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自來謹言慎行,不會惹侯爺生氣。()”錦心以爲曹氏怕許孝祖繼續發瘋,遷怒到她。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件事太過隱秘,除了幾個不可或缺的人物,其餘的……我唯恐你會有性命之憂,你若是有好的出路,路上就自去了吧,也不必回西都。你家夫人那兒,我會派可靠的人去服侍。”曹氏見她神色有異,連忙提醒道,“你別會錯了意,我說的是宮裡的娘娘,你家夫人做不出這樣的事,你家侯爺還沒長出這般膽子。”
錦心哆嗦了一下:“可是奴婢……奴婢只是知道這一件,也不敢說出去。”
“只有死人最可靠,連自己骨肉都能捨的人,還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我乏了,你去安排,若是要走,早些定主意。”曹氏嘆了一聲。
曹氏是個內宅婦人,外面有些人脈,可是若論到和吳王后抗衡,那是萬萬不能的。她只能把該提醒的都提醒到了,別的就看個人的造化了。
許老爺子進來了,看着一臉沉思的曹氏,問道:“是孝祖不喜歡這孩子麼?我猜就是,一定是覺着是個女兒,就不喜歡了,我怎麼生出這麼個東西,都是……”
許老爺子想說都是李氏那邊給帶壞的,可是想想又沒說,曹氏的神色很是不尋常。
曹氏看着他,過了好一會兒道:“老爺,您坐下,這事兒我既然已經知道了,就不能瞞您,只望您能同我一同分擔……”
曹氏將杜氏的信和那襁褓都給許老爺子看了,許老爺子愁的在地上直走,一停下來就頭髮昏。
“稍有不慎,就會人頭落地,禍及滿門……”許老爺子道。
“老爺,您還記得那時候您最想做什麼麼?治國安邦,位及人臣,若是您做不到,您就希望您的兒孫做到。”曹氏看着他,臉上的笑彷彿回到了他們還年輕的時候,“不錯,也許是人頭落地、禍及滿門,可是萬一呢,也許就是位及人臣、富貴在天……凡事沒有不擔風險就能有大成的。這孩子將來錯不了,就是她想錯,宮裡那位也不會真就放任了她去。”
“可是……”許老爺子總覺得這樣怪怪的。
“生恩不及養恩大,她是咱們撫養長大的,就是咱們許家的子孫,何況宮裡那位這輩子都不會在明面上和她相認,她永遠都是許家的子孫。更何況孝祖和我那兒媳婦的親生骨血還在宮裡,有朝一日……”曹氏沒有說下去。
“火中取栗。”許老爺子目光矍鑠,只說了這四個字。
“不錯,妾身是舊宮裡出來的人,老爺家裡也曾是前朝顯族,這樣的亂世之中,都是一樣的心有不甘,就讓這兩個孩子代替咱們實現未竟的一切。”曹氏笑道。
二人依偎在一起,透着窗看着落日的餘暉。曹氏從前朝宮中而出,並未登上高位,而她那位好姐妹卻成了如今大同鳳凰宮的最高尚宮。許老爺子更是擔着許氏一族中興的重擔,卻是未能實現,或許這會是一個法子。
錦心隔日就起行回了西都,她想着曹氏的話,何嘗不想離開。可是府裡還有一個從小服侍到大的杜氏,她放心不下,好歹要走一起走,就是走不了,把杜氏勸說回崑山祖宅來也好。
錦心和車伕、兩個僕婦一路趕了回來,竟是連客棧都不住了,日夜建城就要回來。晚間的時候行至山間,馬車在一處平整的棧道上跑了一陣,忽然停下了。
“爲何停下?”錦心大聲道,身邊的兩個僕婦也緊張起來。
馬車外面沒有聲音,靠近外面的僕婦伸手卻打簾子,手上卻是溼漉漉、黏糊糊的一片,馬車裡點着燈,那僕婦湊近了一看,立刻號了起來“血,血……”
這僕婦只叫了兩聲,一柄短刃就穿透了她的胸膛,旁邊的那僕婦剛要大叫,可是那聲喊還卡在喉嚨裡,就被抹了脖子,一刀封喉。
錦心被濺了滿臉的血,“啊”的一聲叫了出來,他被外面的人一把拽了出來,她摔在了地上,終於看清了月下那黑衣人長刀舔血,正站在她面前。
黑衣人隨手翻動了幾下他們的包袱,拿了裡面大部分銀兩,可又故意灑落了一些在地上。
“姑娘,你說明日有人發現了你們,會覺得你們被搶人打劫了嗎?”黑衣人淡淡地說着,彷彿他方纔根本沒有殺人,只是捏死了兩隻螞蟻。
“你是什麼人?你要多少錢都可以,只要讓我回西都,我家夫人都會給你。”錦心被曹氏提醒過,心裡已經瞭然,可是她不能問他是不是吳王后指使的,那樣她只會死的更快。
“真以爲爺是打家劫舍的?也好,你從那兒跳下去,給你留個全屍。”那黑衣人看着她,這兒需要少一具屍體。
“你還是殺了我吧。”錦心一閉眼,橫豎是死,死在這兒還能有人給她收屍,若是從這兒跳下去,只怕沒人知道她是死是活……
“那可不行,你不見了,人們會覺得是你見財起意,和山賊合謀。”黑衣人冷笑着,“還不跳?”
“今日命絕於此。”錦心冷然一笑,好在這人沒有折辱於她,死了也倒是乾淨了,她縱身一跳,跳了下去。
耳邊風聲呼嘯,不一會兒就是巨痛和翻滾,沙石迷了她的眼,亂石、乾枯的雜草劃傷了她的全身,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那殘破的身體終於停了下來。
黑衣人在崖上冷笑,聽着沒有動靜了就縱身而去。第二日自有路經此地的行人發現了那三具屍體,嚇得說不出話來,立刻報了官。一查便知是定安侯府的,回報了去又開始查失去蹤跡的錦心。
查了五六日,杜氏自是哭得腸子都要斷了,官府也自然沒有找到人,連個屍首都沒有找到。
其實也沒什麼人去細找,那山坡又稱野狼坡,時常有狼和野獸出沒,自是沒幾個人敢真的去找的。他們誰也不知道,就在黑衣人離去後不到一個時辰之後,山下那血肉模糊的人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