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 你要相信我
一路的景緻幾乎沒有什麼差別,隊伍的氣氛有些沉悶,只要繼續朝着這個方向走,離平涼關就更近。
千秋此時此乃中卻還是在想着之前客棧中遇到的那一羣末那族的人,總覺得阮胥飛沒有講話說得詳盡。千秋將目光瞥向阮胥飛,阮胥飛從馬上下來,在前方的林子裡走了一遭回來,沉默了一會兒,示意在這人停一會兒。
千秋從馬上下來,想要過去,卻是見阮胥飛做了一個“留在那裡”的手勢。
盧甲過來對千秋道:“怎麼停下來了?這離落日還早得很呢,我們再趕以趕,說不定日落之前就能進城了。”
“看來是前面有什麼發現。”有人答道。
千秋注意着看前方,空氣中還留着一些血腥味,地上的痕跡已經被處理過了,但是樹梢上還留有一些,看來在之前發生過什麼事情了。
阮胥飛再次走了回來,千秋忍不住發問道:“是這兒?”她指的是有商隊被所謂的賊匪所截殺的事情,也順便問陳白鷺的去向。
阮胥飛思量片刻,並不確定地回答:“有可能。”
千秋吸了一口氣,往前而行,雪並不深厚,地上裸、露的土地上幾棵枯黃的草上對風搖擺着,仔細尋找的話,還能夠發現一些深的車轍。
千秋從懷中拿出一份並不完整的地圖,這東西還是從盧縝那裡弄來的,但是也只是半份而已,並不詳盡。
“這裡附近沒有什麼賊匪啊……”千秋蹙起眉頭,此前也瞭解過附近的賊匪,就算是有,也都是小股的,對於出門走貨的商隊來說,也算不上是什麼大的威脅。
阮胥飛指了指附近的幾棵樹,道:“從這樹上留下的刀痕來看·身手很利索,哪裡像是臨時搭建的草莽,根本就是······”他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目光微微眯起·看向平涼關的方向。
千秋心道阮胥飛這會兒應該是來追查琅世子遇刺一案的,怎麼這會兒對於這事情感興趣?或者,這兩件事情是可以一起處理的。
千秋想到此點,便道:“白鷺先生知道你要來?”
阮胥飛一頓,避重就輕地說道:“你還在對於我跟蹤你的事情耿耿於懷?”
“難道,刺殺琅世子的人是我認識的人?”千秋並沒有回答阮胥飛的問題,看向阮胥飛的眼睛·他目光掠過一絲冷意,道:“是無顏。”
千秋微愕,猶記得最後一次見到無顏時候的事情,就在她的院子裡,打了阮胥飛一掌,並且說了還回來找她的。
她只要一想到那人的臉就手指一顫,道:“你覺得她會來找我?”
千秋退後半步,餘光一掃四周·又道:“不······可能吧。”然而自己說的這句話,也不確定。一想到無顏那個人,怎麼想都不是一個能夠用正常方法來理解的人吧?
那麼勞方的警告算是什麼?那夥人絕對不是大光明王的人!
千秋越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阮胥飛手指在樹上的留下的刀痕上滑過,指尖沾染了雪沫,摩挲了一會兒,像是在思考什麼,末了又用腳尖蹭了地上薄薄的雪,蹲下身來,道:“正如同我想的一樣呢,如今的問題卻是我們要不要繼續往西北走的問題了。
“你要回京了?”千秋覺得不可思議,阮胥飛會就這麼放過無顏?
阮胥飛沒有回答,而是說道:“若是繼續西行·便是平涼關,我怕到時候我們回不回得來還是一個問題。”
他回頭,嘴角露出粉刺的笑意,那一雙杏眼中無奈的意味頗重,千秋一瞬間想起當年那三張信紙,當初的葉臻到底在英帝和肅王之間做了什麼呢?
六皇子葉澹和二皇子葉鴻本來是交好的·然而就在二皇子葉鴻即位之後幾年,葉澹卻被懷疑謀反,以至於後來問斬,這期間的轉折讓許多人都沒有轉過彎來,許多人始終都不相信肅王會謀反。
而最像謀反的七皇子葉臻,如今的大光明王,卻活得好好的。
“我能做的實在是不多。”越是深入那些,越是有抵不住的挫敗感,自己的力量太過渺小了,曾以爲輕而易舉就能掙脫的東西,卻像是泥沼一樣越陷越深,只要存在在這個圈子裡,就無法逃脫。
阮胥飛聽千秋這麼一說,笑着站起身來,堅定道:“你要相信我。”
千秋微怔,隔了那麼多年再次聽到這一句話,前後完全不一樣。當初他在臨海說這句話的時候,是讓千秋鼓勵他,這會兒卻是實實在在地在讓千秋心安了。
他站在雪地裡,身形頎長,深褐色的衣袂上沾染了細碎的雪沫,清俊的面容並不讓人感覺疏離,這會兒千秋是確實將當做一個男人看待了。
“爺,那現在是要怎麼辦?”一個侍衛上來問道。
“先傳信回京,剩下的是陛下想要怎麼想就怎麼想的事情了。”他的笑容真呢過竟是有些狡黠的意味,千秋被他的笑一晃神,沒有猜透他話中的意思。
“可是······”千秋說道,“我不能就這樣子回去。”她沒有抓住那晚上的元兇,怎麼能就這麼回去了呢?
