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沐晚收到香香送來的一則消息:自年初以來,她聽說天樞宮陸陸續續收到下界的多處界面的山神、土地上奏。說是,他們的地頭上突然妖魔橫行,塗炭生靈。就連他們也被妖魔逼得快呆不下去了。
香香沒有聽說有炎華界什麼事兒之後,便對這類消息失去了興趣。在她看來,下界實在是太遠了,跟她有一個銅板的關係嗎?
好吧,在天府宮,大多數的屬官都是這麼認爲的。
所以,大家和往常一樣,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有一些文案大人聽說上奏裡描寫了不少凡間慘狀。他們紛紛跑到天樞宮去抄閱那些上奏,以此爲素材——這些下界呈上來的上奏都是公開的。天庭之中,從七品以上的仙官,都可以隨意的去天樞宮抄閱。
於是乎,這段時間,文案們寫戰亂這一類題材的明顯多了起來。
只是有一次,她與三兩個平時談得來的文案同僚一起喝茶閒聊時,有一位文案提到了眼下正紅的戰亂題材。他感嘆不已:“聽說三界將亂。以前,我以爲是謠傳。尤其是破虜將軍在破虜界大破來犯的魔軍之後,我完全不相信什麼三界將亂之類的。但是,現在,下界很多界面在鬧妖魔,已然亂了起來。又由不得我不信啊。”
“唉,我們仙界其實也只是沒有明着亂而已。”
“就是。只要一想起元日祭上的亂相,我的眼皮子就跳個不停。”
衆文案紛紛附和。
香香聽了,腦瓜子裡突然閃過一道亮光。她張口問道:“各位前輩,下界一下子怎麼會現出那麼多的妖魔?他們都是打哪裡冒出來的?”
大家聞言,皆呵呵輕笑。
最年長的那位意味深長的答道:“大亂將至,妖魔橫生。從來都是這樣的。這就是天道。”
其他人聞言,頻頻頜首,都只差沒有在額頭上寫着“對,就是這個理兒”。
香香笑嘻嘻的抱拳說道:“多謝前輩賜教。”心裡卻大聲反駁:不,絕對不是這個原由!
當天,下了衙後,她立刻通過契約向沐晚報告了下界的多個界面近段時間都鬧妖魔的事實。
沐晚收到之後,眉尖輕皺,回覆道:香香,你的意思是,金輝城城主所部,很有可能是逃到下界去了。
香香:嗯,極有可能。香香聽夜哥哥說過,魔從來就不會憑空產生,要麼是先天煞氣經過一段相當漫長的歲月凝成,要麼是有人故意育魔。香香特意又去翻了那些上奏,裡面沒有跡象表明,下界有人育魔。
沐晚收到傳訊,心思轉得飛快。
如香香所言,下界的那些妖魔的來源,只有一種可能:他們是從別處遷徙過去的。
而恰好魔界有一支殘軍沒了蹤影!
她立刻回覆道:香香,你提供的這條情報,很有價值。你將那些上奏中提到的界面名字都抄錄下來,儘快傳給我。
香香兩眼直冒精光:姐姐,你要去下界?
那樣的話,受契約的束縛,她,還有夜哥哥、老常,以及妖軍、鬼將、魔兵營都要跟着下去。啊哈,大家一起去除魔?過一把神仙癮?
光是想一想,就覺得來勁啊!
不想,沐晚回覆道:我現在是魔劫界的守備,一方主將。沒有特別的情況,或者天庭兵馬司的旨意,不能隨意離開將位。
香香立刻泄了氣。好失望!
這時,沐晚又回覆道:正好黑夜他們閒下來了。你整理出那些界面後,我想讓黑夜他們去查探一番。
香香又驚又喜:姐姐,你又進級了?
明明她來九重天的時候,姐姐纔有九重界力。那時,姐姐還特意交待,她和夜哥哥他們可以在九重天之內,自由行動。但是,受契約之力的束縛,他們不能離了姐姐,單獨去下界或者冥界。
沐晚:哪有那麼快?我只是道境略有提升。
絕對是意外之喜。她沒有想到,煉化雙龍絕魔陣的陣盤,竟然可以提升道境!
雖然說,道境只是提升了一點點。但是,恰好是這一點點,突破了契約原有的束縛力,一下子猛然增加了整整三重界力。這樣一來,下界也被完全覆蓋——下界分成上、中、下三重界。以炎華界爲例,它以前就是屬於中等界面,位於下界的中間。後來,因爲太一九子,以及沐晚的飛昇,炎華界也進級了,變爲上等界面。界面整體昇華,躍入下界的上層。
香香大喜:恭喜姐姐!哈哈,香香也要恭喜自己!
從此以後,三界之內,她行動自如,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不要再擔心契約的束縛!
沐晚又叮囑道:這事,我還要細細考量。你先別跟黑夜和老常說。
香香:嗯,香香知道的。
事實上,下界的異狀,已經引起了天庭的注意。
這天的朝會上,天樞宮宮主度厄星君當朝奏報了此事。
衆仙官彼此交換着眼神:三界將亂啊!
不過,自元日祭之後,“三界將亂”這個字儼然成了朝會上的禁詞。沒有誰敢當着天帝的面明說。
天帝皺了皺眉頭,環視衆仙官,問道:“衆位愛卿,有何解決之良策?”
能有什麼良策?
