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雲天帶着沐晚先去丹霞峰找袁鵬:“袁鵬爲人可靠,又急公好義,你以後有什麼爲難的事情,不妨去找他幫忙。
之前,他早早的發了傳訊符過去,言明會帶小師妹過來。
不想,還未到丹霞峰,他們在半道上就碰到袁鵬。
隔着老遠,袁鵬看到郝雲天的身後站着一個身着煉氣期內門弟子服的小童,連對方長什麼樣兒都沒看清,就忍不住在飛劍上揮着手兒,哇哇大叫:“小師妹,小師妹!”
這傢伙好不聒噪!沐晚臉上飛紅。
該死的登徒子!郝雲天的臉刷的就黑了,一甩袖子,掉頭就走。
袁鵬見勢頭不對,趕緊用力一拍屁股下的酒葫蘆,全速前行。他在後面,一邊追趕,一邊大叫:“哎,回來,回來!”
幾道神識掃了過來。
郝雲天氣得臉色發青:這要是傳出去,落到有心人的耳朵裡,指不定會怎麼編排小師妹呢。
他定住玉簫,恨聲斥道:“瞎嚷嚷什麼!”
袁鵬騎着酒葫蘆,飛過來,在他們跟前打住,上氣不接下氣的問道:“跑,跑什麼呀?”
他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出頭,長着國字臉,濃眉大眼,甚是周正。頭上戴着一頂三叉束髮紫金冠,身上卻穿着銀紅色的長袍,胸口繡着一隻高昂着頭,振翅欲飛的仙鶴。腰繫八寶玉帶。跨坐在油光發亮的棕褐色酒葫蘆上面,蔥綠的灑金長綢褲甚是醒目。
沐晚站在郝雲天身後,看得眼角直抽抽——就這身行頭,花裡胡哨的,不倫不類,哪裡象個修真之人,簡直就象凡俗裡的小霸王,還不如就穿內門弟子服呢。
看到沐晚,袁鵬驚得一雙眼睛瞪得渾圓:“呀呀呀……”身子一晃,眼見着他就要帶酒葫蘆從半空中跌落下去。
郝雲天伸手用靈力將之穩住。沒好氣的說道:“你鬼叫什麼!”
袁鵬使勁嚥了一口唾沫,驚魂未定的指着沐晚問道:“你家小師妹?”
郝雲天點頭。
沐晚抱拳行禮:“袁師兄。”袁師兄看上去挺好玩的。
袁鵬抱拳回禮,忍不住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來。
郝雲天用身體遮住沐晚,臉又黑了。
“說好的小師妹呢?”袁鵬誇張的一手覆臉。一手指着沐晚,“外門沐晚原來是個女娃娃呀?吾簡直不忍直視。”無論用哪隻眼睛看,他都覺得眼前的小人兒是個男童……滋,怪不得在大比中,看不出沐晚是男是女。肯定是身上帶着遮掩的法寶。
這下連沐晚的臉也掛不住了。
郝雲天更是寒氣逼人,再次拂袖欲走。
袁鵬趕忙催動酒葫蘆攔住玉簫的去路,賠着笑臉,連聲說道:“開玩笑,開玩笑呢。弟兄幾個都在我那裡等着。”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郝雲天問道:“人都齊了?”
“齊啦。”看了一眼沐晚,袁鵬嘆道,“好冰天呀好冰天,你真不夠意思,事先一絲風都不透給弟兄幾個。老袁我連早飯都沒吃,就急巴巴的跑出來了。”這麼急着出來迎接。是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先睹爲快!看看清沅師伯看中的小女孩兒是個什麼樣子啦……結果,貌似跟好冰天是相近款。
咦,好冰天!大師兄還有雅號?沐晚眼底閃過一道笑意:真真貼切!
“我小師妹不好嗎?”郝雲天扯起一邊嘴角,怒極而笑。
袁鵬一見,連忙又是點頭,又是擺手:“好,很好,非常好!”
