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晴有身孕了?”鄭氏一驚繼而大喜,“這……小孩子的衣裳、八寶項圈我一早就備下了,我知道她怨我們,你三叔父如何,我是管不了的,可是我卻不能像他一般。嘉彤,你回去的時候,幫我帶些東西過去可好?我若是這麼着人送過去,她不若是不收,又鬧將起來,萬一傷了胎氣,我可就又添了一樁罪孽了。”
“東西只管交給我,我自會帶去。”許嘉彤話歸正題,“祖母和老太太的事我已經知道了,這究竟是爲什麼,竟然鬧到如今這般田地?”
“嘉彤,不是我瞞着你不肯說,實在是……我和你三叔父也沒有什麼頭緒。你也想想,母親和老太太之間的恩怨也積了十幾年了,若是一把火、一把刀,就要把對方解決了,那又何必等到今時今日?早在母親在私宅的時候,老太太就可以動手。亦或是母親但凡想讓老太太不好看,剛回來的時候,爲何不請了幾位族老開祠堂?老太太雖說是你三叔父和父親的生母,可她那些年做出的那些事兒,哪條哪件都可以讓族裡把她送到庵堂去……既然有這麼多法子,何苦要放火,弄得兩敗俱傷,當時若是再晚一會兒,說不準兩個人都沒了。”鄭氏拍着心口道。
鄭氏的樣子不像作假,許嘉彤心裡也有數,不會什麼事都怪到李氏和三房身上。
“不管這火是怎麼着起來的,祖母和老太太好歹都是長輩,您就算不去親手服侍,內院裡也已有了下人們各司其職,也該派個親近的人過去看看。您這倒好,交給幾個丫鬟、婆子,自個兒就在這兒鋪了攤子張羅起來,也不怕被人說閒話。”許嘉彤就差點兒說她的心可真大了。
鄭氏也只是略微不好意思了一下,幾句話搪塞了過去:“這麼一大家子人,總要衣食無憂吧,這些庶務打理起來甚是煩心,我還沒有理出頭緒,旁的也只能放放了。
“老太太的傷也很嚴重?”許嘉彤問道。
鄭氏回道:“皮外傷比母親輕一些,可是老御醫說她撞到了頭,恐怕裡面有了血塊兒。母親醒來尚且有些指望,老太太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沒想到李氏的傷口竟然如此嚴重,許嘉彤納悶兒地道:“老太太的傷這麼重,三叔父時不時得經常過來看看,還有大堂兄,是不是也該回來一陣子?”
“他們能管上什麼事兒,有我就成了。你大堂兄的前程要緊……”鄭氏訕訕地笑了下,把後半句話嚥了下去。
許嘉彤好像一下子成了鄭氏肚子裡的蟲,難不成許連平和方芯孃的婚事還會有反覆?
“我能去看看老太太麼?”許嘉彤詢問道。
“看看都是成,只是她真的醒不來,看了也是白看。”鄭氏有些爲難地道。
“老太太也是我的長輩,難不成您還不許我盡孝了?”許嘉彤好一大頂帽子扣了下去,讓她不得不從。
她想看一探真假,看看李氏的傷是不是真有那麼嚴重,看看三房對曹氏和李氏的照顧會不會事有偏頗,也看看能不能從李氏這裡找到些蛛絲馬跡。
畢竟起火的時候,屋裡只有曹氏和李氏兩個人,雖然她們都不能說話了,可難保身上的傷口被燒得慘不忍睹。
“那你看了,可要多包涵。”鄭氏苦笑着,給廊子下門口站着的丫鬟使了個眼色,讓她趕緊去把西邊的宅子大概歸攏歸攏。
許嘉彤一進李氏的屋子就聞到一股臊臭,剛換下來的被罩牀褥都還沒來得及拿出去,都堆在牆角。屋子裡的東西也很清減,許多甚至都不知道是從哪個庫房拿出來的別人用過,又收起來的東西。
這裡竟比曹氏那邊還不如?許嘉彤皺眉,她雖然不喜李氏,可是這回對三房的印象就更差了。都說久病牀前無孝子,可這才病了幾天,還是一直將他養大,又試圖把一切美好都留給她的親生母親。
看見許嘉彤進來,那兩個僕婦退了出去,門也沒關,這時候若是關上了,許嘉彤怕是要受不了的了。
“老太太,老太太,我是嘉彤啊……我離開崑山的時候說過什麼?我說過只要我站穩了腳,就接您去西都,您可還記得這些?”許嘉彤湊近了她,耐着性子道,“我父親已經答應了,這就接您去西都,可您如今這個樣子,哪裡又能禁得起這番舟車勞頓?”
如果李氏裝的,她就不信李氏能對去西都一事一點興趣都沒有。可是李氏沒有動彈,就是眼皮也都沒有擡一下。
“老太太,老太太……”許嘉彤用手指捅了捅她的胳膊,依然沒有迴音。
許嘉彤放下心來,坐了下來,看看那兩個僕婦在廊子外不知低聲說着什麼,根本就是懶得看她們這邊一眼,她才放下心來。
許嘉彤檢視着李氏身上的傷口,額頭那一處已爲老御醫鎖診,再就是整個臂膀被掉下來的樑柱砸了個正着,想必白色的包佈下面定然已是沒塊兒好肉了。
還有她的手,也如曹氏一般燙傷了。只是李氏的手被燙傷的情況不是十分嚴重,上面的傷疤也就更清晰一些了。
“咦?”許嘉彤愣了一下,仔細查看這李氏虎口處的位置,那裡有一圈圓型的疤痕,已然結了痂,若不是因爲手背上還有別的傷,虎口上這特別的傷口恐怕早就被發現了。
許嘉彤若非先看過了曹氏的傷,也不會這麼快就注意到這些。幾乎同樣的位置,究竟是什麼……難道她們二人都去抓了某樣滾燙的東西,而那樣東西上又恰好有一個圖案,造成了這樣的傷疤?
許嘉彤想象着那夜的情景,曹氏先抓住了什麼,繼而李氏撲了上去,將曹氏推開,自己又抓住了。曹氏要阻止她,抓住什麼去砸李氏,或是用力拉了李氏一把,李氏摔倒撞到了頭,纔將自己撞成了這樣。
而曹氏爲了保護那樣東西,整個手掌按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