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國世子?”許嘉彤並不覺得當中有什麼問題,只是隨口問了一句。()
這宮裡是常出入一位閔國世子,其實是質子,六年前來到大同,初時只是帶着閔王的旨意來大同表示交好之意。卻是留了下來,聽說想要求娶一位大同公主,可是大同這一代只有一位公主,已然出嫁,他也就留了下來。
閔國如今風雨飄搖,若不與大同聯姻,得到庇護,遲早有一天,要麼成爲中原王朝的口中之肉,要麼被阿律這樣蠻族吞併。
泰公公道:“是啊,是閔國世子的車駕。他來大同也有幾年了,一直未能迎娶到公主,奴婢聽王上和娘娘說,感念他的苦心,打算冊封一位宗室女爲公主,嫁入閔國。”
這種事許嘉彤不宜多問,笑着點了點頭,隨着泰公公往內宮走去。許嘉彤左看右看地倒也不覺得累,她東張西望的樣子雖說有些失禮,可是畢竟是頭一次進宮,旁人也見她眼生得很,看向她的目光也並沒有嘲諷之意。
走了一會兒,許嘉彤看見前面的宮巷裡停着方纔那兩輛車駕,下意識地往那邊的一個宮院裡看了一眼,卻聽見裡面有打鬥聲。
“就憑你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無用之人,也配迎娶我大同的公主?即便是宗室女,不是本王真正的王妹,也不配。”
男人的聲音裡透着狂傲,伴隨着拳頭接觸皮肉的聲音和另一個男人的悶哼。
“公公,裡面好像有人在動手。”許嘉彤輕聲道。
泰公公目光一沉,瞭然地笑了一下,顯然聽出了說話的男人是誰:“是麼?四姑娘,咱們還是趕快走吧,娘娘讓奴婢送您去王夫人那兒,先熟絡了,到了王家行走起來也方便。”
“公公說的是。”許嘉彤心裡不願,可到底不敢違逆他的意思。
“你……你這個人只會動手,拳頭再硬有什麼用?有本事就去戰場上掙個軍功回來!”
被打的那人在強命自己強硬起來,可那語氣顯然是在強裝出來的,生硬、文氣而底氣不足。
許嘉彤停住了腳步,這個聲音是……王公子……王延盛?
“我進去看一下。”許嘉彤二話不說腳下一轉就入門而去。
這宮院的大門開着,沒有看到服侍的人,想來並沒有哪位主子住在這兒,那二人估麼着是臨時起意到了裡面說話。
“你跟着我七哥也沒撈到什麼好處,呵,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一點兒好處都不肯拿出來。”那狂傲的聲音裡這一回多了許多惡意的嘲諷。
許嘉彤一進來就看到了他們兩個,被打得嘴角流血的男子,不是王延盛又是誰?
“四姑娘四姑娘,哎呦,項王殿下來了,怎麼在這兒呢?娘娘還等着您呢。”泰公公殷勤地上前去,身形巧妙地隔開了二人,轉而敷衍地安撫王延盛,“閔世子,您這是怎麼了?奴婢給您找些藥來,您趕緊去處理一下,宮宴上您可是要見您日後的妻子的。”
王延盛更爲尷尬,擦了擦嘴角,連聲說沒事,他一擡頭,同樣驚訝地看到了許嘉彤。
“許姑娘?你怎麼在這兒?”王延盛驚訝地道。
泰公公上前一步,擋在他們中間:“許四姑娘是今日宮門賭局的頭名,入宮給娘娘賀壽來的,您見過她?”
“在崑山的時候見過幾次。”王延盛沒有多話,含糊了過去。
泰公公叫了人進來,要帶王延盛去上藥。許嘉彤道:“公公,不如讓我先陪世子殿下去上藥,這幾個都是公公,上藥這種事還是我們女子更細心。”
泰公公不想讓他們多留,也就答應了。短短的幾句話間,他一直沒有和趙元項說話,從頭到尾都在刻意迴避。
“泰公公,母后真要把昌邑侯的千金許配給這樣的人?”冷眼看着他們的趙元項終於開口了。
泰公公一聽他的聲音,就忍不住閉了下眼睛,硬着頭皮轉過身:“殿下,蕭姑娘得以冊封公主,也是她和昌邑侯的福分。”
大同只是屬國,王上的女兒按理說只是縣主,由中原王朝冊封后才能稱公主。其實按照禮法也是不能這樣冊封的,可是如今屬國各自強大,中原皇帝也要給他們面子,而公主不比男兒身的世子,這冊封也就是給個面子,惹不出什麼亂子。
趙元項掀脣一笑,看了眼許嘉彤:“許四姑娘,許嘉嵐的妹妹?看起來是個更蠢的。”說罷就繞過三人往外面走去。
“臣女未曾見過殿下,更不曾開罪,不知殿下您是何用意?”許嘉彤試探地問道。
許嘉嵐與趙元項有過很深的交情,即便是趙元項對她並非真心,這份交情也非比尋常。
許嘉嵐今日的慘狀想必趙元項已經知道了,她就是想要試探他,看看許嘉嵐在他心裡到底是什麼分量。
趙元項看了泰公公一眼,泰公公立刻心領神會,硬拉着王延盛去外面等着。
“本王聽說你們之間並沒有姐妹之情,可是她畢竟是你的姐姐。你幫着本王解決了這個糾纏不休的麻煩,本王得以順順利利地迎娶王大人的千金,本王該謝謝你。可是這樣以來,你們許家少了一個攀龍附鳳的機會,你還得應對一堆麻煩,不是蠢是什麼?”趙元項嘴角戴着嘲笑。
“殿下的話真是傷人,若是讓家姐聽見了,恐怕會一病不起。可是若是成了真,恐怕世人也會說您薄情。”許嘉彤笑道。
話可以編,可以騙人,可是語氣和目光卻不能全然如此,尤其是趙元項這樣狂傲外露的人。
趙元項看了她一眼,根本不將她放在眼裡,徑自走了出去。看見門口等待的王延盛,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泰公公看見許嘉彤出來,拍了拍心口道:“四姑娘,那位是項王殿下,娘娘最寵愛的兒子,您可千萬不要得罪他。”
“殿下是爲了家姐的事生我的氣,我也沒有辦法。”許嘉彤搪塞道。
泰公公放心地笑了:“這不是什麼大事兒,一會兒奴婢幫您說說。您和閔世子先往那邊走着,奴婢先去跟殿下打個招呼。”說罷他就追趙元項去了。
寬敞的宮道上,只剩下許嘉彤和王延盛兩人,王延盛終於等到了獨處的機會,神情立刻恢復了在崑山時的樣子。
“四姑娘,咱們有些日子沒見了。當初……當初我沒有跟你說,是怕惹出麻煩。”王延盛不好意思起來,臉都有點紅了。
“沒關係,世子在宮外的確不能泄露身份。”許嘉彤很想追問,可是她忽然覺得自己和王延盛之間的距離一下子大了起來。
王延盛吱吱唔唔地道謝,謝她不計較,想了想,忽然問道:“盛王殿下沒有跟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