偷眼瞅了瞅沐晚身上的弟子服,他誇張的捧心:“你們倆連穿衣服的品味都是一模一樣的!哎呀呀……不愧是嫡親的師兄妹!”這消息太勁爆,老袁我的小心肝真心受不住!
“囉嗦什麼。還不快走!”郝雲天不耐煩的催道。
“哦,好好好,走,就走。”
袁鵬也是親傳弟子。在弟子院裡有一個獨立的小院子。待他們一行人走進小院子,從正房裡迎出來的數人也是齊齊的驚落下巴。
陳裁衣最先反應過來,伸出蘭花指輕點沐晚,掩嘴驚呼:“呀,是外門沐晚!”他與郝雲天原本不熟,但是。自從他給郝雲天做了兩身衣服之後,兩人便熟絡了,成爲好友。今天是郝雲天帶小師妹出來首秀。他身爲好友,過來捧場,那是義不容辭。
呃,貌似姐挺有名的。被點到名了,沐晚當然不會怯場。她大大方方的上前抱拳行禮:“見過諸位師兄。”
衆人緩過勁來,擠眉弄眼的抱拳回禮:“沐小師……妹。”唉,眼前的小傢伙,硬是跟軟萌萌的“小師妹”三個字不搭呀。
郝雲天很滿意自己家小師妹的表現,卻對一干老友很不滿,懶得一一介紹,說道:“小師妹,我們先進屋。”說着,牽着沐晚的手,率先走進正房。
院子裡,一干老友哇哇大叫。
袁鵬有樣學樣,一把牽過陳裁衣的手,故意板起臉,說道:“陳師弟,我們先進屋。”
沒想到,陳裁衣居然臉紅了,掙脫出來,啐道:“死酒鬼,討厭!”
“哈哈哈。”衆人嘻笑着一擁而入。
沐晚大開眼界:別看眼前這一羣人個個看上去不過是十幾二十出頭的樣子,其實全是假象!事實上,隨便拖一個出來,擱在凡俗裡,都是兒孫滿堂的爺爺輩人物。
好活潑……好吧,其實她是挺想說句“爲老不尊”的。
孰知,袁鵬卻過來招惹她!
“沐小師妹,不要跟你家大師兄學哈。太作古正經了,小心將來嫁不出去。”
郝雲天搶先發難:“滾!”
沐晚好奇,暗道:修士也婚嫁的嗎?
平常她光顧着修行,對修士的生活真心瞭解不多。
“別介!”袁鵬認真的說道,“不是所有的女修都和清沅師伯一樣,能獨自頂起一片天地的。女孩子嘛,早些找個好歸宿,活得輕鬆些,有什麼不好?”
“就是,就是。”大多數人都出聲附和。
沐晚垂眸,暗道:說好的不食人間煙火呢?一說到女孩子。就離不開結婚、生子,煩不煩!
這一世,姐只願象師尊一樣,一心求索仙道。不問兒女私情!
“好啦好啦,你們別逗人了。”陳裁衣看到師兄妹倆的神色都不對,連忙喊停,笑眯眯的對沐晚說道,“沐小師妹。我是丹霞峰雁回嶺的陳材,專修法袍。往後,你想做什麼新衣裳,儘管來找我。”
“謝謝陳師兄。”沐晚擡眼,甜甜的衝他笑了一個。怪不得這位陳師兄的服飾甚是精美,搭配也很出彩,原來是服飾方面的專業人士。
陳裁衣樂了,回頭對衆人說道:“人家小姑娘家家的,麪皮兒薄,你們就別鬧了!”
“這麼看着。確實與先前大比中的外門沐晚不一樣啦。呃,剛纔我們確實是鬧騰過頭了。”袁鵬撓頭,“小師妹,我老袁也是器修,你以後要打飛行法寶或兵器什麼的,都可以來找我。”
“是,袁師兄。”
“沐小師妹,我是祖師峰仙人嶺的李讓,唔,煉丹的。你要煉丹的話。只管來找我。”
“沐小師妹,我是天機峰北斗山的莫子奇,陣修。小師妹的院子布好了陣法嗎?要我幫忙,只管說一聲就是。”
“我是祖師峰虎嘯嶺的洪力。體修。以後誰要是欺負你,小師妹,洪師兄一拳打死他!”人羣裡最壯實的那位男修將胸脯子拍得“啪啪”作響。
袁鵬一把將他推開:“有郝師兄在,哪個敢動小師妹一根寒毛?”
