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寶藏?武林大義?”
程立眼眸深處,儼然有精光一閃。似恍然,亦似諷刺。他緩緩道:“看來,幾位掌門人今天一起來到揚州,並不是爲了門下弟子討說法,卻是爲自己爭好處來了。
呵呵~不錯不錯,果然是名門正道。既然如此,青城掌門,峨嵋掌門,你們兩位還不一起出來?否則的話,單憑他們三個,可沒辦法從我身上拿到你們想要的東西。”
“哼,早該這樣了。我就說過。你們搞這麼多花樣,有什麼用?到頭來,還不是要真刀真槍,做過一場?”
沉悶,卻響亮。就像天際滾動的鬱雷,時時刻刻,都震人心絃。人未現,聲已到,僅憑這聲音便不難想象,這聲音的主人,究竟是如何一位人物。
程立面上微有動容,擡頭望向酒樓二樓。立刻,一道高大魁梧,整具身體都由內而外透發出霸氣的人影,活像猛虎般闖入視野之中。
不像一派之主,倒更像一名山賊土匪。或者說得好聽一點,像是沙場上斬將搴旗的猛將。單看外貌,實在很難想象眼前這名身穿白色道袍之人,就是青城派的掌門。“龍虎劍客”何不收。
在何不收的身後,揹負着一個劍囊。雖然並未打開,可是劍囊之內,卻無時無刻,都向外透發出某種凜冽氣勢。就像裡面安放的並不是劍,而是一對不安分的猛獸,是急欲咆哮山林的猛虎,以及意圖再上九霄的蛟龍。
“雌雄龍虎劍”!縱未見面,亦早已聞名。相傳,這對龍虎劍乃是正一道初代天師,張道陵所親手鑄造。內裡當真封印了一條惡龍的兇魂,以及一頭猛虎的惡魄。故而這一雙寶劍威力絕大,至於不可思議之境。
此外,青城派歷代相傳的內功心法“龍虎一氣功”,還有門中最高劍技“龍虎劍法”,皆與雙劍一脈相承,乃張天師嫡傳之秘。武器、功法、劍術。三者合一,纔是一位青城掌門最完美無瑕的姿態。
何不收絕對是有史以來,最爲完美的青城掌門。同時,也肯定是青城派創派以來,殺性最重,劍下人命最多的一位掌門。
自藝成以來,何不收身經大小數百戰,從來未嘗一敗。死在他劍下的既有黑道巨擘,也有山寨毛賊。什麼自重身份,不屑以強凌弱之類的事,在他身上便不存在。只要他認爲你是該死的,那麼不管上天入地,他都一定要砍下你頸上人頭,才肯罷手。
殺性雖重,但這位青城掌門的“強”,同樣也因此得到世所公認。故此,他在江湖上聲名之顯赫,在七大劍派掌門當中,絕對可以名列第一。
身影一縱,何不收登時如猛虎撲獵,帶起一股呼嘯勁風,直逼得人連眼睛也睜不開。眨眼之後,狂風略歇。何不收早已站在地面上。平地相視,更覺得他身形魁偉,赫然比程立高出了整整兩個頭。
何不收雙眼圓睜,目光如劍,緊緊盯着程立不放。當真名副其實,“虎視眈眈”。沉聲道:“程立,聽說你在泰山腳下的時候曾經說過。天下名山大川,都是朝廷土地。不得朝廷允可擅自開宗立派,就是竊據朝廷土地爲私產,屬於大逆不道?還說什麼江湖正道,不過都是些挾武亂法之輩?”
程立擡首向四周環顧一眼,冷哂道:“不錯,這幾句話,我確實說過。怎樣,你們認爲這不對麼?”
何不收勃然作色,喝道:“對個屁!哼,我今天就要好好看看,你究竟有什麼本事,可以支撐你說出這種狂妄之極的話!”
程立嘿聲輕哼,更不答話。只是再度擡頭,望向酒樓二樓。緩緩道:“華山、崑崙、崆峒、青城四派的掌門都來了。峨嵋派爲什麼還不現身?”
“青山相待,白雲相愛,夢不到紫羅袍共黃金帶。一茅齋,野花開。管甚誰家興廢誰成敗,陋巷簞瓢亦樂哉。貧,氣不改;達,志不改。”
半帶薰然醉意,半帶瀟灑疏狂。又是一道身影顯現於二樓之上。卻是名身穿白袍,手拿酒壺的中年人。身邊卻並沒有佩劍,完全是空手。那滿頭長髮,更沒有梳起來挽成髻子,反而任憑它散下披在肩頭。整個人儼然由骨子裡,就流露出一股慵懶勁頭。
這白袍客邁步走向樓梯,卻並不拾階而下,反而將身一騰,整個人坐上樓梯扶手,赫然把樓梯當作滑梯一樣,就這樣子滑下來。居然做出這等類似於頑童的行徑,實在教人很難想像,他居然也是堂堂一派掌門。
雙足踏地,身形一挺。這白袍客向程立一笑,懶懶道:“程莊主,久仰。在下白雲間。算是峨嵋派的掌門吧。日前本派弟子不肖,居然捲入了連城火那廝的謀反案子。多虧程莊主幫忙周旋,朝廷纔不至於問罪。白雲間謝過了。”
對方既然以禮相待,程立自然也還以禮數。當下微微頜首,道:“白掌門言重了。連城火謀逆,是他自己的事,與峨嵋派沒有關係。”
白雲間又嘆道:“峨嵋一派,由百年前宇文鶴祖師手創‘刀劍雙殺七七四十九式’以來,才稱得上卓然大成。有資格與當世英豪爭一日之長短。青雲師弟身爲宇文祖師的嫡系血脈,一向極受門中重視。
只可惜,這次青雲師弟竟不幸遇害。實在令人嘆息。程莊主能夠抓拿住這兇手,替青雲師弟報了仇。峨嵋派上下,齊感程莊主的大恩。今後,只要是不違背俠義道的事,則但凡程莊主有所吩咐,則無論赴湯蹈火,峨嵋派也絕不推辭。”
說話之間,白雲間鄭重其事,向着程立又是深深一揖。
程立笑道:“白掌門客氣了。哈哈,我還以爲七大劍派的掌門,都是類似任掌門這種人。那邊非但無聊無趣,兼且教人生厭。
卻原來,倒是我想得差了。七大劍派裡,也有何掌門這樣的真性情,更有白掌門這樣的豁達之輩。哈哈,有趣。能夠親眼見識到幾位掌門的風采,單單這一點,今日便已經可算是不虛此行了。”
聽了這麼兩句話,華山掌門任道然登時一陣愕然,面色隨即漲得通紅,活像塊豬肝似的。霎時間,他怒火滿溢,再也忍耐不住。一伸手,“鏘~”拔出君子劍,劍鋒直指向程立,喝道:“黃口小兒,竟敢如此侮辱本座?今日就要讓你知道華山神劍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