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跑不到十里,身後揚起的塵埃已經清晰可見。田應全判斷韃子騎兵追至,便讓身邊的五百騎調轉馬頭去阻敵。不論結果如何,延緩一陣還是能夠做到的。
禁軍也是賭命,呼嘯而去。赴死保衛太子,這是他們的使命,也是他們的宿命。臨死之際,如果能夠拖得一個韃子一起死,那就合算了。
田應全、太子劉靜、韓立仁等一干核心人物,看着五百騎軍兵吆喝而去,臉上也是潸然。這些人完全是爲了他們而捨命,不過,作爲一名軍兵,赴死確實是他們的歸宿。
沒等騎兵們跑遠,這些人也催馬快走。然而,那五百人或許衝上就被斬殺乾淨,或許韃子騎兵不過是衝散他們而已,太子劉靜等人才跑出不到十里,深厚的韃子騎兵前鋒已經看清人臉。
禁軍騎兵在做添油戰術,不時有一隊人從扈從中分離出去,留下阻敵,卻依舊不起多少作用。
這時候,田應全便令太子劉靜身邊的文官們,分成三路,太子在一路,另外兩路各走一方。如此,可牽扯韃子騎兵分兵追殺。
韓立仁原本是在太子身邊的,可見到另一路沒什麼文臣,韃子騎兵雖說不能認識他們,但有沒有重要文臣,這些韃子還是可分辨的。
韓立仁一咬牙,決定赴死領一路前行爲太子分擔壓力。劉靜見韓立仁這樣選擇,挽留兩句,也知這時候不是糾結的時刻,只能快速離開。
阿德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離開荊蠻楚地之前,楊繼業已經提過,在能力所及時,可幫一幫韓立仁的。
但今天這樣的情形,那是各自逃命,太子的安危纔是阿德必須做的選擇。
分成三路,果然韃子騎兵的主力不知要追哪一路。他們對三萬禁軍的情況也不清楚,隨機追擊,或許是太子的鴻運,果然韃子主力沒跟在太子劉靜的後面。
韓立仁往左路走,大方向往南而逃,往左路走,這邊更多的是平原。這條路,對於韃子騎兵而言更有利於追擊。這時候,逃跑的和追擊的,也不去考慮這些事情。
韓立仁跑開後,不到五里,見有村寨。身後韃子追近,韓立仁無法遠逃,繞着村寨而走。
村寨早就戒備,雖見寨子外有追逃、拼殺,寨裡的人也僅僅是藏在寨牆後,不敢稍有動靜。
追擊韓立仁的韃子騎兵,或許不到千人,但對於這些逃跑的人而言,那是死神在身後。韓立仁繞寨子而走,不敢多呆,見寨子不遠有林子,想到林子去藏起來。
他身邊就剩下兩人,是太子爲他安排的扈從,兩人雖在危急之中,都沒有起念要自己逃離,而是連扶帶拖,往寨子外的草叢中隱藏,潛逃。
韃子追擊太緊,前後腳而已。如果不是韃子追擊太緊,韓立仁很可能會進入寨子躲藏,有寨子爲依憑,能不能頂住對方的進攻先不說,至少可緩一口氣的。
才藏進草叢,三個人後面尾隨十幾個韃子。有騎兵,也有下了戰馬的。草叢深,戰馬如果在其中亂跑,也容易傷到。
反正逃過來的人不多,特別是可戰之人,在路上基本消耗量或散失了。韃子對面前這些人,除了留下幾百人警惕寨子衝出來,只有兩三百人在追殺。
而到寨子這邊,逃跑的人都分散了,使得韃子也只有分散追擊。之前,看到這一路逃兵有文臣,這是韃子最在意的戰利品。
韃子對文朝有所知,文臣地位高,說不定太子就是文臣裝扮。
分開草叢,跟隨在韓立仁身邊的兩扈從,也知道到了絕路。哪怕在草叢裡逃,估計也逃不遠。沒有了馬,騎兵追擊,又能跑到哪裡去?
身後十幾個韃子的喝罵聲猶如在耳邊,其中一個將韓立仁和另一個推一把,讓他們鑽進草叢,而逃則將踩倒的痕跡扶起,準備從另一邊逃開,引韃子追擊。但因爲扶起那草叢,時間上已經不夠,韃子就在五六步之外。
那人拔出腰間的砍刀,準備做最後一戰。這時候,突然一隻手深過來,將他的刀奪下。再來一手刀,將這個擊暈,隨即將他拖離原地。
這一瞬間而已,韃子已經追到,似乎看到一些跡象,便立即順着痕跡追去。稍微跑遠,隨後不久就沒有了聲響。
韓立仁和另一個人,就在距離那個位置十幾米外,被人捂住嘴巴,絲毫聲音都發不出來。
等追擊的韃子走遠,一個看起來是文人的年輕人出現,到韓立仁身前,先躬身一禮。說,“韓學士,失禮了。臨危之際,後生不得不如此。小生張靖海,蘇杭人,不第秀才。
韓學士,我提一位先生,您可能知道我們不存惡意。您該知道楊繼業楊先生吧?”
韓立仁之前聽阿德提到過楊繼業在蘇杭和荊蠻楚地的一些事情,但阿德也不知太細緻,可也知道,楊繼業讓人到北地來接應韓立仁的,要護衛這位的安全。
韓立仁點頭表示,捂住和控制他的人,是魏進。魏進當即放開韓立仁,退後一步,說,“韓學士,冒犯了,還請恕罪。”
另外護送韓立仁的人,也明白麪前這幾個人沒有敵意,卻又不知該如何自出。捂住和控制他的那個人,稍微瘦一些,這時候也放開了手,說,“得罪了,我叫譚必俊,兄弟很不錯。”
“客氣,護送韓學士是我們的職責,盡力而已。只是我們力弱,才讓韓學士受了不少苦。”那扈從說。
“先離開吧。”黑小弟從另一邊鑽出來,“韓學士,我們是王府軍中的一部,小子叫黑小弟,生蠻人,跟隨少爺到蘇杭。得知韓學士隨太子北上,我們追過來,好在沒出事。不然,真沒臉回去見少爺了。
張先生,這裡不安全,先離開吧。”
“韓學士,我們得離開才行……”張靖海說。
“好,先離開這裡。”韓立仁本想讓他們卻找太子,可這時候又去哪裡找?
魏進將韓立仁背起來,快速地往村寨外撤離。而之前追擊的十幾個韃子軍兵,已經被黑小弟等人斬殺在另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