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許楚了,就是蕭明珠此時也震驚了。
雖說她一直看不慣唐嬌兒這位表姐,可是在離開京城之前,她的腦子好似還沒這麼......沒這麼有毛病的啊。
在蕭明珠印象裡,這位表姐也頂多也就是虛榮一些,愛攀比一些,愛在外人面前彰顯一下自己的溫柔賢淑。相較之下,就是消尖了腦袋的往貴族圈子裡鑽。
可是像這樣沒過腦子的話,以前也沒聽她叫囂過啊。
別說她說着話的時候是何心思了,就只說聖上賜婚這一樣,可不就是旁人家求都求不來的福氣嗎?
莫說楚姐姐並沒有得意的模樣,就算是有,那不是理所應當的啊。怎得從她嘴裡說出來,就好似那是件見不得人的事兒一般?
“唐姐姐這話是怎麼說的啊,許姑娘得了良緣我等要恭喜纔是,怎得唐姐姐瞧着倒是頗爲惱怒啊。”隨着唐嬌兒一同前來的一名身着淡黃色攏紗裙的女子疑惑的看向唐嬌兒。
她語調清脆,加上微微發胖的圓臉越發顯得可愛。相較於唐嬌兒話裡有話的冷嘲,這少女倒是有幾分真摯。
她說着就上前一步,避開唐嬌兒,對着許楚笑道:“許姑娘,我是誠意伯府的袁蒹葭,之前多次聽我爹爹提起你,當時我聽的好生佩服呢。”
這話說的滿是善意,難得的讓許楚目光柔和的看了過去。眼前的女子,她並未見過,不過聽其自己報上的家門名號,也不難聯想到她父親是何人。
誠意伯,且還是袁家,想必就應該是那個綁子見官且與她跟蕭清朗一同處理過錦州城偷天換日一案的袁大人了。
許楚想到袁大人行事風格跟磊落剛正的做派,對袁蒹葭自然也就生了許多好感。
不過還沒等她再開口呢,就聽的被攔了話的唐嬌兒滿臉怒氣的看向袁蒹葭冷哼道:“你莫要巴結的這麼快,雖說她得了好運,畢竟,說到底她也只是個無權無勢的毫無根基的鄉野丫頭,縱然有些本事,卻也是上不得檯面的。”
“與她一道,你也不嫌沾上死人晦氣了!”
唐嬌兒不悅的斜睨了袁蒹葭一眼,沉着臉恥笑道:“果然是小家小戶爬上來的,就算穿的錦繡端的清貴姿態,也是個沒眼界的。”
這話明顯就是針對袁蒹葭而說的了,一來袁大人本就是自縣丞一職慢慢晉升上來的,也是因有從龍之功,加之是當今的心腹之臣,所以才得了旁人的敬重。二來,只說袁蒹葭這個名字,本就是指未曾秀穗的蘆荻跟初生的蘆葦,這兩樣都是常見的賤值水草,所以官宦世家的女子但凡又與她有間隙的,多會以此攻訐。就好像,曾有人當衆解釋蒹葭倚玉的意思,含沙射影的說袁蒹葭配不上與她們相交。
袁蒹葭聽了這話也不氣惱,只管笑呵呵的說道:“小門小戶有小門小戶的活法,總比牆頭草要好上許多。最起碼,我有知心好友結帕之交,就是不知唐小姐有幾個交心好友?”
她這話也是明晃晃的打唐嬌兒的臉了,就只差戳破臉面說與唐嬌兒相交的多是爲了攀附齊王府的關係了。不過,這話說的也算不得錯。畢竟,都尉雖說有些名號,也是武將之中僅次於將軍的官職,可是在京城當真算不上什麼貴人。
若是說單憑唐都尉的名號,只怕還真沒法引得許多貴家女子與其行走。
唐嬌兒聽了這話,不由得咬牙切齒,臉色更是漲的一片青紫色。
“哼,章家小姐,閔家小姐,於家小姐,左家小姐皆與我相識,今日還一直同我在院外玩耍了許久,怎得就不是交心好友了?”她說着,還冷笑道,“反倒是你,若真那麼有骨氣,今日又怎得還巴巴的跟在我身後來風荷園了?”
然而,沒等她開始得意呢,被她點到姓名的幾位小姐下意識的就往後退了半步錯開了她的目光。雖然沒有人開口反駁她,可那動作中傳達出的信息卻是做不的假的。
她們倒也不是真的見風使舵踩唐嬌兒,實在是唐嬌兒今日太口不擇言了。那袁家雖然是清流之家,可架不住聖上信任,數月之前更是直接封袁大人爲誠意伯,這其中的含義就算是後宅女兒家也能參透幾分。爲了唐嬌兒得罪袁家,實在得不償失。
更何況,她嫌棄袁蒹葭的那幾句話,若是傳出去只怕得得罪京城中許多有頭有臉的閨秀們。畢竟,身爲清流官家嫡女的袁蒹葭,在京中的人緣可是極好的,前兩年宮宴之上,她還數次得了皇后娘娘親自賞賜的物件......
