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妃一一瞧過那些人,面色逐漸緩和下來,最後竟笑出聲來。
一羣臭皮匠,終究鬥不過一個諸葛亮——以往這羣嬪妃之中每個人董妃皆不放於眼中,如今她們聯合起來董妃仍舊不懼。
“她們?”董妃斜睨那些嬪妃一眼,一臉傲慢與不屑地爭辯道,“她們怎敢!”
如董妃所料,那些地位低下的嬪妃只是木訥而膽寒地杵於大殿一角,低着頭不敢吱聲,不敢反駁。
“的確,平日裡被你欺凌慣了,她們早已沒了膽量與你抗衡——即便如今於本宮面前她們亦不敢把你怎樣,除非……”何希頭也不擡,故意拖了長腔吊董妃的胃口。
此刻何希猶如一至捉了老鼠的貓,正饒有興致地玩弄董妃這隻人人喊打的老鼠,而董妃卻仍舊被蒙於鼓中。
“除非什麼!”董妃的神經瞬間復又繃緊起來——還有什麼會是她董妃不曾想到的!
“除非有人於背後幫助她們、給她們撐腰!”何希一句話輕柔如一陣清風,讓人毫無不適之感,傳到董妃耳中卻擲地有聲、鏗鏘作響。
董妃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事情並非如想象中那般簡單。
“誰!是誰如此大膽!竟公然與皇后娘娘對抗!”猛然間董妃猶如被當頭一棒,思緒瞬間混亂,也顧不得什麼規矩,藉着何希的身份給自己壯着膽子,大聲叫嚷着,像是被困籠中的鳥兒受驚後奪路欲逃,又如被獵人捕獲的獵物正在做無謂的垂死掙扎,“如今有皇后娘娘護佑於我,誰敢動我分毫!”
“是我!”靜芸應聲自屏障之後款款而出——她早已按捺不住欲飛撲上前將董妃摑上兩記耳光的衝動,但最終還是一個貴妃應有的理性於她心中佔了上風,使她面對讓其恨之入骨、咬碎銀牙的女子時仍舊面帶微笑翩然而至,“不過我這樣做並非與皇后娘娘對抗,而是欲替皇后娘娘除了你這個見風使舵、搖擺不定、兩面三刀的小人!
見到靜芸出現,尤其是看到靜芸咬牙切齒的冷笑時,董妃驚詫地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任靜芸毫不留情地對其斥責一通,卻說不出一句應對之言。
“娘娘!”片刻之後董妃終於冷靜下來,“噗通”一聲跪倒於地上,“蹭蹭蹭”快速跪行至靜芸面前,死死拽住靜芸的衣角,聲淚俱下道,“貴妃娘娘!妹妹我,哦,不,賤婢知錯,還請貴妃娘娘開恩!”
靜芸冷着臉不置可否,只是死命地欲將董妃的手掰開。誰料想那董妃拼死使出來的力氣竟大得驚人,靜芸掰不開董妃的手指,慌亂之下自然便胡亂拍打、抓撓董妃的臉和手,猶如驅趕一隻瘋狗一般。
片刻之後靜芸見一屋子人卻沒有一個主動上來相幫,一股怒火直衝天靈,擡了頭氣急敗壞地對寢殿一角爲眼前景象所驚嚇而瑟瑟發抖的幾個妃嬪怒吼道:“還不趕緊過來幫忙!”
那些妃嬪聽到靜芸的呼喊方回過
神來,一股腦地涌了上來,但尚未觸及董妃一根汗毛便見董妃一聲慘叫跌坐到了地上——原來靜芸死命拍打董妃,董妃卻仍舊死死攥住靜芸衣裳不鬆手,靜芸一着急便擡腳狠狠踹在了董妃身上。
拉扯間董妃已然衣衫不整、髮髻散亂、滿面淚痕,整個一副女撥子的模樣,哪還有半點妃嬪的尊貴姿態!
見靜芸毫無同情之色,沒有任何鬆口的可能,董妃神情一怔,急忙轉身撥開人羣,復又跪着向何希走去。
“皇后娘娘!看在賤婢侍奉皇上這麼多年的份兒上,求求您,放過賤婢,賤婢定當爲您當牛做馬,在所不辭!”董妃精神失常一般瞪大眼睛、神情誇張地向何希嘶聲哀求道。
“皇后娘娘,求求你放過我家小主吧!”被嚇呆了的素菊方回過神來,亦跟着自家小主哭着哀求靜芸與何希。
“來人吶,將董妃送回寢殿,不得隨意外出,待我秉明皇上再另行處置!”何希放下喝了一半的茶盞,毫不動容地道。
何希雖有直接處置後宮嬪妃之權,但其心內卻另有打算,因而並不着急處置董妃。
何希話音一落立即有幾名宮人上前強行將董妃拖了出去。
“小主!”素菊見狀顧不得再替董妃討饒,只哭喊着瘋了般跟着跑了出去。
“娘娘饒命!娘娘……”
董妃的聲音愈來愈遠,不一會兒便再聽不見絲毫。
靜芸稍稍整理了下衣物,順勢入座,而其他嬪妃見事情平息亦復又站回原來的位子。
“你們且先回去吧!”經董妃如此一鬧,何希似乎有些煩躁不安,面上甚至流露出一絲疲憊之色,她有氣無力地揮手遣散那些膽小如鼠的嬪妃,同時補充道,“切記,今日之事無論誰都不準說出去!”
