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叔躺在牀上什麼都沒看到,但是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對我們說道:“先看看再說吧,走不掉就不走,住哪不是住呢?讓黑子他們回六樓守着,前幾天他們在醫院已經鬧過一次了,引起不小的轟動,如果再這麼鬧下去,官家的領導也會受不了的。”
的確,在醫院裡面鬧事,真的鬧大了會有很多人扛不住壓力,但是我也不能因此就掉以輕心,大約又過了半個小時,外面的人還是圍着,也沒人想要進來,越是這樣,我就越是緊張,就在我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我二叔的電話響了,他躺在牀上接起來問道:“哪位?”
“是我……”電話那邊傳來不死虎的聲音,“陸老二我勸你還是考慮一下,現在醫院外面有很多人,馬喬、馬洋兩兄弟要弄死你和你侄子,樑王虎也對你虎視眈眈的,現能保住你的只有我。”
“不麻煩了。”我二叔的語氣很冷漠,“我不想欠你的人情。”
沉睡虎威脅道:“可是你不想欠我的人情你就得沒命。”
我二叔冷笑,“聽着,我陸老二的命硬,閻王爺都不收,他們想進來就進來吧,看他們能不能從一樓打到六樓。”說完,我二叔就把電話給掛了。
掛斷電話還不到一分鐘,外面的人羣出現了**,幾個帶頭的大步走進醫院,直奔住院部這棟樓過來了,凌敏嘆息道:“他們來了。”
飛鷹抽出自己的唐刀,看了我們一眼說道:“我去樓梯口守着,來一個弄一個,來兩個弄一雙。”
我二叔突然從牀上坐了起來,擡手拔掉插在手上的針頭,三少大聲喊道:“二哥你……”
“沒事。”我二叔活動了一下身體,說道:“小三你好好躺着,我看看他們有幾個人能攻的上來。”
“你身上的傷還沒好,你不能去和他們硬拼。”
我二叔穿上鞋子站在地上,我看到他胳膊上的肌肉突起,似乎比以前更結實了,但是身上有一條傷口非常深,縫合傷口的線還在,她沒理會三少的勸阻,從牀下拿起一把砍刀,對我們說道:“你們留在這裡,外面受不住你們就堵門,記住了千萬別出去。”
“我陪你。”我嬸嬸也下了牀,對我二叔說道:“我這輩子都是你的人,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我們正說着話呢,整個住院部的燈突然全都滅了,走廊裡面傳來羣毆的喊叫聲,這一刻還是來了。我對捏着麥克風對二毛說道:“動手吧,攔住他們。”
“收到。”
我二叔提着刀帶着我嬸嬸就走出了病房,凌敏緊隨其後,我也待不住了,對三少和柳薇瑤說道:“讓梅梅姐照顧你們吧,我去了。”
三少掙扎着從牀上要下來,被柳梅梅強行按住,說什麼都不肯讓他亂動,柳薇瑤卻在一邊說道:“梅梅,讓他去吧,他的心已經不在這了,二哥都出去拼命了,他能呆住麼?”
那一刻,我有一種深深的領悟,想找一個懂自己的女人,真難。
我和三少出病房的時候,走廊兩邊都是人,叫罵聲此起彼伏,這裡彷彿是人間煉獄一樣,黑暗中人影晃動,在病房門開啓的瞬間,老黑的一個人渾身是血的被人從前面拽回來,身上多處刀傷,但是他還掙扎着要上前去和對方拼命。
三少把他拉回到病房裡面,讓他在這先休息一下,我問二毛現在外面到底是什麼情況?他那邊怎麼樣?
二毛說人太多了,根本沒法阻攔,這麼下去只有一個結果,六樓的遲早要淪陷,正說着呢,第二個傷員被前面的兄弟給拽了回來,第五分鐘的時候,老黑被人從前面拽回來了,他身上被砍了十幾刀,眼看着進氣沒有出氣多了,嘴裡的血不停的往出流。我抓着老黑的手,他已經要不行了,用顫抖的聲音對我說道:“二哥……保護二哥……”
我按着老黑腹部的傷口,對他說道:“黑哥你別說話,你好好躺着……外面有我們呢!”
“我不行了……”老黑氣喘吁吁的說道:“超子……替我和二哥說聲……我……我先走了……”
“黑哥……”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這樣的畫面,眼淚啪嗒啪嗒的掉在老黑的身上。
老黑擠出一絲微笑,抓着我的手緩緩的鬆開了,柳梅梅趴在地上讓我按壓老黑的胸口,或許有點用。我和老黑接觸的次數並不多,他是很多年前就跟着我二叔混的,在我二叔進監獄之後老黑、三少他們全都是各混各的,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二叔在監獄裡面只想着三少,認爲三少是最可靠的人,他出獄重新召集舊部的時候,老黑義無反顧的站在了我二叔這邊,認我二叔這個大哥。第一次見老黑實在殯儀館,我二叔帶着老黑出現在我面前幹掉了生鐵。
之後老黑幫過我很多次,他給我的感覺更像是一個可靠的叔叔,低調、不張揚……此刻看到他在我面前沒有了呼吸,我要用什麼語言來形容內心的感受呢?這一條路什麼時候是個盡頭?
老黑死的時候手裡都沒鬆開自己的刀,我從老黑手裡拿過那把刀,正打算出去和人火拼的時候,耳機裡面傳來了二毛的聲音,他告訴我對方開始瘋狂的撤退了,撤退的速度很快,我他媽的現在哪管他們是打還是跑?我命令二毛說道:“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他媽的走呢?弄死他們,弄死幾個算幾個。”
“是。”二毛答應了一聲,在耳機裡面命令道:“一組二組同時聽命,殺!”
殺,這個命令放在我的狼團那裡,將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我沒想過,但是讓他們動手殺一個普通混混,那比砍瓜切菜都來的快。
“不可以。”凌敏的聲音在耳機內迴盪,她命令說道:“曉超別激動,警察來了。”凌敏的話音剛落,我就聽到醫院外面響起來警車的聲音,怪不得這羣王八犢子忙着逃跑呢,原來是條子來了,這些條子永遠都是在結束之後纔出現。
住院部走廊裡面的燈重新亮起來,牆上、地上全都是血,地上躺着十幾號人,有對方的也有老黑的,我二叔站在走廊的正中央,他的手裡拎着一把刀,面無表情的站在,白色的衣服已經被血水染紅,彷彿是一個來自地獄的煞神,三少獨臂拎着刀站在他身邊,飛鷹的唐刀抗在自己的肩上,站在我二叔的另一邊。
三個女人也不嫌棄他們身上的血水,衝上去和他們擁抱在一起,這一刻,我彷彿明白了“男人”這個詞的真正含義,在危難面前,他們用自己的身軀抵擋住千軍萬馬只爲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保護他們不受傷。凌敏站在我身邊眼角溼潤,不知道是爲老黑難過還是被他們所感動。
我很想上前告訴我二叔,老黑已經不在了,但又不忍心打擾他們這一刻的幸福。
大批警察衝外面衝到了住院部的六樓,跑的最快的那個警察當時沒忍住,在樓梯口就吐了,這血腥的畫面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幾分鐘之後警察隊長來了,指着我二叔他們吼道:“都把武器放下,跟我回警隊配合調查。”對身後的人說道:“把這裡的人統統給我抓走,一個都別放過。”
那些警察拿着手銬就走上來要抓人。
我二叔擡起手中的刀指着警察說道:“劉老狗,這裡都是我的人,你敢抓一個試試。”說實話,我當時都被我二叔嚇到了,對方可是警察啊,他就這麼光明正大的威脅人家……這合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