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趙棋允眉頭深鎖。
趙棋允的師父也就是易公公,對他教導頗嚴,可平日裡凡事不瞞他,說是他經歷的多了,才能多點歷練。他一直以爲他已經很瞭解他這位師父了,他自小是個孤兒,一直把易公公當作父親看待,可是這件事他是一點兒也都不知道。雖然茲事體大,趙鈺也一定下過嚴令,可是竟然能瞞得他三是幾年都絲毫不知,也是一件極難的事。
趙元慎默了許久道:“此事已然查實是父王所爲,那父王也定早已知道本王並非他與母后所出之子。你再去查訪一番,有關四姑娘的事一定要事無鉅細。三日之後,本王進宮面聖。”
有朝一日真相被揭穿,趙元慎十歲那年起,就開始不斷地想像着那一日到來時的慘烈與不甘,卻不想這一切都只是上位者們做出的局。那個最有可能落得淒涼下場,甚至丟掉性命的人竟然是許嘉彤,事發突然,他有許多事情還來不及想,也還沒有覺得該把眼前最緊要的時候用在在他心裡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比方說吳王后當年生下的小公主究竟去了哪裡……
過去,他不是沒有查過這件事,可是無論換了多少能幹的人手,換了多少種隱秘又不會錯過真相的法子,都沒有查出真相。可這短短的兩個月功夫,他只是又一次的稍加細查,竟然就有了這樣驚人的進展。這一切都不得不讓他懷疑,也許,不,有很大的可能,他能查到這一切,都是一因爲那佈局的上位者王上趙鈺想讓他知道這一切。
趙鈺這個佈局者,行事永遠有着他的目的。不過在這世上,除了趙鈺本人,恐怕論起還有說了解他,恐怕也只有從小跟在他身邊的趙元慎了。
如今趙鈺放手放出了消息,一定另有目的,畢竟他的身份已經是嫡出的王子了,也不必非要搭上許嘉彤的性命以正視聽。趙鈺這麼做,是爲了打擊吳王后,揭露她當年換女的欺君之罪。趙鈺會這麼做,行事如此匆忙,也許是……
趙元慎想到了趙鈺身上的幾處舊傷,趙鈺的年紀也大了,舊傷發作,也許他自己已經預感了大限將至,纔會將自己做不得主之前,將一切都安排好。
待事情爆發,他雖不是王后之子,也還是陳妃之子,大小是個王爺,只是通往王位的路更崎嶇一些罷了。可是許嘉彤卻不同,若是要追究,小時候的事自然做不得數,可如今她和吳王后走得過於近了,少不得要懷疑她在隱瞞真相一事上是不是同謀。
難道是趙鈺的病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他纔會這樣急……趙元慎在民間的身份曾經是戴氏一族的當家人戴元冠,趙鈺對先王后戴玲瓏和她的族人有多關照,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而許嘉彤更是戴玲瓏親妹之女,從前,趙鈺提起她便是要將她嫁與高門,甚至是他自己提親時,雖也經歷了一段日子的冷待,可最終還是同意了。
趙元慎不明白趙鈺爲何會下了決心毀掉許嘉彤,亦或是索性讓她以戴氏女的身份出嫁。他要查下去,用最快的速度查個清楚明白,凡是人佈下的局就一定有法子解開,他一定不會放棄……
夜裡,儷凰殿裡的宮燈熄了許多盞,說是吳王后要帶頭節省用度,而這夜的黑暗,卻並非只是源於此。泰公公精通卜卦之道,當下掐了一卦,他往身邊的人身上看去,恐怕今夜要糟。
吳王后握着密信渾身發抖,看得泰公公也不知所措起來。那封信已經在吳王后手裡握了足足兩個時辰了,吳王后打從看了那封信,神情就很是不好,也不知道究竟爲了什麼。
“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不是……”吳王后喉嚨裡終於發出了聲音,只是她說的話很是模糊,就是近身服侍了二十幾年的泰公公也摸不清她的意圖。
“娘娘,那封信……”泰公公是想看看那封信,目光殷切地看着吳王后,他想看,可他又不能直說。
吳王后轉過頭看向他,目中遍佈着紅色的血絲:“當年送小公主出宮的人到哪兒去了?他們不是說平平安安地送到定安侯了麼?人呢,人都哪兒去了?”
“娘娘,那些人都已經作古了。”泰公公委婉的提醒,應該說是都被滅口了。
“去查,去給本宮查,那天他們在路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究竟把本宮的小公主送到哪裡去了?”吳王后壓低了聲音,可難掩當中的憤怒和陰冷,他將信箋遞給了泰公公。
“這……四姑娘居然是先王后親妹的遺女,這……娘娘,王上向來偏向戴家,他既然能換走小公主,就是早已知道您換子之事了。您防了這麼多年,都沒有防住,還被蒙在了鼓裡,如今卻是突然一一下子就知道了。會不會是陛下那邊有所舉動……”泰公公半輩子的大風大浪都過去了,一看這戲上所述,就知道有些事情恐怕起了變數,恐怕要不好。
“你說她自己到底知不知道真相?若是知道,她還藉着本宮對她的喜好,和咱們走得這麼近……這麼多日子了,她也知道了咱們不少事兒,還有元項那邊也是一樣。”吳王后動了殺機。
沒錯,許嘉彤是有才華,性子也討喜,爲她和趙元項做了不少事,可是吳王后之所以能在那時留意到她,讓她和王柔、陸紫冉這樣的人同樣位列宮門賭局三甲,最根本的原因是,她覺得,她是她的親生女兒……
那些好,那些看重,都是在這一根基之上的,沒了這根基,許嘉彤又算得了什麼。
其實,就算許嘉彤是吳王后的親生女兒,只要她危及到了趙元項的地位,結局也是一樣,唯一不同的,她也只是多得了吳王后一把眼淚罷了。
“去,先不要打草驚蛇,先將她看起來,這些日子,不許她再碰項王的事。讓齊尚宮找些事兒絆住她,最好不讓她和元慎接觸。若是她起了疑,便讓她去料理許嘉嵐好了,在收拾她之前,讓她有些用處也無妨。”吳王后幾乎是立刻下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