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嵐身子不適,林氏不是回林家,就是假託被許孝祖禁足,縮在凝慧堂裡不肯出來。
許嘉彤早前跟着曹氏主持家事,照應許嘉嵐的事兒自然就交到了她手上。許嘉彤早從張玉娘口中得知許嘉嵐有了身孕,自然明白這當中有詐。
她也不說不去,可也不說去,只是把王老御醫找來要給許嘉嵐看診。王老御醫這些年一直是林氏的心腹,可畢竟是在宮裡呆了大半輩子的人,和林氏母女之間也甚有分寸。
他自然知道許嘉嵐的身子究竟是怎麼了,也從她的話裡聽出了些端倪,當下也不敢擅自拿主意,只是暫且開了些溫補的藥。
這日王老御醫告辭時,深深地看了許嘉彤一眼:“四姑娘,三姑娘的身子有異,您看看要不要稟告項王殿下,或是王后娘娘?”
王老御醫目光如炬,從許嘉彤這些日子的態度來看,她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此事體大,不好管,將這燙手山芋拋在了他身上。
“三姑娘她可是說了什麼?”許嘉彤笑了笑問道。
王老御醫乾笑道:“三姑娘請您去看她,說是有話要對您說,這話我也轉告過幾回了,您都沒有去。”
“老御醫果然是宮裡呆過的人,說出來的話好像說了,又好像沒有說。這件事我自有分寸,勞老御醫費心了。”許嘉彤讓碧水給了他平日裡兩倍的診金。
許嘉彤先讓碧水捎信給馬琴歌,請她將王柔請到馬府去,待定了時候,她便過去。
如今項王府她是去不得了,而這件事她無論如何都要先知會王柔一聲。
倒是也巧了,馬琴歌入宮的日子就要到了,她這一入尚宮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來,本就打算着把王柔和許嘉彤請過去,三人聚上一聚。
王柔見了許嘉彤不冷不熱地樣子,勉強笑了一下道:“你來了?你的三姐姐、六妹妹可還都好?”
“阿柔,你讓我怎麼說你才相信,事前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們的所作所爲。我與我那三姐姐素來不睦,六妹妹又是個心思重、會算計的,我防着她還來不及,就算只是爲了我自己,我也不想看到她們當中的任何一個坐上項王側妃的位子。”許嘉彤解釋道。
馬琴歌在旁邊打圓場,對王柔也有了些不滿:“阿柔,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了什麼?你這樣埋怨嘉彤,那兩個讓你不好受的人可是要稱心如意了。”
王柔看看她:“不是你的夫君做出這樣沒臉的事,你自然幫着她說沒什麼。我看他們許家,從前是三姑娘,如今是六姑娘,五姑娘又嫁了楊家人,是慣會攀附的,誰知道她是存了什麼心。”
王柔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竟是暗指許嘉彤縱容那二人,甚至就連許嘉彤自己也可能有這樣的心思。
“阿柔,你這樣說我就太傷心了,咱們姐妹一場,你竟然這樣猜忌我。”許嘉彤忍氣道。
“阿柔,你這樣,我都要生氣了。”馬琴歌也很不高興。
“算了,我今日來,是有件事要說。阿柔,琴歌姐姐也不是外人,這件事她也可以幫着拿拿主意。”許嘉彤頓了頓,低聲道,“三姐姐有了身孕,恐怕已經有兩個月了,我也是這兩天才知道,二孃一直瞞着。不過我打聽到,前些日子,林老夫人入了宮,也許這件事王后娘娘已經知道了。”
“什麼?這樣重要的事,你爲何不早些告訴我?”王柔冷笑,許嘉彤八成是猶豫不定、左右搖擺,才拖到眼下才說。
“這……”許嘉彤語塞,她的確知道的早,可是她不知該如何開口。
馬琴歌道:“事情已經發生了,阿柔,你打算怎麼辦?娘娘會因爲她肚子裡的孩子,接受她麼?”
