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杏點點頭:“也是,這府裡到處都是眼線。()聽說祖母昏迷不醒,如今到底是什麼情形了?”
許嘉彤見她有心,心軟了一些:“宮裡剛好有位老御醫致仕,老家離崑山很近,泰公公就請託了他過去看看。說是沒有性命之憂,也還有知覺,可是究竟什麼時候能醒過來,也不好說。”
許嘉杏有幾分真心惦念地道:“說句不怕你笑話的話,我在這府裡過着不是人的日子,是祖母來了,我的日子才漸漸好起來。如今她老人家不省人事,我卻一點兒忙都幫不上,說起來也過意不去。”
許嘉彤寬解她道:“如今也不是缺醫少藥的,娘娘您又能幫上什麼?我也不過是盡人事而聽天命,您就不必自責了。”
若是曹氏缺醫少藥的,許嘉彤求助無門,而許嘉杏又袖手旁觀,那自然要怪許嘉杏無情。
可如今不是這情景,無論是醫還有藥,都有最好的,只是曹氏的病情太過特殊,只能盡力而爲了。
許嘉杏看看她,欲言又止。許嘉彤看了回來,轉念間就想到了些什麼:“您和殿下……可還好?”
許嘉杏舒了口氣,也不瞞她:“除了新婚那一晚,我就沒見到殿下了。”
許嘉彤聽她說到新婚,臉一紅,偏過頭去:“聽說王妃娘娘有了身孕,殿下多顧念她一些也是對的。這種時候您可不要小心眼兒,萬一被人抓住了把柄,說您嫉妒,側妃嫉妒正妃,可是大罪。”她見許嘉杏沒有不虞之色,又道,“正妃先生下嫡長子,您也好生庶子,這樣反而好了。您看看二哥,前頭沒有嫡出的長兄,前面的日子過得多難,就是現如今,也沒過上舒坦的日子。”
“我沒嫉妒。”許嘉杏像是在想什麼,“我也以爲殿下去了王妃那兒,可是一打聽,又沒有。殿下都歇在書房了,我總覺得這裡面還有什麼事兒。”
看來趙元項和王柔之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可是經歷了前面的事,許嘉彤也覺得自己不好在插手王柔的事了,稍有差池,又會落得一身埋怨,到那時她們的姐妹情誼可就真要消靡殆盡了。
“殿下不是凡夫俗子,想必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忙,您把心放寬了,不要多想。若是想知道什麼,不妨去陪陪王妃娘娘,她有了身孕,殿下又不在她身邊,想必正缺個知冷知熱的女眷相伴,您不妨抓住這個機會。”許嘉彤微微一笑道。
於王柔,許嘉杏急着在項王府立足,定會幫着她,以便借住王家的蔭庇。不管日後如何,至少眼前她不敢對王柔有二心。
於許嘉杏,她依靠王柔,一來可以更熟悉項王府的情況,二來至少能有個依靠,至少在王柔用得着她的時候,會保她平安富貴。
許嘉杏頷首:“是隻能如此了,珍姨娘那兒還請你照應一下。等到你入宮以後,她愛死愛活,就只能由着她了。”
許嘉彤不置可否地應了,又把送她的東西給她看了,才道:“原是要爲您請送子觀音的,可是王妃娘娘還沒有誕下子嗣,這送子觀音就太扎眼了,只能容得以後再爲您請。這些衣料都是錦繡坊今夏新出的,給您留了幾匹。這些香料是波斯來的,您回去先請府裡的郎中看過了再用,免得落人話柄。”
許嘉杏看着那香料笑道:“這香料只能從南疆進來,是戴家人給你的?算他們有良心,還懂得安置你。”她的目光不由得流露出些許冷意。
許嘉彤送了她出去,碧水嘴角一抽,冷聲道:“看她那樣子,竟還嫉妒上戴家照顧您了。”
“不許多嘴。”許嘉彤嚴厲地看向她,“她這個人就是這樣,不過我也不傻。她想讓我幫她,我一來幫不上,二來也不想趟這渾水,就把她推出去了。她能不能討項王妃的喜歡,項王妃吃不吃她那一套,就看她的造化了。”
“奴婢覺着,就是項王妃您也別管了,神仙打架,池魚遭殃,沒的受連累。”碧水想起王柔把一切都推到許嘉彤身上時的那副嘴臉,就替許嘉彤心寒。
“這還用你說。”許嘉彤白了她一眼,難道她生了一副軟弱可欺還不知冷暖的樣子麼,“把東西收拾好,後日過了戴爺的頭七,咱們就回崑山。”
“是。”碧水臉色黯了下來,“姑娘,您還想着戴爺麼?人都沒了,就別想了,反正您和他本來也不是很合適。”
許嘉彤正奇怪碧水爲何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轉瞬明白了過來,她方纔的語氣裡已經沒有了哀傷,八成碧水以爲她是哀莫大於心死,怕她想不開出什麼意外。
從她想明白覺着戴元冠就是趙元慎的那一刻起,她就不覺得有什麼好哀傷了。可是這些她還不能對碧水說,她的樣子看在碧水眼裡,就成了反常。
“人總要活下去,是不是?”許嘉彤看了她一下,自己回去歇着了。
回了崑山,除了要安頓好曹氏,還要安撫好許勁鬆夫婦,還有三堂兄許連啓,也不知道他的書唸的怎麼樣了,聽說明年開春就要開恩科了。
一時間千頭萬緒,許嘉彤提筆把事情記了下來,只等着去了“戴元冠”的頭七,好啓程去崑山。
許嘉杏別了許孝祖和林氏,笑着上了馬車,離開她長大的定安侯府,她一點也不憂傷,相反的還十分的欣喜。項王府的情形是不好,可怎麼也比留在這兒受許孝祖的漠視,遭受林氏的惡毒構陷好。
馬車緩緩而行,許嘉杏挑開小窗上的幕簾向後看去,定安侯府離她越來越遠。就在她要放下那幕簾時,卻皺了下眉。
許嘉杏看向同車而行的安姑姑:“姑姑,怎麼比來時多了一輛馬車?”儘管那馬車灰突突的,很小,一點兒也不起眼兒,可她還是注意到了。
安姑姑看了她一眼,忍了下去:“那是您孃家給您帶的禮物,帶回去自己用或是賞下人都行。”說罷又陰陽怪氣地道,“您孃家真是體貼,什麼都給您備下了。”
言罷,安姑姑便再不發一眼,若非吳王后下了嚴旨,王夫人又再三叮囑,她非把這噁心事兒說出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