“對!今日之事倘若有人泄露一個字,便莫要怪本宮翻臉不認人!”恐何希之言不被當回事,被哪個不走心的露了出去,靜芸亦跟着恐嚇了一句。
“是!我等聽從皇后娘娘、靜貴妃娘娘安排!”衆嬪妃小心翼翼迴應着匆匆四散而去。
回寢殿的路上,阿麗瑪與格雅恐蘇若晨因“請大神”一事與烏木達穆娜生出什麼嫌隙,因而極力安慰並勸說蘇若晨。
“太子妃莫要激動,今夜可敦對太子妃出言不遜定然是不得已而爲之;而且衆人眼睛裡都瞧得明白,可敦與攝政王實在是爲了太子妃的安危着想方特意爲楊桃“請大神”——‘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倘若楊桃當真是染疾,首先遭殃的豈非是太子妃您啊!還希望太子妃能夠理解!”阿麗瑪憑藉自己的臆測毒蘇若晨解釋道。
其實阿麗瑪之所以會如此想還有一點便是她考慮到倘如楊桃染疾,自己定然亦是首先遭殃之人,楊桃之症既已得到烏木達穆娜與拓跋宇重視便也意味着阿麗瑪的安危亦多了一層保障。
“我自是感激可敦與攝政
王的心意,但楊桃的病我最清楚,她絕對不曾染疾!”蘇若晨再次申明這一點。
“即便如此,”格雅同樣怕蘇若晨誤會烏木達穆娜,因此亦跟着附和道,“但楊桃久病不愈,可敦爲其‘請大神’,亦是理所當然啊!可敦自是希望楊桃能快些好起來!太子妃又何必如此介懷呢!”
聽聞格雅之言蘇若晨不再作聲:是啊,今日倒是蘇若晨自己太過沖動了
——其一,楊桃本是拓跋王宮的侍女,由烏木達穆娜處置自是無可非議;
其二,自己作爲客人便應遵循客人的禮數,何以刻意插手主人之事;
其三,即便楊桃是受傷蘇若晨能怎樣、染疾又怎樣,讓烏木達穆娜他們爲楊桃“請大神”能治好楊桃的病最好,即便治不好又不傷楊桃一絲一毫,蘇若晨這是着的哪門子的急!何況楊桃都已昏迷多日,蘇若晨亦束手無策,也不能如此等下去了!
不知不覺間已過午夜,幾個孩子早已不時地揉着睏倦的眼睛,哈欠連連。
見蘇若晨想通了,拓跋洋、拓跋琥及其他一干衆人便紛紛離去,回自己寢殿歇下。
蘇若晨房中,阿麗瑪不等蘇若晨吩咐便忙前忙後地準備替蘇若晨洗漱。
夜已深,但蘇若晨心中仍舊清醒得很。她脫了外衣,伏於案邊以手撐了下巴在思考着什麼,她的面前擺了紙筆,紙上尚不着一字。
“太子妃,您還是歇下吧!今夜已經太晚了,有何事明日再處理亦不遲啊!”阿麗瑪再次靠近桌案,輕聲提醒蘇若晨。
“嗯。”蘇若晨含混地應了一聲,但身形卻絲毫未見移動。
阿麗瑪仍舊以爲蘇若晨正爲楊桃之事鬱鬱寡歡,少不得再安慰幾句。
而蘇若晨雖然知道早些睡下養精蓄銳,第二天可事半功倍,但今日之事倘若留有餘尾,恐夜裡睡不安生;況且倘若第二日不小心睡過了頭,今日之事又尚未完成,豈非耽誤了大事兒!
這樣想着蘇若晨便強打起精神提了筆邊筆走龍蛇,邊對阿麗瑪道:“稍等一會兒!寫完這個方子我便去睡,若你困了便先行睡下吧!”
原來蘇若晨所要寫的乃是關於疫病的方子,明日一早是要拿去抓藥給塔拉昂格羅瑪救她丈夫的,因此今晚蘇若晨堅持要將藥方趕寫出來。
不過蘇若晨此刻卻是爲此絞盡腦汁、愁眉不展卻百思不得其解——這種病放於蘇若晨上一世是可以利用特別的工具與儀器治療的,但由於此處並無如此精密的儀器,蘇若晨便想到了一個尚有些療效的民間偏方可用以爲諾民呼德吊命;不過這個偏方蘇若晨只見過兩次,又由於距今時日過長,其中有兩味藥蘇若晨抓耳撓腮也記不起來是什麼了……
“書到用時方恨少”!蘇若晨此時當真是欲哭無淚了!
“我不困,”阿麗瑪溫順地說,“太子妃便讓我陪着您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