王柔慌了:“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要回去和母親說說。嘉彤,這件事沒有就這麼算了,你瞞我在先,若是這件事不能善了,我不會原諒你。”
王柔匆匆而去,馬琴歌瞠目結舌地望着王柔的背影,半晌才道:“她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關心則亂,琴歌姐姐,我覺得我和阿柔回不去了。”許嘉彤嘆道,心裡很是難受,“這件事若是王后娘娘能出手就好了,方纔我沒有把話說完,就怕阿柔誤會。我總是覺得三姐姐既想要那個孩子,又不能要,她看着是想要栽到我頭上,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林老夫人進過宮,可是不知道結果如何,往好了想,吳王后不要這個孩子,這個孩子也一樣是一個燙手山芋。
畢竟是趙元項的孩子,即便是不要了,也不能由她動手。
“娘娘和你很是投緣,要不你也入宮一趟,探探口風?若是娘娘真的不要這個孩子,就該由宮裡的出手。若是要……咱們再想法子幫幫阿柔。”馬琴歌暗示着。
若是吳王后想要這個孩子,她們定然是要幫王柔的,只是這件事做起來就要隱秘許多,總不能留下什麼首尾。
許嘉彤是有入宮的腰牌的,可是那時候泰公公叮囑過她,不許她輕易入宮,除了上一回莫名其妙地被弄到宮裡留宿了一夜,便再也有沒有去過。
這一回她也顧不了這麼多了,取了腰牌就去了鳳凰宮。不過她還是慎重了一下,先請宮門口的護衛給玉蘭帶了個口信。
不消一會兒,玉蘭就迎了她進來,笑問道:“四姑娘,這幾日府上可還好?六姑娘的婚事準備的如何?”
“匆忙準備,還好有我二哥張羅,就是計在了我親生母親名下的那個。”許嘉彤道。
“娘娘之所以這麼安排,也是想讓項王府和定安侯府的關係更緊密一些。這也是爲了您將來有個依靠,以後您就是殿下的大姨子了,也好走動。”玉蘭道。
許嘉彤有些意外,原以爲吳王后只是爲了噁心許嘉嵐才擡舉了許嘉杏,沒想到竟然還是爲了給她一個依靠。
“這也算不得什麼依靠,六妹妹與我並不親厚。”許嘉彤笑笑。
許嘉杏這樣的人連親生母親都可以出賣,又哪裡真的會待她好。等她在項王府有了立足之地,不要說是她,就是許孝祖都會被拋到一邊去。
“什麼,怎麼會是這樣?”玉蘭沒有料到,“原想着她的生母入了佛堂,又是個庶女,該是好拿捏的。”
許嘉彤是真沒想到會有這原因,那或許還有轉機?
吳王后跟成妃說完話,就去了後殿見許嘉彤。她笑盈盈地看着許嘉彤,站了一會兒才進去。
“給娘娘問安。”許嘉彤行了禮,淺淺地笑着,不顯生疏,也不會太過熱絡。
吳王后笑道:“你今日來可是爲了府上三姑娘的事?”待上茶的宮女退下,她才道,“林老夫人入宮來都與本宮說了,她說了也沒用,本宮是不會要她肚子裡的孽障的。許嘉嵐其心不正,若是讓她坐大,項王府必定不得安寧,到時候害了項王和阿柔,也對你不好,本宮不會做這樣的事。”
“娘娘的苦心臣女明白,項王殿下年輕有爲,日後要多少子女沒有?只是……”許嘉彤沒有說話。
吳王后細想了一下,就明白過來:“這件事是本宮考慮的不周詳,是該有個決斷,不然她萬一賴在你頭上可就不好了。”
“娘娘思慮周祥,又爲臣女着想,臣女感激不盡。”許嘉彤恭敬地道,“娘娘,南疆已平,盛王殿下也該凱旋還朝了吧?”
“怎麼突然問起他來了?”吳王后有些意外。
“戴爺也在南疆,這些日子還是沒有音訊。戴爺從前和盛王相行甚密,若是盛王殿下回來了,戴爺也說不準就要回來了。”許嘉彤探問道。
吳王后釋然:“說是大概還有十幾日的功夫,你的婚事也該準備得差不多了吧?”
“府上一直在準備,戴家的意思是早些嫁過去,之後戴爺可能還會去別的地方行商。”許嘉彤道。
“這樣也是好的,本宮也給你準備了些東西,也想和你結個善緣,回頭讓玉蘭給你送去。”吳王后找了個由頭,也是怕唐突了她。
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泰公公來說趙鈺要過來,許嘉彤就要告辭,吳王后卻攔住了她。
“你與王上只見過一面,還是在坐上一會兒,戴家是皇商,王上若能更看重一些,總歸會更好。”吳王后挽留道。
吳王后此舉也有私心,戴家是先王后一族,趙鈺一直很看重,還把這一支的勢力給了趙元慎。
以前她和趙元項想了許多法子向戴家示好,都沒有成功,趙元項心高氣盛,又招惹了許多摩擦,和戴家非但沒有親厚起來,反而連外人都知道他們很不和睦。
如今許嘉彤就要嫁入戴家,她又和許嘉彤親厚,她也想讓趙鈺看看,趙元慎不是容不下人的,能和戴家親厚的可不只是趙元慎一個。
“王上聖安。”吳王后、許嘉彤道。
趙鈺有些意外:“許四姑娘也在?今日怎麼入宮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