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你現在也勉強算是黑鬍子了,但你還遠遠不夠壞不夠陰險。”
埃菲爾深吸一口氣,擡起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屑的撇了撇嘴貌似不以爲然的道,說完就轉身揚長而去。
愛德華怔怔的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細細的咀嚼着她這句話中的深意,卻百思不得其解,不由苦惱的直撓頭。
距離海島數百米的黑暗海域中,閉目盤坐在深海烏賊大腦袋上的丁寧緩緩睜開眼睛,怒其不爭的嘟囔道:“笨蛋,就這智商還想追女孩子,罷了,既然我們也算是有緣,我就幫你一把吧。”
埃菲爾的話中含義並不複雜,她不希望他僅僅只是爲了追求她而成爲黑鬍子,而是希望他能夠擁有一個男人應有的野心,能夠一統索馬里海域成爲真正的海賊王,這才符合她心目中的英雄形象。
正所謂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既然愛德華已經放棄了王儲身份選擇了做一名海盜,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埃菲爾自然不想看到深愛的男人一蹶不振而碌碌無爲,所以,她丟下這句話,實則是在鼓勵他,鼓勵他努力在海盜這個行業中做到最好最強,綻放獨屬於他的光芒。
只可惜,整日沉浸在患得患失中的愛德華根本就無法體會到埃菲爾的用心良苦,也唯有歷經萬花叢的丁寧,能夠從這句話中感受到埃菲爾隱藏極深的感情和對他的殷切期待了。
同時,丁寧還從這句話中能夠察覺到一個信息,三大海盜團被人爲的整合在一起並非他們所願,埃菲爾也是迫於無奈纔會對那些人選擇妥協。
這種心情他完全可以理解,畢竟海盜過的就是刀頭舔血但卻自由自在的生活,現在卻被外在勢力所控制,淪爲他們手中的傀儡,換了誰都不願意接受頭上多了一個太上皇,更何況是這些桀驁不馴的海盜了。
明月當空,倒映在幽深平靜的海面上,宛若一面明鏡。
清風徐來,吹皺了鏡面蕩起層層漣漪,明月倒影也剎那間支離破碎,化爲稀疏的點點月光流離失所,由一副靜態圖化爲一斟動態圖案。
譁!
輕輕的水花聲響起,一頭巨大的黑影從海水中探出頭來,在這海夜裡卻微不可查,絲毫沒有驚動遠處影影綽綽的巨大島嶼。
這座名爲漁樵島的島嶼據說是海底活火山噴發後冷卻的岩漿所形成的,在當地頗具神話色彩,據說每年七月份都會有一次海底洋流交匯,會引動寒流來襲導致海平面上升,這座島嶼就會被淹沒在海面之下,其他十一個月份這座島嶼都會顯露在世人的眼前。
正因爲這個特性,再加上海面下環境極爲複雜,除了小型快艇和船隻能夠進出外,稍大一點的船隻會很容易觸礁而沉沒,漁樵島失去了應有的開發價值,理所當然的成爲了被棄置的荒島。
但長期在海上討生活的海盜卻在付出極大的代價探索過海底環境並描繪出精準的水路圖後,令這座荒島在長達十一個月的安全期裡成爲他們的樂園。
耗時費力的大規模建築肯定是沒有的,畢竟每年這座島都會有沉於海面下的一個月週期,再好的建築也經不住海水的腐蝕。
海盜當中不乏匠心獨具之輩,經過深思熟慮後,因地制宜的在島上挖掘出了一個個洞窟作爲“安全期”內的臨時行宮,在沉沒期即將來臨之前,帶上生活用品撤退,等“安全期”來臨,再帶着東西搬回來就行了。
畢竟洞窟是由冷卻的火山岩構成的,再被海水淹沒也不會遭到多少腐蝕,除了潮溼一點外,依然是休閒度日的美好所在。
特別是,經過海盜們極爲專業的潛水作業調查後,發現如果去除海底礁石的因素,這座島嶼就是一座天然的優質深水港。
所以,海盜們不惜花費巨大的代價,把海底的部分礁石炸燬,開闢出一條唯有他們才知道的航行通道,把挾持來的商船都停泊在漁樵島內部一座極爲隱蔽的深水港口裡。
說句毫不含糊的話,即便被各國艦隊發現被挾持的商船,若是沒有海盜們才能掌握的路線圖,唯一的結果就是觸礁沉船。
這就是索馬里海盜的底氣,哪怕是被各國艦隊聯合攻擊,他們也完全可以依靠漁樵島複雜的地理環境從容的進退自如。
別看各大海盜勢力並不齊心,但在漁樵島的擁有權上卻保持着高度的一致,那就是公用。
不管是哪個海盜團劫掠了商船,都可以無償的停迫在漁樵島的內部港口裡,直到拿到贖金後放行爲止。
在此期間,任何人不得違背這個不成文的約定,否則,將遭受所有海盜團的羣起而攻之。
而漁樵島的通航線路圖作爲海盜們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成爲了海盜團體的最高機密,只掌握在各大海盜團的首領手中,任何人敢泄露路線圖,必然會死無葬身之地。
可這一次,三大海盜團被迫下聯手劫掠安平國的商船,通航路線圖也自然而然的沒有保住,被野心勃勃的外來勢力強行納入囊中,這讓三大海盜團的首領們內心都充滿了強烈的憤怒和不甘,但胳膊拗不過大腿,他們再不滿也無法抗衡對方強大的武力,只能憋屈的唯命是從。
漁樵島雖然每年都有一個月會被沉沒於海面之下,沒有建立電路的基礎,但對佔島爲王的海盜們來說也就是弄幾部大馬力的柴油發電機的事情。
所以,此刻島上燈火通明,數百名海盜拿着槍械武器似模似樣的在劃定的區域內來回巡邏,儘管他們不認爲真有人敢膽大包天的來硬闖龍潭虎穴救人,但上頭的命令他們卻不得不認真執行。
與此而來的就是他們滿腹的牢騷,一隊由五名海盜組成的巡邏隊在巡邏時,其中一名瘦高的黑人漫不經心的叼着煙,滿臉抱怨的嘟囔着:“上頭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這麼晚了,漁樵島周圍又暗礁密佈,沒有海路圖就連中型貨船都無法靠近,難道安平人還能駕駛着快艇來救人不成?”