“就是。”好不容易正經了一下下,這羣人又打鬧開來。
郝雲天說道:“我要閉關結丹了。”
聲音不大,效果卻是槓槓的。衆人皆怔住。
袁鵬最先反應過來。一拍大腿,喜道:“好冰天,你終於肯結丹了!”
陳裁衣說:“恭喜,恭喜!”
“好事,大好事!”莫子奇不住的點頭。
李讓問道:“丹藥都配齊了嗎?”
洪力又拍胸脯:“郝師兄放心,你小師妹,就是我小師妹。”
大家都齊刷刷的看着他。袁鵬正要調侃兩句,不想,郝雲天卻抱拳行禮:“多謝洪師弟。”
袁鵬張了張嘴,着急的問道:“郝師兄,你這次沒把握結丹嗎?”
沐晚聽他這麼一說,恍然大悟,忍不住扯住大師兄的一隻衣袖。
郝雲天安撫的輕揉她的道髻,淡笑道:“此次閉關,不知需要多久。小師妹剛入內門,人生地不熟,想請大家幫忙照看一二。”
衆人皆鬆了一口氣。袁鵬還誇張的捧着心口,嚷嚷:“嚇死老袁了。”
兩人從丹霞峰迴來。一名劍奴小跑過來,蹲身行禮:“公子,真人吩咐,要您一回來,就去小庫房。真人在小庫房裡等您。”
“知道了。”郝雲天擺手。
劍奴又蹲身行禮,退下。
沐晚說道:“大師兄,我自己回弟子院就是。”
郝雲天點點頭,再次說道:“我閉關以後,多陪陪師尊。你自己也好好保重。”
“嗯。”沐晚使勁的點頭,“大師兄,你也要好好的,順順利利的結丹!”從來沒有人跟她提過結丹的細節。但是,經過今天丹霞峰一行,她隱約感覺到結丹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知道了。”郝雲天衝她笑了笑,轉身向小庫房走去。
郝雲天走進小庫房的時候,看到清沅真人隨意的坐在一蒲團上,膝蓋上赫然攤着一件黑底金花的法袍。
他心頭一震。這件法袍是去年初冬,他特意爲師尊找陳裁衣訂做的。他自個兒也訂做一件同樣材質的大氅。
結果,去年冬天是個百年一遇的暖冬。他們師徒倆都沒有穿……
清沅真人擡起眼簾,衝他笑了笑:“明天閉關結丹,我給你清點了一些東西。”一隻手輕輕的摩挲着膝頭的法袍,她繼續說道,“先前,我一直嫌這件法袍顏色老氣。今天給你清點東西,偶然翻出來,才發現其實挺好看的。我很喜歡。”自己的徒弟,自己清楚!大徒弟這兩天的所作所爲,她全看在眼裡,心裡着急得很——如果不給顆定心丸,他怕是難過心魔關。
郝雲天揚眉。原來師尊是懂的!
“叭嗒!”
他多年的心結終於解開了——長久以來,他一直不肯閉關結丹,最主要原因的是,他深知自己心魔深種。心結未解,貿然結丹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他越來越壓制不住外泄的劍氣。如果再不結丹,放手一搏,只怕最終也難逃一死!
再三權衡,他選擇了後者。賭一把大的!
然而,現在心結已解,他不用賭了!
清沅真人沒有察覺,深吸一口氣,看着他說道:“之前,我答應過你的,會一直有效。等你結丹之後,我許你在觀雲嶺開闢洞府。”
“咔嚓”,郝雲天聽到自己的丹田裡傳來一聲脆響。不用凝神內視,他也知道那是築基十層的壁壘開了一條裂縫!
“不用擔心,我這次肯定能完美結丹。”郝雲天說完,兩隻嘴角不由高高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