不清楚誰要殺自己,這到了哪裡都不會覺得安全的。
“我們繞道去定封。”阮胥飛說道,“之前我看到末那一族的人就想到了,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三關就會出現大事情了。那畫像上的人就是葉惜京身邊的侍女,若是此人殺了末那一族的什麼人,便是說在大光明王在對呼延王和琅世子動手之後,又對末那王下手了。”
千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道:“你是說葉臻勾結了北夷人?”
阮胥飛點了點頭,千秋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葉臻本人就是以殺北夷人而得到了“閻王”的稱謂,北夷人間他不止是畏懼,還有憎惡,這人竟然會同北夷部族勾結在一起?
然而他頻頻先後對呼延一族和末那一族的人動手,怎麼想阮胥飛的推測都是有道理的。三關歷來動盪不安,也就是在呼延一族和末那一族遷居關內之後才安定下來,這會兒葉臻竟是又要打破這種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局面了嗎?
不破不立?亦或者是驅虎吞狼?若是一個控制不穩,便是生靈塗
前往定封,便要掩着寒山山脈一直走,定封已經是靠近邊關的存在,在西涼關和長慶關中間。那裡有不少末那一族的人,看來阮胥飛是想要就近去看一看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千秋察覺到,阮胥飛就在猜想葉臻勾結北夷部落的時候,也沒有多少擺憂的模樣,隱隱地竟然還有些許慶幸之意?
她不禁心中一寒,對於阮胥飛在打是主意困惑起來。英帝是他的殺父仇人,而葉臻是當年春臺案的關鍵之人,自然也和靈光侯之死逃脫不了關係。
也許阮胥飛倒是希望這兩個人能夠鬧得更厲害一些,若是一起死了,倒是乾淨。
花費了大抵七八天的時間,在山間前行,這對於千秋來說無疑有些痛苦,雖然是冬天,但是有半個月沒有洗澡的她還是覺得渾身上下非常不自在。
終於到了二月中,冰雪消融了許多,而定封也到了。
相比起之前入住的村寨而言,定封就是大城鎮了,即便比起奉昌、西京這等繁華之地來說有些寒顫,但是若是將它放在邊關之地來看,就會讓人忍不住心中雀躍。
千秋進城的時候,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在山間行走這麼久,突然見到了人來人往的城鎮,總覺得好像是又重生了一回。
在衆人都在想要大吃一頓的時候,千秋倒是更希望能夠好好洗一個澡,並且去置辦一身衣服,好將她身上穿的盧甲的衣服換去。
盧甲對這些事情比之千秋更加註意,一進城就往成衣鋪子跑了,阮胥飛對此只是笑一笑,在從屬關係上,盧甲是千秋的家僕,況且他也看着千秋穿着那一身老大不舒服了。
“要給你買一個丫鬟嗎?”道上一邊跪着不少年紀並不大的孩子,多是女孩兒,想來一般人家要不是實在過不下去,是不會賣男孩兒
千秋對於這種情形都有一種牴觸的心理,阮胥飛倒是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只是覺得千秋出門沒有一個丫鬟跟着不大好,盧甲就算再面面俱到,有些事情終究是不方便的。
二人的馬匹交給了侍衛,阮胥飛走到了一羣等待被買的女孩子面前,一一看了過去,搖了搖頭,似是對於一羣髒亂的小丫頭並咩有多少好感的樣子。
然而那些個小丫頭的眼睛卻是亮晶晶的,這等地方鮮少看見如同阮胥飛這樣的貴公子。有一件事情千秋覺得阮胥飛很厲害,這人就算風塵僕僕趕路的時候,都不會太過狼狽,一直都是一副清貴公子的模樣,即便他在她見過的衆位王孫子弟中長相併不是最出衆的,然卻是最和得上“貴公子”這一聲稱呼的,就算是給一件普通的灰色麻布衣服,都能給你穿出一種不同的氣度來。
那些女孩兒大多是七八歲的模樣,就算是最大的也絕對不會超過十歲,許是想買給又矮又胖又醜的有錢老爺,還不如賣給阮胥飛這等公子要好。
阮胥飛回頭,問千秋:“你覺得如何?”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