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您這麼說,女兒我可真委屈。出去上香祈福,剛離府沒多久,不僅跟着我的下人們喪了命,就連我自己也險些喪命。到頭來卻只是一個大丫鬟打算與人私奔。那這些人的命還有我的命,也太不值錢了。”許嘉彤沒有直接答他的話。
王大人怎會不知他們在做戲,這樁事說白了是許家自己的事,若是這齣戲能唱圓了,不再有更多的人丟了性命,他也可以裝裝糊塗。可若是還在繼續,甚至下一個丟了性命的是許嘉彤,把事情鬧大了,他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侯爺,這丫頭即便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是做主子的給的。本府雖比侯爺年長不了幾歲,可也不得不說一句,這丫頭有這樣大的膽子敢對主子下手,這膽子、勢力可絕非一朝一夕所能養成,若說尊夫人沒有一點責任,本府也不能信服。”王大人就差直說若說許孝祖沒有責任,他更不會相信。
“王大人,這失察之罪,我認,不必爲難我家侯爺。可若說我是主謀,我絕不會認,這一點還請您給分明瞭。”林氏也不是省油的燈。
林氏可以認不太打緊的失察之過,可是也要讓王大人親口否認她和主使碧水有關,這樣以來,日後許嘉彤也就沒有藉口重新把這件事翻出來了糾纏了。
“碧水,本府再給你一次機會,謀害許四姑娘和她隨行的僕從,劫掠財物,傷及多人性命,可有旁人指使,若有,這個人是誰?”王大人厲聲道。
碧水疼得嘴歪眼斜,可是這一回她沒有猶豫,用她所能發出的最清楚的聲音道:“沒有人指使,都是奴婢迷了心竅,奴婢該死,願意一力承擔。”
王大人無聲地冷笑了一下,他看着許孝祖無奈而憐憫地輕搖了下頭,目光落在許嘉彤身上。
“認了這樣的大罪,是要殺頭的。既然她認了,想必沒有假的,我也認了。只是有件事要求大人,也求父親、母親允許。”許嘉彤刻意加重了“母親”二字。
這件事也許即將不了了之,也不知道許嘉彤回去之後會不會受罪,王大人正想嘆息這件事又會如此尋常的收場,許嘉彤一開口,她就來了興致。
“哦?什麼樣的要求,你倒是說說,若是合情合理,本府爲你做這個見證。”王大人笑了,應該是要爲自己求一張“護身符”吧。
“碧水和趙媽是大同的百姓,要受大同律法的約束。可是她們也都是定安侯府的下人,如今背主,也要接受家規的處置。王大人不要誤會,我自然不會做違背律法的事,只是想讓府裡的下人們知道,背主之人不會有好下場。您只要允許待她們罪證確鑿,被明正典刑之前,將她們送到定安侯府三日,讓她們在衆人最常經過的地方跪足三日三夜。”許嘉彤道。
她就是要讓府裡的人都看清楚了,林氏是怎樣對待對她忠心耿耿的人的,看看以後誰還願意給她賣命。
而背主,這個內院主人慢慢的也再會全是林氏和許嘉嵐,還有她,甚至以後只有她纔是他們的主人。
“是該如此,本府願意做這個見證,不知定安侯意下如何?”王大人樂了,這一招的確很妙。
“正該如此。”許孝祖不願意也沒法子。
不把他往這事兒上牽扯就不錯了,在家裡出的醜再大,也是家醜,總好過在外面、在衙門裡繼續出醜。
這場公案算是暫時告一段落,碧水、趙媽被押入牢房,待案情偵破,就以定罪。
戴林自是回去覆命,他雖沒說上幾句話,可他以戴家族親、大管事的身份上堂,已是佔足了分量,事後許嘉彤少不得也要謝他一番。
許孝祖、許嘉彤一行也回了府,府門一關上,林氏的神情立刻就有了不同,可是許嘉彤也有自己的辦法。
許嘉彤索性站在那兒不走了,許孝祖察覺到了,回身問道:“站在這裡做什麼?有話進去說。”
“父親千萬不要把王大人的話忘了,這件事二孃也是有責任的,您不給個交待,我就再回去擊鼓鳴冤。”許嘉彤笑笑,玩兒賴的,許嘉嵐那一套她也會。
許孝祖這一回是不敢造次了,板起臉對着林氏:“她們兩個都是你的人,碧水還是你的貼身丫鬟,服侍你這麼多年,是你失察。閉門思過三個月,就在凝惠堂。”
“老爺,嘉嵐還要妾身照顧。”林氏看了許嘉彤一眼,心知肚明的事,她裝不下去,也不用裝,還是小看了這丫頭。
“那就把嘉嵐擡到凝惠堂去照顧,她這些日子也好些了,能搬動了。就這麼定了,張管家,你去安排。”許孝祖不好面對林氏,說完就走。
“二孃,您也該養養了。”許嘉彤笑了一下,走過她身邊時,低聲道,“這是最後一次,讓你失個心腹,下一次,可就不止這些了。”
許嘉彤不理會林氏如何反應,徑直去追許孝祖,追上去了,笑道:“父親生氣了是麼?”
“你聯合外人,對付自己的家人,該當何罪?”許孝祖停下來質問道。
“那二孃聯合幾個下人對付我,她聯合的就不是外人了麼?”許嘉彤不得不老話重提。
許孝祖語塞,正欲拂袖而去,許嘉彤卻又道:“父親,碧水就算是沒了,您就不打算在二孃身邊安一個自己的釘子麼?”
“說什麼呢,她是我的妻子,我哪裡會疑她。”許孝祖嘴上這麼說,卻沒有移步,對許嘉彤的話他已不像最初那般不放在心上了。
好一個“疑”字,許孝祖又哪裡是根本沒有疑過林氏。
“父親是一家之主,可是您究竟是怎麼做主的?這府裡除了張管家,還有幾個人能讓您放心?她的勢力已經不只是在內院了,她曾經是輔助您的人,如今可是把您給架空了。您就不覺得可怕麼?”許嘉彤看着他沉默,便知他心裡不踏實。
“你這樣目無尊長,我……”許孝祖揚起了手。
許嘉彤一點兒也不慌:“我要是您,夜裡都睡不踏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