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躺下枕着你大腿嗎?”張麗帶着一絲調笑看了眼臉色羞紅的凌雲。
丁寧老臉一紅,訕訕的說道:“凌雲是頭疼,和你不是一個毛病,快坐這吧!”
等丁寧耗費真氣爲她紮好針後,張麗不敢置信的舒展着雙臂,驚喜的說道:
“我感覺好多了,平時我心裡都像是堵着一團火,看什麼都不順眼,現在卻覺得渾身輕鬆,連陽光都變的明媚起來,真神了丁小弟。”
“給,這是我給你開的藥方,怎麼煎藥,怎麼服用我都標註清楚了,平時吃飯的時候注意一點,不要吃辛辣和冷凍的食物。”
丁寧拿着凌雲送來的紙筆,龍飛鳳舞的開了張藥方遞給張麗。
張麗如獲至寶的收藏起來,衝凌雲擠了擠眼:“凌雲妹妹不介意替我代會兒班吧,我現在就去抓藥。”
“你去吧,我幫你頂班!”凌雲知道張麗是投桃報李,想要給自己創造和丁寧獨處的機會,心裡一熱,臉上卻不動聲色的說道。
張麗興高采烈的衝丁寧擺了擺手,話中有話的說道:“那丁神醫,我就先走了,讓凌雲妹妹好好的照顧你!”
“趕緊走吧你,還有完沒完了。”凌雲覺得臉上滾燙,嬌嗔的把張麗推出病房。
張麗嘿嘿怪笑一聲:“那我就先撤了,免得在這當電燈泡讓人不爽。”
“再胡說八道,我可不理你了啊。”凌雲紅着臉把這沒臉沒皮的老孃們跟趕瘟神似的趕了出去。
當她關上門走進來和丁寧互視一眼慌忙避開視線,心臟不爭氣的砰砰狂跳,眼神躲閃着不敢看他。
丁寧也察覺到了氣氛的異常,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兩人都沉默了下來,一種名爲尷尬的氣氛在病房中盪漾。
“小妞……你渴不渴?要不要大爺給你倒杯水!”
良久,凌雲的聲音打破了相對無言的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
丁寧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剛纔那一刻害羞的凌雲讓他覺得很有女人味道,顛覆了她在自己心目中一慣的女漢子形象。
雖然很好很美,但卻讓丁寧覺的很陌生,還是女漢子版的凌雲更讓他覺得更自在。
“那小的就多謝雲大爺了。”
丁寧諂媚的說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察覺凌雲似乎也如釋重負般的鬆了口氣。
這大概是兩人都習慣了這種一個女大王一個小跟班的相處模式吧,一旦改變,讓兩個人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
“請進!”丁寧應了一聲。
“丁醫生,能和你單獨聊幾句嗎?”
葉淑蘭推開門,看了眼凌雲,眼底閃過一抹驚豔,好漂亮的小護士,這小子,豔福不淺啊!
“你們聊!”
凌雲打量了一下葉淑蘭,見是個半老徐娘,雖然長的很漂亮,但對自己構不成威脅,知趣的扭着小蠻腰離開。
“葉女士,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還有什麼好聊的。”
丁寧皺了皺眉,葉淑蘭這次的姿態雖然放的很低,但沈牧陽卻沒有跟着來,看樣子還沒有道歉的打算,這讓他有些不耐煩。
要不是覺得沈牧晴很漂亮,又很知書達理,和他也聊得來,他壓根不想給葉淑蘭什麼好臉色。
他最討厭的就是那種犯了錯還不肯正視錯誤,連道歉的勇氣都沒有的傢伙。
“我這次來一是要謝謝你,昨晚你去幫牧晴起針的事我已經聽她說了,這足以說明你是個有着醫者仁心的好醫生;二是我要爲我昨天的所作所爲給你道歉,我昨天想了一宿你說的話,這個社會充滿了各種誘惑,每個人都會迷失其中,忘卻了自我,我好好的反省了一下,這些年我也失去了曾經的初心,尊嚴是建立在彼此尊重的基礎上的,我首先沒有尊重你,你纔會不尊重我……”
聽着葉淑蘭動情的演講,丁寧的臉色變的極爲古怪,這老孃們真是一點都不敞亮,在這避重就輕,打感情牌。
當即似笑非笑的打斷了她的話:“葉女士,你就別拐彎抹角的了,想幹什麼就直接說吧,別打感情牌,不過我話說在前頭,我想要的就三點,一,必須讓毆打我的人跟我道歉,二,我住院期間所產生的所有費用由你們出,三,你女兒的病我可以幫她治,但我現在沒有能力治,要給我點時間,只要不刺激她,三個月內她不會有任何的生命危險。”
葉淑蘭被丁寧看出心思,尷尬的笑了笑,但聽到他最後的話,頓時喜出望外,激動的站了起來:“你願意給牧晴治病?”
