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鎮。
百花鎮的一切活動並沒有因爲少爺發動的這場戰爭而受到影響。
在簡從書的主持下,那些作坊依舊開着,無論是造紙作坊還是釀酒作坊,工人們和以往一般並無二致的在忙碌着。
木匠作坊裡的匠人們同樣在沒有停歇的製造諸葛連弩和神臂弩,只是鐵匠作坊停了下來,因爲沒有鐵錠了。
孤燈下揹着她的長刀,腰間還挎着一口寶劍,此刻正在雪平溝至十里鋪這一線巡邏着。
現在的百花鎮裡可連一個兵丁都沒有,是真正的一座不設防的鎮子。
夫君簡從書很是擔憂有人趁着這個時候混入了百花鎮,偷學了這些作坊的工藝不說,萬一有人使壞,在這鎮子裡放火搗亂,那可就是天大的麻煩。
尤其不能讓任何外人靠近了那兩處釀酒作坊!
那可是百花鎮未來發展的命根子!
孤燈下來到了那兩處釀酒作坊處,她左右望了望,坐在了作坊外的那亭子裡。
片刻,她看見了兩個人從遠處走來。
那兩人離得近了,一個是老人,另一個也是老人,只不過是個穿着月白袈裟的和尚。
孤燈下皺起了眉頭。
她認識其中一個——諸葛先生!
諸葛先生似乎有料到了孤燈下會在這裡,他看見了涼亭中的孤燈下,臉上微微一笑,並沒有如何吃驚。
“孤大當家的好!”
諸葛先生上前,手裡的羽扇一收,躬身作了個揖。
“你來這裡幹什麼?”
“老夫久聞百花鎮之大名,慕名而來看看……對了,老夫向孤大當家的介紹一下,這位老友想來孤大當家的不認識,他就是……”
“禪舒心?”孤燈下盯着禪舒心,瞳孔一縮:“怎麼?曾經的北武林總瓢把子而今放下屠刀要成佛了?”
禪舒心就是青龍寺的慧能大法師!
他咧嘴一笑單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孤大當家的,久仰大名,貧僧而今法號慧能。”
“京都鼎鼎大名的諸葛先生怎麼會和一個和尚走在了一起呢?”
“讓孤大當家的笑話了,都是爲別人辦事的,這事情既然辦在了同一件上,那攜手同行又何妨?”
“哦,看來這事和百花鎮有點關係?”
“孤大當家的猜對了,是這樣,許爵爺的本事實在太大,這地方產出的百花紙張……京都有人看上了。當然還有這狀元紅,更是惹人眼紅啊!”
“不過京都的人也發了話,說咱們做事不能做得不給許爵爺留下餘地,那百花蚊香和百花飴糖依舊留給許爵爺。只是這百花紙業嘛……慧能大法師派人來接手,這狀元紅就留給老夫代管了。”
孤燈下笑了起來。
諸葛先生也笑了起來。
“孤大當家的是不是覺得這事很好笑?”
“諸葛先生覺得這事不好笑麼?”
“真的不好笑,許爵爺幹下了大逆不道之事,他殺了夏侯爺足足十萬人啊!”諸葛先生俯過了身子,手裡的羽扇張開來搖了搖,“老夫覺得吧……許爵爺還如此年輕,當好生活着纔好。”
“京都的貴人也發話了,不止一個,他們的意思都是一樣,只要許爵爺交出這兩個產業,並保證從此不再染指這兩個產業,那麼許爵爺和三公主以及令外孫女季月兒,他們是可以舒舒服服的在這北境之地活一輩子的!”
“還請孤大當家的相信老夫做事的信譽,也請孤大當家的相信京都那些貴人們所擁有的能力!”
孤燈下徐徐眯起了眼睛,“你這是在威脅我?”
“算不得威脅,老夫就是向大當家的講明一個事實……”
諸葛先生左右看了看,還深深的嗅了一口作坊裡傳來的酒香,“您看,現在的百花鎮一個兵丁都沒了。當然,這事兒既然要辦,老夫也沒擔心過許爵爺率兵回來。”
“老夫相信許爵爺也是個懂得道理、懂得趨利避害之人。有了京都貴人們的照拂,許爵爺哪怕真的在歲寒谷將夏侯爺給殺了……他也能安然無恙。”
“這筆買賣,老夫倒是覺得挺公平合理的,今兒個前來我們也沒有強買強賣的意思,只不過是先來看看。”
“至於這筆買賣成與不成……還請孤大當家的轉告許爵爺一聲,這眼見着就要過年了,這消息老夫還得早些傳回京都,讓那些貴人們安心的過個好年。”
孤燈下沉吟片刻,“說說買家是誰?”
“孤大當家這就是在難爲老夫了,這有違規矩!”
“那如何才能讓許小閒相信?”
“就憑着老夫諸葛先生這個金字招牌!”
“那你呢?你又憑什麼?”孤燈下看向了慧能大法師。
慧能大法師咧開了他的那張空洞洞的嘴,“老衲曾經的青龍寺就建在青龍臺,只不過許少爺要修瞿河水庫,老衲只能將寺廟搬去了殘月山。”
孤燈下皺起了眉頭,青龍臺那地方是曾經唐無妄和許雲樓結拜之處,禪舒心當年從大辰西邊白露州的天青山跑了出去,他能夠拿到度牒出家爲僧,能夠在青龍臺修建寺廟,這顯然背後是有着強大勢力的。
“老衲已經很老了,本想着在殘月山安享晚年,沒料到還是得到了主子的吩咐。老衲只能再出來走一趟,正如諸葛先生所言,他們只是希望能夠得到許爵爺弄出來的這些東西,似乎並不希望爲此傷了和氣。”
“老衲也早已放下了屠刀,沒有了和任何人、尤其是孤大當家比試的念頭。”
“佛說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
“老衲和許爵爺有過一面之緣,他是懂得這句話的道理的,還請孤大當家的轉告他一聲。”
孤燈下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倒不是因爲慧能大法師的這話。
她嘴角還掛上了一抹笑意,那雙眉頭還微微的彎了。
“你們大概不知道我心裡所想。”
諸葛先生在看見孤燈下的眼睛一亮的時候就緊張了起來。
他捏住了他的羽扇,問了一句:“那麼孤大當家是如何想的呢?”
孤燈下昂首,望向了亭外的白茫茫的雪。
“繁之說桃子熟了總是會有人來摘的,他說的果然沒有錯!”
“而我想的是……繁之若是造反,該有多好!”
“你們說,他在知道了你們帶來的這個消息之後,他會不會造反呢?”
“當然,還得逼着他堅定這造反的信念……這需要用你們的人頭來祭!”
“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