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孝祖大驚,指着許嘉彤,氣得渾身明顯的震了一下:“你怎麼不攔住他!”
這一回,許嘉彤都要被被氣笑了,可是她到底忍住了沒笑:“他是戴府的人,在大同,就是王上都不能隨意擺佈戴府的人,我又如何攔得住?”
“畢竟沒有出人命,攔下來好言相勸,咱們再拿出錢財來補償他,不就成了?鬧到衙門裡,被人說定安侯府惹上官非,聲明受損,這讓別人如何議論?”許孝祖好像看着自己多年心血建造的宅子,在一抓一瓦地分崩離析。
許嘉彤總算明白爲何許孝祖從趙鈺起誓時就跟隨左右,時至今日,也才混了個算得上安穩卻未必算得上富貴的侯爺當。
他成在愛惜聲名,毀在用錯誤的方式愛惜聲名,一切已淪爲可憐的虛僞。
“原來您還在擔心外人如何議論,您就不要再粉飾太平了。無論您爲他們怎麼開脫都好,爲了戴府的人,府尹大人一定會將事情查個清楚。只怕到時候惹上的不是非議,而是有人要付出代價了。”許嘉彤淡淡地道。
是啊,雖然許嘉彤和戴家的人都活着回來了,可是那些下人都死了。等事情查出來了,這主謀之人恐怕難逃干係。
許孝祖只是面上不承認,心裡卻無比清楚,這件事不是林氏做的,又能是誰。
林氏可是他許孝祖的夫人,林氏做了這等事,他就算全然不知,也會落下治家不嚴的名聲,這後半輩子,在朝堂上將再無指望。
“這……容我想想。”許孝祖在書案前踱來踱去的,忽然有了主意。
“侯爺,府尹大人派人過來,說要傳四姑娘到堂上作證。”張管家着急忙慌地小跑進來。
“什麼,來得這麼快?”許孝祖眯了下眼。
許孝祖這侯爺的封位並非恩蔭,定安侯府也不比那種三代侯、四代侯的講規矩,平日裡都按照舊時的規矩喚許孝祖“老爺”,只有有高門來客或是宮裡來的人面前,才叫他“侯爺”。
許孝祖一聽,就明白是真的有人來了,他們來得太快了,若說這件事只是戴府的人自作主張,和許嘉彤沒有關係,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
“你隨來人過去,該說什麼不說什麼,你應該有分寸。關起門來都是一家人,咱們自己家的事,怎麼說都好商量。”許孝祖語帶威壓地道。
“女兒自有分寸。”許嘉彤笑了笑,帶着碧水,跟着張管家去了那上門的衙役處。
府尹王大人禮數十足,特意派了馬車接許嘉彤過去,遣來的衙役也很客氣,順便告訴她們,戴府的管事戴林還有成媽、阿湘一早就到了衙門口擊鼓鳴冤,此時此刻已經與趙媽、蘭英對質了幾回了。
許嘉彤坐在馬車裡,想着許孝祖方纔最後的反應,總覺得有些不對。
“他該不會是要找人頂罪吧?”許嘉彤自言自語道。
“姑娘是說,若是背後指使的另有其人,夫人就不用承擔罪責了?”碧水也反應過來。
“別慌,樹大根深,豈是一兩次就能撼動的?咬不開肉,又怎會連一點皮都撕不下來。”許嘉彤笑了笑。
何況若是讓林氏就這麼被罰死罪,也太便宜她了,她的賬還沒有算完。
“許氏嘉彤拜見王大人。”許嘉彤行了禮,按照規矩立在一旁,目光落在多日不見的趙媽身上。
趙媽神情很不正常,一看就有別於常人,顯然受了那樣的刺激,好不容易離開火海,差不多就要瘋了。
“許四姑娘,你好生看看,那日將你引入廢棄的田莊,又妄圖加害的人可是這位趙氏?”王大人問道。
這位王大人是王柔的族親,血脈上的關係雖然遠了些,可他與王家都在西都,又怎會少了來往。
許嘉彤幫王柔收攏嫁妝之事由吳王后下旨吩咐,他自然知道,對許嘉彤也自然更客氣一些。
“回大人的話,正是此人。”許嘉彤又將如何險些被陷害染上疫病,如何險些葬身火海的經過,乾脆俐落地說了。
“那這一人又是誰?”王大人指了一下蘭英。
“此人是我繼母林氏的貼身侍女蘭英。”許嘉彤道。
“四姑娘,夫人怎麼會害您?您想讓侯爺和夫人不和,想讓三姑娘不好過,可您構陷夫人,就是不孝。”蘭英跪着,一轉身就向許嘉彤撲去,一雙手指抓向許嘉彤的面孔。
“辱罵主人,定安侯府的下人可是都這麼猖狂?來人,制住她,莫讓她傷人。”王大人只擡了下眼皮,見慣了似的地道。
蘭英就像一隻蚱蜢,剛剛蹦了一下,就被一步跨出的衙役用力按住了。臉貼在地上,掙扎着叫了兩聲。
趙媽說話斷斷續續、瘋瘋癲癲的,可顯然還沒有失去神志,郎中看過,她的證詞做得數。
還有那個手臂上有傷的戴林作證,這件事定然會被推到林氏身上。這樣以來,林氏或許能保下性命,可蘭英這個底下幫忙的,一定會被拿去頂罪或是滅口。
蘭英是顧不得那麼多了,只要許嘉彤說不了話,能拖一上哪怕半日,林氏得到消息,定能相出對策。
許嘉彤只看了她一眼:“我好歹也是府裡的主子,你辱罵、污衊主子,是大罪,該打。不過這不是你最該打的,你可知罪?”
“你這個得勢小人,害了三姑娘,又來害夫人。”蘭英被按着,可是嘴卻閒不住。
“請王大人對此女施以掌嘴之刑。”許嘉彤乾脆利落地說着,這一回壓根兒沒看蘭英一眼。
“哦?你先說說她最該打的是哪一樁?”王大人問道。
許嘉彤微微笑了一下:“這個賤婢污衊說,說我謀害親姐,又試圖構陷嫡母,這都並非事實。況且那日許家三姑娘墜下高臺,前因後果,這西都見證了的人不在少數,更有王后娘娘下旨,斥責她言行失當、不孝不悌。若是照這賤婢所說,娘娘豈不是說錯了?我可以有錯,可是王后娘娘不會有錯。”
“好一句王后娘娘不會有錯。”王大人大笑,對一旁的衙役道,“此女對王后娘娘不敬,還污衊主人,掌嘴五十!”
這衙門裡掌嘴並非用手,而是用一塊半寸厚的竹板,不要說皮肉,就是牙齒都能打下來。
蘭英先是被架了起來,接着那衙役就熟練地甩着主板,朝她臉上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