“不不不,葉女士,我的三個條件是有先後順序的,首先就是第一條,必須讓你兒子給我道歉,至於第二條,住院所產生的費用本就該你們出,畢竟我是受害者,只有滿足了我前兩個條件,我纔會考慮第三條,我覺得這一點也不過分吧。”
丁寧豎起食指搖了搖,淡定從容的說道。
“不過分,一點都不過分,可是……”
葉淑蘭也認爲這三個條件在情在理,既沒有訛詐他們,也沒有故意爲難他們。
可偏偏就是第一條,葉淑蘭根本無法和沈牧陽這個死要面子的倔種溝通,連他爹搬出來了都沒用。
葉淑蘭深深的嘆了口氣,爲難的說道:“牧陽被我們慣壞了,他跟他爹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倔的跟頭驢似的,哪怕明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也死不認錯,我苦口婆心的說了一晚上,一哭二鬧三上吊都用出來,這渾蛋還是死不鬆口,梗着脖子硬不低頭。”
丁寧看着葉淑蘭滿臉的疲倦,無奈的搖頭笑了笑:“我的脾氣也很倔,但我從來不會強人所難,如果你兒子覺得他妹妹的性命連一個道歉都不值,那就算了吧,這三個條件是我的底線,我自認爲條件已經放的很低了,你請回吧,反正你女兒還有三個月的安全期讓你們慢慢考慮!”
葉淑蘭無奈的點了點頭,歉意的說道:“我知道丁醫生已經仁至義盡了,我會好好勸勸牧陽的,那你先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
丁寧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身影,突然心中生出一股怒火,一股對沈牧陽的怒火,揚聲道:
“你告訴沈牧陽,牛不喝水強按頭不是我丁寧做事的風格,我和你們家一不沾親二不帶故,爲你女兒治病也純屬是不想看到一個花季女孩就這樣離開人世,否則她是死是活與我何干?做錯了事就要有承擔後果的勇氣,如果他連承認錯誤的勇氣都沒有,爲了所謂的個性而枉顧妹妹的性命,他根本不配做一個男人,更不配做一個哥哥,他有何顏面面對自己的親人。”
葉淑蘭訝然的轉頭看着丁寧微微泛紅的眼眶,不知道他爲什麼會這麼激動。
丁寧閉上眼睛做了個深呼吸,平復下自己的心情,才睜開眼睛恢復了平靜:“抱歉,我有些失態了,但我真的爲沈牧晴感到不值,沈牧陽口口聲聲說多麼疼愛自己的妹妹,但我看到的卻是一個自私自利以自我爲中心只愛自己的渾蛋,所謂的倔強只不過是他自欺欺人沒有勇氣面對錯誤的幌子,或許讓他經歷了生離死別,纔會讓他明白親人這兩個字對每一個人來說,到底有多重要,請回吧。”
葉淑蘭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轉身離去,相比於丁寧對親情的看重,沈牧陽就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若不經歷真正的生離死別,他永遠都不會懂得親人對他來說有多重要。
丁寧呆呆的躺在病牀上,出神的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眼中流露出無法掩飾的悲傷和思念:“老爹,你和師父們到底去了哪裡?我好想你們。”
離開魂牽夢縈的邊陲小鎮已經五年了,和老爹失聯也已經五年了,他依然還沒有習慣這燈紅酒綠的繁華都市。
相比於小鎮上人們的淳樸,這裡充滿了太多的爾虞我詐陰謀詭計,讓他不得不戴上虛僞的面具,把心底的善良隱藏起來,露出猙獰的獠牙來保護自己。
沈牧陽無視妹妹的性命,爲了他所謂的面子拒絕道歉,觸動了丁寧內心深處最敏感的那條線。
對他來說,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比親情是更加重要的了。
生在一個單親家庭,丁寧是不幸的,也是幸運的。
不幸的是他缺少母愛,老爹又是個沉默寡言的屠夫,一年到頭說的話也超不過十句,臉上更是從來沒有露出過笑容,彷彿天生就不會笑似的。
幸運的是,沉默的老爹給他找了四個好師父,陪伴着他整個童年。
大師父孟文瀚教他天文地理,經濟政治,人文歷史。
二師父趙富貴,給他講述三教九流的江湖軼事,教他心理學,教他商業買賣,教他如何結交人脈,能夠在社會上更好的生存。
三師父段小武,教他荒野求生,機關陷阱,槍械狙擊,身法弓箭,獵殺之術。
四師父陳巧兒,教他廚藝、易容術和醫術。
老爹不懂醫術,但卻把祖傳的醫書《草木綱要》交給了陳巧兒傳授給他,而他自己傳授給他的卻是一手精妙絕倫的庖丁解牛術。
十幾年的刻苦訓練,丁寧的庖丁解牛術已經修煉到能夠用一把刀長1.5尺直背直刃的開山刀給一隻小白鼠做手術的程度。
所以丁寧的手無論到了何時都很穩,很乾燥,連帶着他的性情也變的淡然冷靜,泰山崩於眼前而面不改色。
夫子常說,每逢大事有靜氣,越是遇到危險越要冷靜,才能保持最清醒的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