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吳家來說,馬家是強而有力的助力,可是助力,終歸只是助力,吳家,甚至還有王家纔是真正的主位,馬家只是又一次做了從龍功臣而已。
等到功成之後,他們的兵權定將不保,馬勤連雖然莽撞,但是並不是傻子。趙鈺能容得兵權留在馬家人手裡,是因爲有馬卓這樣忠心耿耿又進退有度的大忠臣,馬勤連這樣的實在不是讓主上放心之人。等到將來,馬家兵權定當被奪,馬勤連雖然會得到富貴榮華,可也不會比現在所擁有的好多少。
這絕不是馬勤連想要的!因此,馬勤連如今與吳家結盟,不過是想要利用吳家的勢力,若是給他合適的機會,一個能讓成爲朝廷重臣的機會,他未嘗不可拋下吳家。
就好像眼下,他去找趙鈺投誠,若是趙鈺能滿足他的要求,他就會和趙元慎站在一條船上,轉而對吳家倒戈相向。
“馬大公子想要兵權,想要權位,還自然想要保障。而他能給他保障的,最可靠的就是解圍姻親,讓馬琴歌成爲世子妃,進而是大同國後。等到馬琴歌生下帶有馬家血脈的子嗣,再扶植這個孩子登上王位,馬家的權勢榮寵才能穩固。若是我沒有猜錯,馬大公子已經提出了這樣的要求,是不是?”許連啓篤定地道。
許嘉彤頷首:“正是,三堂兄說的不錯,馬大公子還當着王上的面問我,問了殿下的安危,是否願意主動讓出盛王妃之位。若是我不願意,王上又不答應他的要求,馬家的人就不會前往北疆。”
“那你是否答應了?”許連啓語氣裡多了幾分緊張。
許嘉彤嘆了口氣,點頭道:“北疆已經許多天沒有消息了,好不容易有人傳信回來,卻是馬大人的死訊,可見戰事着實緊張兇險。若是我答應,使他深陷險境,萬一有個萬一,我也一樣會失去那個位子。何況爲了這個位子,傷了他的性命,或是他回來了,卻受了很重的傷,我又於心何忍。我不能不答應,也一定會答應。”
許連啓長舒了口氣道:“還好是答應了,不管你這是出於什麼原因答應的,總算是殊途同歸了。這一來,王上雖然沒有答應他的要求,可你若是不答應了,難免讓他心裡犯嘀咕,認爲你對殿下並非真心實意。殿下歸期未定,你在宮裡的這段日子恐怕會不好過,等到殿下回來,你們的婚事也未必就不會生變。這二來,自然是你的本心,萬一殿下出了什麼事,你這一世恐怕都不會安心……再者,四妹妹,你將來是要做大同國後的人,若是連這點氣度都沒有,將來還如何做那位子?”
“氣度?”許嘉彤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難道你也覺得我退讓之後,該留下做側妃?我並不打算如此,待他平安歸來,我便離去,不做糾纏。”
許連啓笑道:“答應又如何,若是你不答應,這樣的決絕,馬大公子絕不會相信日後你真的會善罷甘休,反倒是你若表示,肯屈居側妃之位,他會更加放心。況且,四妹妹,有句話可能重了一些,可我一定要問你,你信不信盛王殿下,信不信馬姑娘?”
“信與不信又如何?”許嘉彤問道。
“若是你信,你所答應的一切,退讓的一切,就都只是權宜之計。因爲殿下不會娶馬姑娘,而馬姑娘也絕不會嫁給他。如今答應的一切都只是城下之盟,等到時過境遷,無論是殿下還是馬姑娘都不會答應。而那時殿下已經還朝,再沒有把柄在馬大公子手中,想要反悔就是輕而易舉的事。畢竟許下承諾的是你,不是殿下,也不是馬姑娘。即便是馬大公子要把事情鬧出去,馬姑娘這個最大的‘苦主’尚且沒什麼打算,他又有什麼立場去鬧?”許連啓把一連串地問題拋了出來。
是啊,她信趙元慎麼?她是信的,可那時候並沒有牽扯到王位,更何況是性命。
她也是信馬琴歌的,可是那時並沒有牽扯到馬氏一族的興衰榮辱和馬勤連的性命。她很清楚,若是最終馬家和王室沒有成爲姻親,馬勤連的性命就難保了,身爲君王,誰能容得下馬勤連這樣的人,即便是念在馬卓生前的功勞饒過其他人,馬勤連這個首惡也是必誅的。
“我不知道。”許嘉彤像是戴上了面具,面上無喜無悲,“可是即便如此,我又怎好做那背信棄義的人?答應別人的事就該做到。”
“那是對講信義、守法度的人如此,對馬勤連這樣的何須講究這些?何況馬姑娘若是不願意,她被她的兄長勉強逼上後位,她這一生又該像誰交待?”許連啓着急地道。
“你是說,我該去求琴歌姐姐?”許嘉彤問道,她拿不定主意,她不是拘泥小節之人,只是她這般利用馬琴歌對她的姐妹之情,真的好麼?
“四妹妹若是連這樣的臉面都舍不出去,他日如何坐鎮後宮、母儀天下?若是再遲疑下去,馬大公子的耐心耗盡了,他非但不會去援救殿下。因着他今日已經露出了他的野心和意圖,他會擔心王上對他下手,說不定他還會在西都先下手爲強,到時候西都不穩,恐怕前面會更加亂象橫生。還請四妹妹當機立斷,勸服自己,也勸服王上,暫且低頭。”許連啓躬身請求道。
戰機轉瞬即逝,多耽誤一日,趙元慎和前方將士要擔負的風險就多幾分,她和趙鈺如今要搶的就是時間和時機,二者皆耽誤不得。
馬卓若是不能放心,趁着西都防備空虛,帶人衝進鳳凰宮去,恐怕他們失去的就不是將來失去國後之位的風險,而是改朝換代的危機。
更何況,許嘉彤沒有告訴許連啓,再耽誤下去,恐怕趙鈺就要御駕親征了。趙鈺這把年紀了,身子也不好,萬一有個凶多吉少的,她不僅對不起趙元慎,更是無顏面對大同百姓。
“好,我去,我去和馬姐姐說清楚,也去和王上說清楚。”許嘉彤扶起他,艱難地點頭。
無論許連啓今日所言能否實現,無論將來她處於何種地位境遇,她都要謝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