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看了他一眼:“我在崑山的時候,怎麼聽說連平和方家大姑娘方芯娘已經有了口頭的婚約,兩家都換過八字了?”
“那算不得數,合八字也可以說不相配嗎。()再說了,楊公子那樣的身份,能願意讓一個商賈之女做自己的嫂子?”許孝賢顯然不打算認方芯娘這個兒媳婦。
鄭氏尷尬地道:“老爺,連平的事能不能先放放。”
這時候四人還在二進門邊上站着說話,離大門的位子還不是很遠,鄭氏正愁着該怎麼拖住許孝賢,不讓他再現眼。
他們纔剛剛見了曹氏,只說了幾句緩和的話,就讓人家出手幫這麼多的忙,這從哪兒說都說不過去。
鄭氏的意思是許連平的事兒再拖一拖,等他們先給曹氏儘儘孝心,和許孝祖、許嘉彤的關係再好一些,再開口求人張羅。
可是許孝賢就是一副非要立刻把許連平的婚事定下來的架勢,還非達官貴人家的閨秀不要的樣子,鄭氏實在是尷尬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正當鄭氏一籌莫展的時候,大門上傳來一陣錘門聲,有人大聲地喊叫着。
“聽着怎麼像是大堂兄?”許嘉彤皺眉道。
聽聲音就是許連平,可是她實在想不出,堂堂西都,朗朗乾坤,是什麼事兒能讓他落荒而歸。總不至於還有人敢追着他打打殺殺吧,西都可沒有這樣有眼力的人,就是討債的對上高門大戶,上門時也不敢當街打殺。
鄭氏的臉色立刻變了:“聽着真的是連平,方纔回來的路上,有個人把他叫走了,那時候他臉色好像就不大對。”
許孝賢倒是不想承認,可是許連平實在叫得太慘,而且這時候大門時關着的,他也的確丟不起這個臉。
大門口的下人已經有了反應,手忙腳亂地開門,四人也連忙走了回去。
“連平,你這是怎麼了?”鄭氏先迎了上去,看着頭上破了一塊兒、嘴角青紫的許連平。
“母親,快,讓他們把門關上。”許連平上氣不接下氣地直起身子,指了下大門,說完就要往裡面跑。
“給我站住。”曹氏瞪着他,朝不遠處躲着的兩個小廝喊道,“還不扶住你們大公子,君子有度,身處危局也該昂首挺胸,不失君子風度,看看他成什麼樣子。”
“就是,你是許家的大公子,堂堂定安侯的親侄子,有什麼好跑的。”許孝賢也正色道。
許孝賢倒不是要附和曹氏,而是他篤定了許連平還沒有得罪這西都的什麼達官貴人,這外面追着他打的定然不是什麼好貨色。不過再怎麼猖狂,也不過是些升斗小民、烏合之衆,怎能讓堂堂定安侯府的繼承人行事失態?
在許孝賢心裡,這定安侯將來都是許連平一個人的,打許連平的臉,那就是打定安侯府的臉。
許孝賢也不讓關門,他幾步上了門內的石階,站在門口張望,大喝道:“哪兒來的歹人,竟敢打傷我們侯府的大公子,豈有此理。來人,一定要把他們找出來,送到衙門裡去!”
“這是他們家的管事兒?”
“定安侯什麼時候有這麼大個兒子了?”
“定安侯是有個兒子的,我在鋪子裡見過幾回,好像不是這一個,長得不一樣……”
門外已經有人在議論了,許孝賢聽到自己被誤當成了侯府管事,氣得差點兒沒出去找那人理論。
可是這時候圍觀的人太多了,說話的人也太多了,他實在弄不清楚方纔說話的究竟是誰。
“老二家的,你還不去把他拉回來,丟臉都丟到外面去了。”曹氏這會兒是一點兒幸災樂禍的心思都沒有的。
許孝賢雖說不是曹氏親生的,也一向對曹氏不好,可是畢竟是許老太爺的親生兒子。當年曹氏和許老太爺恩愛有加,多年寵辱與共,許老太爺娶李氏是被逼無奈,而他生前對曹氏也是多加維護。
只是後來許老太爺駕鶴西去,曹氏身子不好,被李氏鑽了空子,纔有了好來的處境。曹氏對許孝賢尚有維護之心,她想想去世多年的丈夫,再看看面前如此不堪的許孝賢,她當即生出一種愧疚。
曹氏的愧疚不是對着許孝賢,而是對自己。若非她當年被李氏趕出了祖宅,許家怎會有如此不孝不賢不德不智的子孫,有這樣的子孫,還不如沒有!
“祖母,您別動氣,有天大的事兒也都已經發生了,眼下還是想想該怎麼……解決。”許嘉彤實在是想說怎樣才能不把人繼續丟下去。
鄭氏連忙去拉許孝賢,許孝賢還不肯回來,非要讓幾個下人出去把打人的找出來。
許連平被人架着倒也緩過口氣來:“是……方家的人……他們找上門來,非讓我娶方芯娘那個潑婦。”
許連平話音剛落,方瑞就從人羣裡走了出來,他一身寬袍,風度翩翩,眉宇間透着精明,門前的人又有了議論,大概是覺得他比許連平更像是許家的公子。
“這位管事兒的,你是不是認錯了,這位纔是你們家公子吧?方纔那個連滾帶爬進去的纔是打人的!”
圍觀的人羣裡有人起鬨,此話一出,惹出一陣鬨堂大笑。
許孝賢氣得臉紅脖子粗,在方瑞面前,氣勢和風度都輸了不止一頭,看着像個管事兒的。
“許三老爺,咱們是不是該進去說話?”方瑞笑道。
“這位是方爺吧?我是許家的太夫人,許連平這個不肖子孫的祖母,讓你見笑了,還請進來說話。”曹氏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眼前的事不管有多尷尬不堪,她也能當成一片無足輕重的落葉。
“好說。”方瑞進來了,向曹氏行禮道,“太夫人,晚輩有禮了,今日之事實在是另孫許連平行事荒唐,讓我不得不出手教訓,行事魯莽了,等道理說清了,要怎麼賠禮,您說了算。”
方瑞走南闖北慣了,一看就知道曹氏是這當中說得上話的,立刻繞過了許孝賢。
“你……你不要太過分,我可沒說過一定要娶你妹妹……”許連平大叫着道。
衆人一聽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鄭氏一急,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嘉彤,去請你父親,正屋說話。”曹氏正色道。
三房的事兒是該了了,她不能讓不爭氣的許孝賢和許連平,耽誤了許嘉彤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