還不是先派人下去調查情況,再視情況而定:如果情況真如度厄星君所言,如此嚴重,就報請天庭派天兵天將去下界圍剿;如果度厄星君說的誇張了,鬧事的只是少數界面的一些不氣候的小妖小怪,就向天庭彈劾度厄星君“危言聳聽”,動搖人心,治其罪。
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章程,他們現在也不能表態,得回去之後,細細琢磨。關係好的同僚也要聚在一起合計:度厄星君此舉到底有什麼用意?天帝,還有三位帝君又會是什麼意思?
明天的朝會之上,少不得又是一輪站隊。
故而,衆仙官都是垂着頭,沒有人吱聲。
南帝嘆了一口氣:“元日祭上,毀了崑崙鏡。今年的天問沒有搞,本君的心一直都是懸着的。果然,下界出狀況了。結果,我們天庭卻完全沒有防備。唉,還有兩個多月,又是新年將至。”頓了頓,他看向端坐在主位正中的天帝,滿臉憂愁的問道,“大哥,明年的元日祭,還有沒有天問啊?有的話,又要如何搞?”
衆所周知的,在今年的元日祭上,進行天問的神器,崑崙鏡被定天尺砸中,當場炸得粉碎。
當時,東帝和南帝聯手,一起抓住了公然偷盜定天尺的飛賊。
不想,那傢伙竟然只是一隻仙級傀儡。
線索完全斷了。雖然天帝醒來後說,一定要嚴查不貸。但是,這事再無下文,有不了了之的意味。
現在,南帝藉着下界鬧妖魔,又舊事重提,顯然是要天帝給個說法——崑崙鏡被毀,定天尺也缺了一個角。一次元日祭,四大神器傷了兩件。這事豈能不明不白的就這不了了之?
天帝面不改色,偏過頭,看向立於右下首的天機宮宮主,上生星君:“愛卿,元日祭之案,查得如何了?”
不等上生星君出列回稟,南帝“切”的冷笑:“大哥,兄弟不關心案子之事。兄弟想知道的是,兩個多月之後的元日祭要怎麼搞。沒有崑崙鏡的天問,還能叫天問嗎?哼,今年的元日祭上鬧了這麼一出,壞了兆頭,結果,三重天那邊立馬就有魔族大舉進犯。現在又聽說,下界也甚是不平,很多界面鬧妖魔。以往,要是經歷了天問,天庭多少也會提前做出相應的防備。比如說,加派人手巡視下界。何至如此?”
他擺明了是藉機發難。衆仙官哪個都不想當那炮灰,一時之間,噤若寒蟬。就連原本要出列的上生星宮也不動聲色的縮了回去。
朝堂之上,一片寂靜。誰也沒敢出聲提醒兩位帝君:兩位,歪樓了!現在要討論的是下界鬧妖魔之事。
天帝環視衆仙官,嘆了一口氣:“定天尺,目前還在努力的修補之中。崑崙鏡,炸掉之後,在現場只歸攏了一萬三千多片,還有一部分殘片應該是落到了虛空裡,找不回來了。這件神器,應該是毀了。但是,元日祭的天問,關乎三界安寧,不可缺也。”
南帝聽到這裡,眼睛不由眯了眯。聽老匹夫這意思,好象已經想出瞭解決之道。我去,又給老匹夫搭了一回梯子!
果然,天帝接着說道:“經過將近一年的測試與推演,天機宮得出瞭解決的法門。上生星君,你來跟衆卿說說此法門。”
“諾。”上生星宮飛快的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出列。
刷刷刷,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天機宮想出了代替崑崙鏡的良策?怎麼一點風聲也沒有收到?南帝飛快的瞥了一眼對面的東帝和西帝。
兩人收到,皆暗地裡扯了一下嘴角。
言下之意,他們倆也不知情。
南帝在袖子裡握了握拳頭。
下面,長生星君已經開說。
天機宮想出來的法門就是占卜。經過一千九百八十一次的實驗,他們總結出,可以在四象位之上,各卜一卦,共四卦,占卜出三界百年之內的運勢。
“撲哧”,這回是對面的東帝沒忍住,破功輕笑。
於是,衆人的目光又齊刷刷的落在他身上。
東帝右手握拳,擋在嘴邊,清咳一聲,止住笑,抱歉的對大家說道:“唔,好久沒有聽到這麼好笑的段子了,沒忍住。”
坐在下首的西帝則是嘖嘖的搖頭晃腦:“四卦知三界!天機宮越發能耐了啊。”
南帝果斷加入:“本君在下界遊歷時,聽說那些凡人國度的國君就是用占卜之術求問天意的。不過,人家要厲害得多,只需一卦就能卜出天意。我們天庭居然還要四卦!沒道理啊!本君覺得天機宮的占卜之術應該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上生星君,要不這樣吧!退朝之後,你在你們天機宮裡選出幾個能幹的好苗子,派他們下凡去,拜那些凡人國度的國師、祭司之類的神棍爲師,好好的學習占卜之道?只是這樣一來,‘天機宮’這個名號是不太合適了。得,依本君之見,你們天機宮乾脆改名叫做‘神棍營’好了。”
底下,悶笑聲此起彼伏。
不少仙官被三位帝君的一唱一和給逗樂了,紛紛用衣袖遮了嘴,壓抑的笑着——占卜的法子,不用多猜,定是天帝授意的。天機宮變成了神棍營?南帝的話,一針見血,又刻薄之極!
他們不敢笑得太大聲,真的忍得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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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