而且,她們看明珠郡主的模樣,還有最初時候對唐嬌兒的態度,好似也並不熱情熟絡。反倒是明珠郡主對那個被她們忌諱着的許大人,倒是和善的多。
有心思動得快的,這會兒突然想起有傳言說,明珠郡主師從許大人......那豈不是說,許大人與明珠郡主的私交,並不僅僅是在衙門之中?
思及此處,要親近誰,遠着誰她們心裡也該有掂量了。
唐嬌兒沒想到剛纔還與自己親熱的稱姐妹的人,轉臉就落了自個的臉面,頓時她的表情就忽青忽白越發的難看了。
袁蒹葭聳了聳肩,攤開手無奈的說道:“我也不想啊,今兒頭一回來齊王府,又沒什麼相熟的姐妹在,所以自個尋了個亭子多清閒。那會兒瞧着大傢伙都往這邊走,我只當是要開宴了,就跟着來了啊。”
這話一出,不光唐嬌兒被噎了一下,就連蕭明珠跟許楚都多看了她幾眼。不過看其神態,還真是如此沒有錯。
唐嬌兒被懟的啞然,半晌纔將緩過一口氣來。
她只當這是袁蒹葭的託詞,大抵是想在許楚跟蕭明珠之前賣好,所以當即就狠狠的瞪了袁蒹葭跟許楚一眼,咬牙道:“你們莫要得意,京城之中誰不知道靖安王從來都是不僅女色的,許是爲安太后的心,他才勉強娶個人做個幌子罷了!京城貴女自然不行,尋你這麼個沒靠山的仵作女,就算日後被糟踐了,怕也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咽。我可瞧着呢,以後定還有你哭的時候!”
許楚聽了這話,在心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隻怕是誰家養的中二期的病患吧,就算沒腦子,還沒點眼力勁啊?這些話,是她能說的嗎,還是當衆這般說,說是口不擇言都是輕的了。但凡遇上個有心的,只怕她都得扣上個污衊王爺的罪名。
“唐家小姐倒是懂得太后娘娘跟王爺的苦心呢。不過王爺生性正直,與感情一事上亦然,自然不會隨便尋個人湊合了。既然他親自求了賜婚,想必日後肯定會比唐小姐的婚事更順遂順心。”許楚並不是個不依不饒的人,尤其是在明珠十分看重的宴會之上。她本來想着無視那中二少女,卻沒想到她倒是不依不饒起來,於是她乾脆就輕飄飄帶着幾許嘲諷的回敬道,“哦,唐家小姐如今正是二八年華,怎得也沒聽到有什麼婚訊傳出?莫不是,京城衆多的青年才俊,皆入不了你得眼吧?”
唐嬌兒的神情此時徹底沉了下去,她一張俏臉已經全無血色。自從三年前被蕭清朗派人丟出宮門,並連續三年不得進宮以後,凡是有些臉面的人家就再沒上門提過親。縱然也有人上門求親,多半也是些落魄的官家子弟,亦或是家中沒有什麼根基跟底蘊的人家......
雖說外面一直沒有流傳出關於她的流言蜚語,可是她卻清楚,必然是有人察覺了她連續三年沒有入宮後,開始觀望起來。畢竟,以前她不僅隨父母入宮參宴,還多次陪同齊王妃入宮拜見皇后娘娘......
這些都是以前她擡高身份的籌碼,而今卻也成了壓垮她的稻草。就算一些欲要攀附齊王府的人家,此時也不得不觀望起來。
偏生,低門戶的人家,她根本瞧不上,縱然嫁過去就是當家主母她也不樂意。就這麼着,她的婚事也就高不成低不就的耽擱下來了。
往常時候,旁人礙着她與齊王府的關係,再加上也沒那個閨秀真最毒到拿人親事做筏子諷刺的地步,所以還真沒人當着面這樣奚落過。卻沒想到,今兒竟然碰上如此牙尖嘴利的,當真是將她逼的反駁不得也應不得。
相較於唐嬌兒的難堪跟尷尬,許楚倒是輕鬆愜意的多。
她取了溫熱的茶水抿了一口,眉目舒展好似十分享受一般。
與唐嬌兒一起來的閨秀們,多是暗中打量着許楚,有的覺得她當真嘴毒,卻也有覺得她當真灑脫的。剛剛入京不久,竟也不在意名聲跟人脈,開口就回懟。
畢竟,與袁蒹葭不同,袁家畢竟在京城已經立穩了腳跟。袁大人又身份特殊,常會替天巡視,就算有人太過在意出身而不與其交好,卻也不會隨意與之交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