄悄的。
“什麼人?”屋頂四周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個黑衣人,將樓重團團圍住。
不待樓重出聲,已有人出聲,“是爺。”
“是我。”樓重擺手,對這些人的盡職盡責很是滿意。
黑衣人驗證了樓重的身份,行了禮立刻又隱身與黑暗之中。
別人闖傅三姑娘的閨房不行,但自家爺……
尾隨在最末尾的黑衣人瞧見樓重似小偷一般偷偷摸摸鑽進傅雲杉的房間,輕輕哼了一聲,雖刻意壓低了聲音,卻還是被前面幾個黑衣人發現堵了個結實,“你是誰?爲什麼跟蹤我們?”
黑衣人扭頭就跑,幾個黑衣人哪裡肯許,沒多言語就打了起來!
“混賬王八蛋,居然下死手,想殺了老子嗎!”沒過多久,黑衣人被一拳砸在胸口,喉間涌起一股血腥之氣,他拼命壓下了,朝圍攻過來的幾個黑衣人怒吼,“誰!剛纔是誰打我!”
幾個黑衣人動作僵住,好半響,有人悄悄問了句,“是……常大人?”
“聽聲音……好像是!”有人悄悄應答。
然後,所有人不約而同朝四面八方嗖的一下飛遁了!
留下捂着胸口哀嚎的黑衣人,“還敢跑?看老子趕明不奏腫丫的臉!真疼……”
隱匿在黑暗中的人誰也不敢應聲。
傅雲杉這邊更是一片兵荒馬亂!
樓重居然鑽進了她的被窩!
是可忍孰不可忍!
更何況,他……他還在自己發現他時,一把捂住了自己!
傅雲杉狠命瞪着樓重無辜的雙眸,刻意不去管他爲什麼只着了一件裡衣躺在她的身邊,用手拍打着他捂着自己口鼻的大手,“唔唔唔……”他想憋死她嗎!
樓重眸中含笑,瞧着如帶刺的貓一般撓着自己,薄脣勾了一道好看的弧度,痞痞笑道,“小娘子,你不叫我就鬆手,可好?好就點個頭,如何?”
傅雲杉連連點頭,樓重壓着聲音低低沉沉的笑了起來,手卻真的鬆開了,傅雲杉撫着脖子拼命喘氣,一邊喘氣一邊瞪樓重!
樓重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捂了她的口鼻,不由心虛的討好的笑了一下,傅雲杉喘夠了氣,抓起樓重的大手張嘴咬了下去,尖銳的牙齒一口咬下去,立時嚐到了血腥之氣,傅雲杉不解恨的繼續使勁咬,一雙黑眸滿含怒火瞪着縮在她的窗幔,躺在她的被窩裡的男人!
樓重吃痛,眸子裡的笑意卻越發深沉,看着眼前的小野貓連另外一隻手也送到貓兒牙齒邊,“咬個對稱!”
“呸!”傅雲杉鬆口,滿嘴血漬,眸神如刀,樓重盯着她脣邊的血,喉間一動,頭已俯下,不待傅雲杉做出反應就深深吻上了她的脣。
傅雲杉口中的血腥之氣瞬間充斥到他的口中,讓他欲罷不能。傅雲杉氣惱的瞪大了眼,雙手不停推拒着他的胸口,卻被男人一隻手擒住,另一隻手放到她的腦後將她更推近自己!
“唔唔唔……”樓重,你個混蛋!
外間,傳來冬青悉悉索索起牀的聲音,“姑娘,怎麼了?”
傅雲杉更大力推着樓重,樓重眸底深邃明亮,緩緩停住,以脣抵着傅雲杉略爲紅腫的脣,從喉間溢出低沉的笑,傅雲杉狠狠瞪了他一眼,開口道,“沒事,我口渴倒水時不小心碰到了凳子,已經沒事了,你去睡吧。”
一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低啞,帶着莫名的暗啞情慾。
“姑娘也早些歇息。”冬青應了聲,接着傳來悉悉索索上牀的聲音。
樓重湊到傅雲杉耳邊吐低語,“丫頭,你說謊話!”
屬於男人的氣息縈繞在她周圍,吐入耳中的熱氣將她耳朵發癢,忍不住就抖了抖,耳朵不受控制的騰一下熱了起來,接着整張臉也熱了起來!
不用照鏡子,傅雲杉也知道自己的臉肯定紅的跟猴屁股有的一比了!
不由惱怒的再次去瞪樓重,“大半夜的,你跑我牀上做什麼?”
樓重神情落寞,眸底可憐兮兮的看着她,薄脣扁着,“我想你了……”
傅雲杉險些內傷吐血!
一段時間不見,他的臉皮越發厚了!
