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公寓的主人是她媽媽餘莞。
後來她們搬去霍家這裡就空了下來,她一個月會來一次,以前是爲了打掃衛生,後來卻是爲了……
她和霍瀝陽在一起的時候,總是不夠光明正大。不能回霍家又不想在外面遊蕩的時候他們就會到這棟公寓來。倒不是真的要做什麼,只是爲了能夠享受屬於他們兩個的甜美的時光,他可以放心大膽的抱着她,她可以肆無忌憚的說愛你。這裡就是他們的小天地。
如果……他真的回了這裡……
如果他真的在這裡……
有過前面這條鵝卵石路就是公寓了,餘清微加快速度朝前跑去,她看到了,她看到雨幕之中站在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那男孩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眼睛一直看着方向,真的是他,他還在等着自己。
餘清微哽咽着大喊了一聲:“瀝陽哥!”
那個人影動了動,然後張開雙臂超她奔跑過來。
短短的幾步距離,他們可以清楚的看見對方臉上的表情,同樣的欣喜,同樣的激動,同樣的不能自控。
當他們終於相擁之後那種無法言語的感覺漲滿了眼睛,所有的情緒都順着眼淚流了下來。
“小微……”霍瀝陽緊緊的抱住餘清微,身體顫抖的不像話,雨水早就將他渾身都淋了個透,全身上下沒有一塊乾燥的地方,這個季節的雨都是凍雨,滴在手背上的時候都能凍的人狠狠打個哆嗦,更不必說他這樣渾身溼透,他的四肢早就被凍僵。
餘清微也更加用力的抱住霍瀝陽,因爲她已經感覺到了他的身體是多麼的冷,簡直像是一塊寒冰,她心裡酸的要命,只想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他的身軀。
“瀝陽哥,你怎麼站在雨裡?”
“我怕……怕你看不到我……又走了……”霍瀝陽凍的嘴脣都發紫了,說起話來也是斷斷續續的。餘清微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你這個傻瓜……你是大傻瓜……”
霍瀝陽哆嗦着笑了一聲,短促的一聲輕笑也因爲寒冷而被分成了兩次,他伸出手像以前一樣,輕輕撫摸着她的後腦勺:“我纔不傻,因爲我愛你,傻子纔不會愛你。”
兩個人相互抱着在雨裡哭了半天才想起要進屋。
餘清微取了乾淨的毛巾給他擦水,心疼的說到:“你不是有公寓的鑰匙嗎?爲什麼不進來等,哪怕拿把傘也好啊?”
霍瀝陽接過毛巾,卻先給餘清微擦臉擦頭髮:“鑰匙我帶到法國去了,這次急着回到你身邊,只匆匆帶了護照和錢包,其他什麼都沒帶。小微,我是如此的迫不及待。”
面對他深情款款的眼神,餘清微卻只絕對愧疚無比。
“瀝陽哥,我……”
“噓,”霍瀝陽伸出食指輕輕的放在她的脣上,“小微,這樣就很好,我什麼都不求了,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再無遺憾。”
他的眼神還是那麼的清澈柔和,一如從前他每次看着她時的模樣,繾綣纏綿,像一汪春水,給她安心的感覺。
餘清微眼眶一紅,她迅速的撇過臉不讓他看見。
霍瀝陽輕輕的挑起她的下巴,拇指指腹溫柔的摩挲着她的眼角:“小微,你哭了嗎?這眼淚是爲我而流的是不是?”
他緩緩的低頭,薄脣顫抖的吻上她的眼睛。
“眼淚又苦又鹹不好,所以小微,別哭。”
餘清微的眼淚流的更兇了,她擡起眼眸,瞪着腥紅的眼眸看他:“你就是在故意惹我哭。”
霍瀝陽輕輕嘆了一口氣:“小微,你知道我多想你,沒有你在的日子,我每天睜着眼睛看太陽看月亮,身體疲倦的要命,可是一點也睡不着,他們說我瘋了,我也覺得是,沒有你,我真的會瘋。”
餘清微心裡軟的一塌糊塗,鼻頭一酸,差點又哭出聲。
“那你爲什麼不給我打電話,爲什麼不來找我?”他不知道,他不在的日子,霍瀝陽這三個字就像一片刀片,只要她念叨一次,就會在心裡劃下一道傷痕,日積月累,她的心慢慢開始千瘡百孔,只要一想起他,心就會一抽一抽的發疼,可是她的嘴角依然掛着甜蜜的微笑,因爲瀝陽哥是她的最愛啊。
哪怕這份愛意只能藏在心底,哪怕他們的愛情成了不能說出口的秘密,每每想起,她還是一邊痛着一邊甜蜜着,微笑着流淚。
聽到餘清微這麼問,霍瀝陽的身體一下子就緊繃了,甚至有點僵硬。
餘清微擦着眼淚,疑惑的問到:“你怎麼了?”
