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府出了事,因着楊都尉出征在外,吳王后自然要擔起照顧功臣家族婦孺的大任,儘管這種照顧也只是明面上的禮數,可是楊家還是早早的去和吳王后通報了楊仲天的死訊。()趙元慎剛剛請安回來,自然是已經聽到消息了的。
眼下許嘉彤又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了盛王府,絕非偶然,這不禁讓趙元慎想了很多,也不知道她心裡究竟藏了多少事兒。
許嘉彤轉過身,不由得緊張起來,她藉着行禮請安的空當穩了穩,客氣地道:“臣女的妹夫故去,妹妹甚是憂心,身子很是不好,想請位醫術高明,又有威望的御醫瞧瞧。若是她身子當真不好了,以後楊家的人也要少拿些煩心事煩她不是?”
“原來如此,那你再等一會兒,本王隨你一同去,楊都尉與本王同朝爲臣,他如今在外出徵,本王也該爲他弔唁愛子。”趙元慎打着官腔,不管許嘉彤會不會拒絕,他是都要走這一趟了。她一個人行事,他不放心。
許嘉彤聽了這話,是有喜有憂,喜的是,他肯去,肯幫她,是最好不過的。她就不信,楊家那兩個當家的女人,還敢不把趙元慎這個盛王放在眼裡。
憂的是,萬一事情敗露,他惱羞成怒,反而幫着楊家人收拾她們可該怎麼辦?
她一直拿不準自己在他心裡的分量,可是楊都尉和趙元慎之間的關係,她多少還是拿的準的。他們之間算不上交好,可都是行軍打仗的,難免有些利益糾葛。若是到了那時,她不敢保證他一定會站在她們這一邊。
“殿下不忙麼?楊府畢竟新喪,殿下不如等到頭七的時候再去弔唁不遲。”許嘉彤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推拒。
“都是沙場行武之人,不必忌諱太多,趙棋允,去看看劉御醫到了沒有,再備輛馬車。”趙元慎吩咐了,看着趙棋允出去了,才問,“你就真的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他會問些什麼,許嘉彤並非全無準備,她斟酌着道:“既然是求殿下幫忙,自然不能瞞着您。妹夫是那般情形,妹妹生下了楊家的長子之後,她對楊家也就沒有用了。楊夫人受人挑唆,想要留子去母,妹妹被人下了慢毒,如今的身子是越來越不好了,我方纔見到她,才知道真相。可是楊家那樣的人家,妹妹又是他們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外面的郎中又哪裡肯說真話。我就想着能不能請王府裡相熟的郎中去看看,私下裡敲打敲打楊夫人,能保住我妹妹的性命。”
她所說的這些沒有一句是假話,算不上欺騙,可是她也有許多真話沒有說出口,這到底算不算欺騙……她沒有功夫去想這些,眼下,沒有什麼比許嘉晴的性命更重要。
此刻,她不得不承認,比起骨肉至親,就算沒有那隱藏了十七年的秘密,他的分量也還是差了那麼點兒。可是差了就是差了,哪怕只有一點兒,都是不一樣的。
趙元慎看着她,心裡有了盤算,心裡不高興是真的。此時只有他們二人,他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也不用顧忌外人。
可是趙元慎剛要說話,趙棋允就過來報信了:“王爺,四姑娘,劉御醫已經在馬車上了。”
“走,不去了嗎?”趙元慎看着呆愣在那兒的許嘉彤,是怕了吧,到底還年輕,見識淺了些。
馬車一路到了楊府,劉御醫的馬車跟在趙元慎的馬車後面,許嘉彤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趙元慎,她心裡暗暗嘆氣,方纔也不知是哪裡露了明路,她已經感覺到他是起疑了的。
馬車停了下來,許嘉彤剛要起身,耳邊卻傳來趙元慎低沉清冷的聲音:“真的沒有話想對我說?”
他湊得那樣近,許嘉彤沒來由的面上一紅,又坐了回去,她搖搖頭,認真地說:“沒有。”
趙元慎失笑,還是像個小孩子:“若是抗不住了,儘管叫本王幫忙。”話未說完,他已經先一步下了馬車。
許嘉彤跟了下去,楊府管事看見趙元慎的車駕,用力擦了擦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了,趕忙領着身邊一衆人等迎了出來。
“小人給殿下請安,殿下能來看我們公子最後一眼,公子在天有靈,也會倍感欣慰。”管事麻利地迎了他們進去。
趙元慎看了眼沿路行禮的人道:“告訴他們,逝者爲大,今日不必多禮。你先領本王去進香,一會兒再見過揚老夫人。”
楊家的嫡孫已經降生,楊夫人也成了楊老夫人,比他長上一輩,雖是女眷,卻也不妨礙相見。
那管事躬身應了,在月門前站到一邊,先讓了他們進去。許嘉彤經過他身邊時,略微停步道:“你們家夫人身子不大好,我請了這位劉御醫來給她瞧瞧,你幫我給冬雪帶個話,一會兒請了你家夫人到廂房去看診。”
曹氏和那個什麼段氏敢下毒,就一定不會平平靜靜地放過許嘉晴,任由事情過去。她要在她們發難之前搶佔先機,讓許嘉晴先下手爲強,尤其是趙元慎也來了,就算是指鹿爲馬也好,怎麼着也要把這件事定下來。
“小人這就去。”管事客氣地應着。
這時候前面探路打點的小廝折了回來,神情慌張地和管事的耳語了幾句,管事的臉色立刻變了,他有些驚疑不定地看向許嘉彤,嘴裡諾諾地和那小廝嘀咕了些什麼,那小廝又跑了回去。
應是去報信的了,許嘉彤到底和許嘉晴有那麼一兩分的心意想通,當即覺得不好,恐怕是楊夫人和段氏已經在靈前發難了。
“殿下,親家姑娘,靈堂裡煙氣大,要不您二位先去用些茶水點心,一會兒等人散了些再過去。二位別多心,小人也是怕怠慢了二位貴客。”管事的客氣地道。
趙元慎看了他一眼:“不必了,本王和四姑娘這就過去。本王本就是來弔唁貴府大公子的,沒那麼多講究。”
管事的敢攔許嘉彤,卻不敢攔趙元慎,只得放他們進去了。他跟在後面出了一頭汗,那小廝已經去報信了,裡面的人應該知道收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