“樓重!”傅雲杉咬牙,壓低了聲音吼,“有什麼事明天說,現在,請你出去!立刻!馬上!”
“好,我這就走,馬上,立刻走!”樓重眯着眼,笑嘻嘻的湊近她脣邊偷親了一個,在傅雲杉暴怒之前飛快說了句,“我要去苗疆爲父皇尋破解之藥,短時間內不會在京城,你……”他露出一個正色的笑容,“萬事小心!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就去西北侯府找常夫人。我……走了。”
“樓重!”傅雲杉一把抓住他掀牀幔的手,“你去苗疆是不是跟皇上吐血有關?”
樓重看着她緩緩點了個頭,傅雲杉心一緊,要遠去苗疆求取解藥,洪德帝到底出了什麼事?
看到她眼底的驚懼,樓重安撫的一笑,“放心,父皇不會有事的!乖乖的等着我從苗疆回來!”
傅雲杉卻沒有他那麼樂觀,“皇上……爲什麼吐血?”
樓重一頓,隨即揚起一抹笑,撇了撇嘴,“他自己作的!”
從兩人相熟,這是第一次,樓重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顧左右而言其他!
“樓重,你聽我說。”傅雲杉心裡有些不舒服,生氣於他聲聲說着喜歡自己卻對自己不坦誠,卻也明白樓重不說定是事關重大,不想讓她跟着擔憂,“如今朝局緊張,大半勢力都被四皇子和皇后攥在手中,你在朝中的形勢很不好!如今皇上吐血暈倒,我雖然不知道他的病嚴重不嚴重,卻也清楚現在是關鍵時刻,你不該離開京城!但你一意孤行非去不可,你知道這說明了什麼?”
她不給樓重開口的機會,繼續道,“這說明皇上的病十分嚴重!甚至危險到生命,否則,你不會冒着生命危險的跑去苗疆求取破解之法!你告訴我,皇上究竟怎麼了?我能爲你做些什麼?”
樓重看着她,好一會兒,抵着她的額頭低沉的笑了,“丫頭,你這樣……讓我越發捨不得了!”
她在跟他說正經的好不好!
都什麼時候了,他敢不敢有個正形!
看出嬌人兒的怒火,樓重總算開口了,將洪德帝和自己母妃的事言簡意賅的說了,又將生死蠱借命一事講了,笑着看她,“如今我也不能保證能不能找到苗疆聖女,不確定她有沒有辦法解除生死蠱的毒!”
“你……瘋了!只有半年的時間,若你趕不回來,四皇子和皇后就會名正言順,他們若得逞怎麼會輕易放過你……”
“傻丫頭,不過尋不尋得到,七月底我肯定會回來的!”樓重揪了揪傅雲杉的發,挑眉一笑,“再說,他們想不放過我也得有那個本事!”
傅雲杉無語,這人什麼時候都要自戀一番!
不過想到洪德帝對他幾近苛責的寵愛,想來洪德帝定會在這半年安排好一切!
就算有萬一……
傅雲杉猛的搖頭,壓下心底那抹恐慌,對樓重鄭重道,“記住你自己的話,不管成功失敗,七月底,一定要回來!”
“嗯,七月底,一定會回來!”看出傅雲杉眼底的恐慌,樓重心裡熨帖的一塌糊塗。伸手就想摟傅雲杉,卻被傅雲杉掀被下牀的動作擋住。
傅雲杉看也不看他,娶了衣服自顧穿上,就着燈光取了樓重放在外面衣架上的衣袍往他身上套,邊穿邊低聲道,“去司命的院子,他臨走留下了不少好藥,你帶些走,一路上也好有個防範。”
樓重一笑,從善如流的應了。
幫樓重收拾好,傅雲杉提了燈籠帶頭往門外走,樓重突然拉住了她,指了指外間冬青睡覺的地方,傅雲杉一怔,她忘記要出房門得先經過冬青了!
樓重又扯着她指了指窗戶,傅雲杉來回看了看,點了頭,她也來做一回破窗而入吧!不,跳窗而出!
樓重護着傅雲杉從窗戶跳到房外,摟着她的腰身飛身上了屋頂,一路朝司命以前住過的院子而去。
屋內,冬青翻了翻身,望着半開的窗戶無語。有門不走,跳什麼窗戶?兩人在屋裡搞出那麼大動靜,當她是死人聽不到嗎!
爺也真是的,來也不讓自家姑娘,聽那低吼聲,怕是氣的不輕!也不知爺是怎麼給哄好的?嘖嘖……
某貼身丫頭在榻上轉着眼睛賊兮兮的想着,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傅雲杉若知道冬青早在樓重出現在自己屋裡時就知道了他的存在,不知道會氣成什麼樣?