霍瀝陽鬆開抱着她的手臂,神色猶疑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搖頭說到:“我……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小微,這件事情複雜又陰暗,我不想告訴你。”
餘清微覺得奇怪,爲什麼媽媽說起霍瀝陽的時候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然後不斷的警告她不要和霍瀝陽走的太近。
而霍瀝陽,也是這樣,欲言又止,搖頭嘆息。
她可以肯定他們之間有什麼事瞞着她。
見他不太想說,餘清微便沒有再深究下去。
爲霍瀝陽泡好薑茶,又煮好麪條,餘清微看外面的天色已經很晚了,就對霍瀝陽說:“瀝陽哥,天色很晚了,我得回去了。”
霍瀝陽坐在沙發上,他剛把兩個人的碗筷擺好,聞言立刻擡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有些緊張的問到:“什麼?你要走了嗎?不能留下來陪我嗎?”
他的不安深深的刺痛了餘清微,因爲以前她也是用這樣惶恐不安的眼神看着霍瀝陽,怕他哪一天突然轉身離開,所以她用盡力氣愛他,拼命纏住他。
而現在,霍瀝陽竟也那樣看她,心裡是說不清楚的難受。一些話就那樣哽在了喉頭,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霍瀝陽沉默了一會兒:“以前你從來不這樣,小微,我們之間怎麼了?”
餘清微頓時心如刀絞,原本拿起的外套又被放下,她動作利落的坐在了地毯上,傻乎乎的笑到:“本來想下樓去給你買點熟食下飯的,不過我突然又不想去了。”
看着餘清微明亮的笑容,霍瀝陽也慢慢的笑了,他把一副碗筷推到餘清微面前,然後自己也盤腿坐在了地毯上:“有你在,吃什麼都好,小微,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我們經常這樣,兩個人分一碗泡麪也很開心。”
餘清微故意吃了一大口麪條,鼓着腮幫子說到:“我當然記得了,那個時候你還總搶我碗裡的,害我每次都不夠吃。”
霍瀝陽伸出手指幫她擦去嘴角的一點油花,笑着說到:“如果不是我犧牲小我,控制住你的食量,你現在能有這樣好的身材嗎?”
“身材不好又能怎麼樣,反正我已經有了……”說到這兒餘清微突然頓了一下,連吃麪條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她剛剛想說什麼,是反正已經有了霍瀝陽,還是反正已經有了陳勵東?
那個名字閃的太快,她一下子沒有抓住,所以愣在了那裡。
見她發怔,霍瀝陽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麼了你,難道被我吃麪的樣子給電暈了?”
餘清微急忙低頭垂眸,不敢讓他看出一點兒異樣,她盯着碗上面大大的鳶尾花喃喃說到:“這些碗筷,還是我們一起買的。”
“是啊,爲了買到這種花紋的碗我們可是逛遍了a市所有的商場呢,腿都差點走段了,真不知道你爲什麼那麼執着。”
“因爲你喜歡。”
“什麼?”
“因爲你喜歡鳶尾花所以我纔買這種花紋的碗,我那時候就想把你所有喜歡的東西都買過來,這樣你就不會離開我就會一直待在我身邊,哪怕有一天你動了想要離開我的念頭,也會看在這些東西的份上留下來。這就是我固執的原因。”
霍瀝陽呆了很久,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靜謐的呼吸聲間夾雜着餘清微忍耐的抽噎聲,她的眼淚掉在桌面上,咚的一聲,然後淚花迫不及待的分散開來,似是要離開這傷心的場地。
霍瀝陽嘆息了一聲,然後猛的將餘清微拉入懷中,他無比歉疚的說到:“對不起,小微,對不起,我不該離開你……”
餘清微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卻不是因爲委屈而是因爲內疚,她曾經是那麼那麼愛霍瀝陽,就算他一聲不吭的走了也絲毫沒有怪過他,甚至還下定決心要癡癡的等下去,可是現在,她是怎麼了,她爲什麼
要這樣對霍瀝陽,爲什麼想着要走,爲什麼不留在他身邊,爲什麼要說謊,爲什麼要強顏歡笑?
她內疚,她感覺自己好像背叛了霍瀝陽,背叛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瀝陽哥,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有多愛你,我還記得那天,我固執的要買到鳶尾花的碗,不買到就不肯回家,你什麼也不說,就一直那樣陪着我,我走累了你就主動揹我,雖然你明明比我還累。瀝陽哥,錯的是我,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纔對,瀝陽哥,你原諒我,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是的,是重新開始,因爲她的心曾經出走過一段時間,她犯了錯,沒有守好自己的心,所以她祈求霍瀝陽的原諒,所以她說重新開始。
“沒關係的,小微,你說什麼都好。”霍瀝陽拍拍她的後背,柔聲安撫着。
餘清微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衣服,哭的不能自已。
霍瀝陽越哄,她哭的越兇,最後實在沒辦法了,他故意嚇唬她到:“你再哭我就吻你了!”
餘清微立刻推開他,一邊哭一邊還擦着眼淚。
霍瀝陽無奈笑到:“看吧,你還是怕這着,以前只要我一說這話,你就立刻把眼淚憋回去。”
只是,那時的她眼裡隱含的是羞怯與期待,現在,是他看一眼都會心痛的防備。
他刻意撇開目光,視線落到碗上面的鳶尾花上,他問餘清微:“知道鳶尾花的花語是什麼嗎?”
餘清微擦了擦眼淚:“是愛情,你說過的,鳶尾花代表不斷追逐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