“行了,烏拉卡,少抱怨幾句吧,深更半夜的誰不想摟着女人好好睡覺啊,但現在是非常時期,上頭既然下了命令,咱們就按照命令執行就完了。”
一名小隊長模樣的海盜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抱怨。
烏拉卡不服氣的說道:“頭兒是不是腦子壞了,好端端的非要搶劫安平國的商船幹什麼?還和幽靈船、粉骷髏聯手,能到手幾個錢啊,至於冒那麼大風險嗎?”
“閉嘴,烏拉卡,做好自己的事情,小心禍從口出。”
小隊長基拉塔臉色一變,壓低嗓門厲聲呵斥道。
作爲小隊長級別,本來他是沒資格知道上層的內幕消息的,但誰讓他有個在團裡當三當家的表哥呢,雖然具體情況他也不是很清楚,但卻比一般的普通海盜知道的要多的多。
烏拉卡見他發火,滿臉無辜的聳了聳肩,乖乖的閉上了嘴巴,心裡卻暗自納悶,難道其中還有什麼內幕不成,否則,爲什麼基拉塔會這麼嚴厲,這可和他平時老好人的作風截然不同。
“咦,我怎麼感覺身後好像有個人過去了。”
另外一名海盜離隊拉開褲腰帶放水,渾身哆嗦了一下後,提上褲子滿臉狐疑的左顧右看的詢問道。
“艾莫沙,你是玩女人玩多了吧,我們可是一直在看着呢,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哪裡來的人?”
烏拉卡揶揄的嘲笑道。
艾莫沙撓了撓頭,點上一根菸抽着,站在原地疑惑的四處張望着,嘴裡還嘟囔道:“難道是錯覺?不應該啊,我的感覺一向很靈敏的。”
“行了,別爲偷懶找藉口了,趕緊巡邏吧。”
基拉塔左顧右盼也沒看出有什麼異樣,只當他是躲懶抽菸,笑罵一聲率先繼續巡邏。
烏拉卡聳了聳肩,攤開手取笑道:“噢,我可憐的艾莫沙,你的小伎倆被隊長識破了,好吧,偷懶不成那就繼續巡邏吧。”
艾莫沙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快步追了上去,嘴裡還叫喚着:“我覺得我的直覺不會錯,肯定有人潛伏進來了。”
“閉嘴吧艾莫沙,別跟我提你那見鬼的直覺,一提這個我就來氣,要不是相信你的直覺,我也不會跟該死的艾瑞克打賭,害的我損失了五百黑風幣。”
烏拉卡沒好氣的抱怨着。
“那是意外,真的是意外,相信我夥計,這一次我的直覺絕對不會錯。”
艾莫沙訕訕的保證道,還回頭看了看,滿臉疑惑的道:“爲什麼我感覺現在還有人在盯着我,不可能是錯覺。”
“滾蛋,再跟我提狗屁的直覺,老子非跟你翻臉不可。”
烏拉卡氣哼哼的威脅道。
看着嬉笑怒罵不斷卻越走越遠的海盜巡邏小隊,隱身的丁寧目光詫異的盯着遠去的艾莫沙,海盜裡竟然還有這樣的人才,能夠隱隱察覺到他的存在,還真是不可小覷啊。
可一個普通海盜而已,即便有着某種未知的天生直覺,也不至於讓他去惜才拉攏。
說句不好聽的,若不是突然少了一個巡邏隊而打草驚蛇,耽誤他尋找童燕兒等人的下落,他分分鐘就能讓這樣的巡邏小隊無聲無息的人間蒸發。
沿着外島快速穿梭,也不知道沿途跟多少個巡邏小隊擦肩而過,終於在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戒備森嚴下,來到了外島和內島之間的島中海。
看着停泊在島中海港口的曙光號,丁寧眸中閃過一抹冷意,因爲,曙光號的桅杆上懸吊着兩具安平國人的屍體。
如果他沒有猜錯,這兩具屍體應該就是安平國在反劫掠戰鬥中犧牲的護航員了,他們是保家衛國的英雄,犧牲後卻被吊在桅杆上示威,這已經不僅僅是在挑釁安平國了,而是在赤裸裸的踐踏安平國的尊嚴,當誅!
強忍着衝上去爲他們收屍的衝動,他心裡很清楚,這是控制海盜團伙的幕後之人的手筆,就是爲了激怒他,讓他衝動下暴露行藏,來給予他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