兩人偷偷摸摸進了藥房,傅雲杉點了燈,挑撿着給樓重裝了幾瓶,不經意的問起常寺,“最近怎麼不見他來了?你們吵架了?”
“沒有,西北侯夫人捨不得他跟在我後面當奴才,把他要了回去。”樓重也不經心的答道。
傅雲杉皺了皺眉,“常寺是個穩妥的人,你此去苗疆讓他跟着也多個照應!”說完,又補充了句,“多帶幾個人總會有備無患!”
樓重斜了她一眼,沒發現她有什麼異常,便點頭應了下來。
送走樓重,傅雲杉做賊似的回了房間,躺在牀上昏沉沉的想着樓重走了朝堂上還有幾個皇子能跟四皇子抗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睡着。
第二日一早,洗漱後去吃早飯,被傅紫菀追問,“三姐,三姐,你的嘴巴怎麼腫了?”
她當下扭頭回了自己院子,着丫頭過去跟楚氏說天太冷,她不過去吃飯了,呆自己屋裡吃。
心裡將剛上路的樓重罵了個狗血噴頭!
當樓重讓人問常寺要不要跟他一起出趟遠門時,常寺立刻就蹦了起來,不出一刻鐘的功夫就出現在樓重的眼前,“爺。”
“你去找傅三姑娘了?”
常寺心裡一涼,罵了聲賊婆娘,垂下了頭,“找了。”
樓重嗯了一聲,翻身上了馬,居高臨下的睨着常寺,“看在那丫頭爲你求情的份上,就給你一次機會!駕!”
馬踏揚蹄,奔出老遠,樓重勒住馬繩,看了眼傻愣愣的常寺,“發什麼愣,還不跟上?!”
“哦,來了!”常寺一跳三尺高,飛身上了馬,揚鞭策馬追上樓重,娃娃臉上滿是笑容,“爺!”
樓重斜了他一眼,揮鞭,縱馬而去!
幾個明路跟着樓重的侍衛笑着向常寺抱拳,“恭喜常大人!”
常寺笑着點了點頭,心裡雖然不知道傅雲杉對爺說了什麼,但總歸自己這次回到爺身邊是承了她的情!
幾匹馬飛馳而去,掀起塵土飛揚,不過片刻,人和馬都隱沒在黑暗中。
與此同時,皇宮,翊坤宮。
“母后,咱們要等到什麼時候?”四皇子元璟劍眉微蹙,一雙丹鳳眸勾着冷厲的笑,“兒臣已經等的很不耐煩了!”
皇后擰眉,看了四皇子一眼,朝伺候的宮人們擺了擺手,芳菲點頭,帶着衆人出了大殿,只留皇后和四皇子母子二人。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成何體統?”皇后將茶盅重重放下,“幾十年都等了,還差這麼幾日的功夫?”
四皇子抿脣,“是母后瞻前顧後太多顧慮!要兒臣說,老六不在宮中正是好時機!逼宮也罷下毒也罷,將皇位搶到手纔是勝利者!等兒臣坐上了那個位置,誰還敢說什麼!”
“元璟!你太讓母后失望了!”皇后冷聲,“你若想事情這般沒有腦子,這皇位不搶也罷!”
“母后!”
“不用叫本宮!”皇后沉聲,“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本宮說的話有沒有道理?”
四皇子沒用一會兒,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斂了面色的浮躁,恢復一貫的清峻,起身撩袍跪地,“母后,兒臣知錯了!”
“說,錯在哪兒?”皇后看着兒子,問。
“兒臣不該心浮氣躁,爲眼前一點形勢沾沾自喜;不該夜郎自大,眼中容不下任何人;最不該將這件事想的太過表面!”四皇子沉聲道。
皇后欣慰的點了點頭,“接着說。”
“如今朝中形勢傾倒在咱們這邊,父皇肯定也察覺了,他既已察覺卻半點動靜都沒有,這實在透着詭異!還有西北侯手中的兵權還在父皇掌握之中,就算咱們能策動逼宮,父皇也能以幾十萬兵力血洗太極殿!”四皇子說罷,後背猛生出一股涼意。
皇后嘆了一口氣,起身親自將兒子扶起來,“難爲你還能想到這些。所以,不到最後一刻,千萬不能意氣用事,切記!”
“兒臣明白,日後再不會魯莽!”四皇子想到自己剛纔那狂妄的口氣,一陣後怕!
想到慫恿自己動手的幾個諫臣,心裡有了思量,辭了皇后,徑直回了自己宮中。
沒過幾日,京中忽然多了一起土匪,專搶大官之家,幾位大臣一夜遭土匪血洗,無人生還!
一時間,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