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後,城內的混亂在府軍介入下,漸漸歸於平靜。
被大赤鬼屍體佔據的街道,現在也清理一空,只是站在那條街上,依舊能隱隱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哪怕打掃了幾遍,也不斷用水沖洗,可那股子刺鼻的鐵鏽腥味,始終縈繞鼻尖,揮之不去。
韓白衣站在天守閣上一眼望去,滿城黑衣戴孝。
站在高高的望樓上,也能隱約聽見臨近的幾家慟哭聲。
韓白衣就站在露臺上靜靜的眺望着。
葦名城真的很小,小到用飛爪十幾分鍾就能貫穿全城。
若非上山下坡需要些時間,尋常人想繞一圈也花不了多長時間,住在城裡的大抵也就幾千號人,大多是武士貴族,抑或是抱團而居的小家族,城內人口密度很大,尤其是內城。
外城反倒因爲這些年的戰爭顯得略有些空曠。
失去,總是比傷口更令人痛苦。
不過多愁善感並非什麼有用的習慣,韓白衣也只是有些感嘆,而後便收回了目光。
希望這裡只是遊戲。
“狼?”
御子站在韓白衣身後,略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自小從戰爭年代成長的孩子,早就習慣了這般滿城戴孝的景色,甚至更殘酷的他也並非沒有經歷過。
見狼似乎因爲平民的死亡產生感慨,心中自然會有些不理解。
韓白衣回頭,見內室中的會議已經結束了,自覺地跟到御子身後。
“九郎大人。”
“哎,弦一郎大人這次很生氣呢。”御子赤着腳和狼往門外走,口中談着這次會議的決議,沒太在意韓白衣剛剛的情緒,“因爲傷亡難民數量太多,弦一郎大人已經決定全城軍管了,所有適齡男女都要編入府軍進行訓練呢。”
韓白衣一愣,已經嚴重到要開始施行戰時制度了嗎?
“一心大人沒有反對嗎?”
“不知道。”御子搖搖頭,“近日一心大人好像患病嚴重,昨日見到他的時候,還一直在咳嗽呢。”
“大概身體很虛弱,不適合出門議事吧。”
韓白衣聽了撇撇嘴,葦名一心身體可好的很,每天晚上還帶着天狗面具出門狩獵老鼠呢,怎麼可能患病嚴重。
只是想着想着,腦子裡不知怎麼浮現起葦名一心在結局中忽然病死的情節,心中莫名有些惴惴。
說起來,原劇情中葦名一心明明活的好好的,偏偏在內府入侵時病死,後來還被葦名弦一郎用不死斬·開門,從陰間將其以全盛狀態召喚了回來。
這之間如果說沒有他們祖孫之間的商量與默契,韓白衣可是不信的。
不知道這老頭還能活多久。
撫摸着腰間的黑色不死斬,韓白衣心中也不由的有些感嘆這把刀的能力。
黑色不死斬·開門,擁有將死者從陰間召喚回來的能力,不過代價也無比巨大——需要獻祭一名擁有龍胤或不死之力的強者。
在原劇情中,葦名弦一郎就是用自己的性命獻祭,換回了葦名一心以全盛狀態從陰間降臨。
相比而言,原劇情主角‘狼’所用的紅色不死斬·拜淚,相比而言就差了許多,基本沒有特殊能力,只有斬殺不死者的功能。
“狼,你說我們這一戰能贏嗎?”
御子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問道。
韓白衣一怔:“要開戰了嗎?”
“唔姆。”御子點點頭,“寄鷹衆已經發現內府赤備軍的大本營,他們就在山腳竹林那一側,而且近日已經拔營向葦名的方向前進了。”
“弦一郎大人正在調兵遣將,準備在崩落峽谷外阻攔,聽說由那位鬼庭刑部雅孝大人率領。”
“據傳言,那位大人的十文字大槍可是一等一的厲害,不知能否取勝。”
韓白衣挑了挑眉,似乎是因爲他沒有按照原劇情那般,大舉殺戮葦名兵將的緣故,現在的葦名城不但留有餘力,甚至還能禦敵於城外。
不過再想想現在葦名城中全民皆兵的情形,也不知這種發展是好是壞。
“對了,九郎大人。之前我提過的仙峰上人之事,不知各位大人打算如何處理?”
“這件事,多虧有你出手。”
韓白衣正略微低頭向御子問着,身後忽然傳來弦一郎的聲音,語氣平和。
御子和韓白衣轉過頭,點頭示意:
“弦一郎大人。”
“御子大人。”
弦一郎也笑着向御子示意,不過笑容很快收斂,目光掃向韓白衣。
“狼,這一次我們希望你能出手。”
“據傳,那位仙峰上人拳腳功夫超凡入化,現在葦名一地傳承的仙峰拳法,都是由他研究撰寫而來。”
語氣一轉,弦一郎面帶愁容,“而且這位仙峰上人活了八百餘年,實力相當強悍,哪怕身體已然老邁,祖父也承認他可能不敵此人。”
說着,語氣忽然有些沉重,
“但是......葦名已經經不起第二次赤鬼之亂了。”
一邊說,弦一郎一邊鄭重的握住韓白衣的手,神色認真的直視他的雙眼:
“我們不知道仙峰上人究竟有什麼目的,也不清楚他手裡有沒有製造赤鬼的資料,爲了保險起見,我們希望你能殺了他。”
“拜託了,狼。”
看着屑一郎如此深情的請求,韓白衣強忍着面部表情變化,不動聲色的把雙手從弦一郎手裡抽出來。
一抽。
沒抽動。
弦一郎一臉認真的盯着他,抓住他的手上青筋都冒起來,似乎他不答應就不放開一樣。
身邊的御子也深感觸動,轉頭看向自家忍者:
“狼,你去幫幫弦一郎大人他們吧。”
看着御子小手拽着自己的袖子搖晃,韓白衣一下就心軟了。
“既爲九郎大人所託,在下自是義不容辭。”
然後用力把弦一郎握着自己的手甩開,使勁在樓道牆壁上蹭了蹭,臉上的嫌棄表情全無掩飾。
弦一郎聽了韓白衣的許諾,絲毫不在意對方嫌惡的表情哈哈大笑,豪邁的拍着韓白衣的肩膀一陣稱讚,誇得御子小臉紅紅的,有點不好意思。
韓白衣則是有些警惕。
欲有所取,必先予之。
雖然現在是弦一郎在求他們辦事,但單單是葦名未來總長的友誼,就是很多大小貴族可望而不可即的東西。
不知道屑一郎突然親近御子究竟所爲爲何。
韓白衣雙眼略微眯起。
難道......
他在覬覦平田家最後一點底子?
沒有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