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沉的陽光照進廚房角落的,一羣白白胖胖的小老鼠在鋪滿了碎木屑的箱子裡面眯着眼享受陽光,不時擠來擠去的換個位置,吱吱的叫個不停。
“阿蒙哥哥,吃飯了!”
黎靈的清脆好聽的聲音出現在廚房門口,卻沒有得到迴應。
她不得不忍受着整個屋裡瀰漫的藥材和老鼠屎混在一樣的古怪味道,走進了廚房,看到白蒙正在竈臺前熬着藥材,掐着鼻子大聲喊道:“阿蒙哥哥,吃飯了!”
“噢,你先在外邊等我一會!”白蒙目不轉睛的盯着火苗,隨口答道。
這裡味道太重了,黎靈真的是一刻也不想多呆,反正白蒙已經知道了,便趕緊向外溜去。
可是看到白蒙專注的側臉時,腳步卻忍不住的慢了下來。
雖然此刻的白矇頭發凌亂,鬍子拉茬,衣服上沾滿了各色奇怪的藥汁,臉上被火烤得紅紅的,可是那種臉因爲專注於手上的事物,卻散發出一種奇怪的光芒,讓黎靈看着他,心跳就忽地漏掉了幾拍。
她琢磨着,阿蒙哥哥這是研究的第幾天了?好像是第四天了!
她扳着手指計算時間,這四天裡面,白蒙每天研究藥方、研究累了就睡覺,只有自己來喊他吃飯才知道吃飯,否則就一天把自己關在屋裡研究七傷散的配製,已經陷入了一種瘋魔的狀態。
白蒙的手很靈巧,也很沉穩,他全副心神都在身前的煎鍋上,抖落各色藥材在鍋中翻炒。
鍋中的藥材終於變色
,白蒙鬆了一口氣,把這些東西倒了一個奇型的小罐裡面,便息了火,一回頭見黎靈站在門口呆呆的看着自己,忍不住在她臉上掐了下:“怎麼沒走?”
“喲,看你差不多快完了嘛。”黎靈請言不由衷的道,不敢承認自己偷看他。
“變厲害了嘛,這都能看出來。”白蒙笑了起來,手離開了黎靈的小臉——然後就指着她的臉笑了起來。
黎靈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怎麼了?我臉上怎麼了?”
一蹭臉,卻發現一手的黑灰,連忙掏出小鏡子觀看,發現那瑩白如臉的小臉上,被白蒙用手指頭掐出三道黑印子,就好像三撇小鬍子似的掛在臉上,別掉多可笑了。
“阿蒙哥哥!”女孩子哪有不在乎自己容顏的,黎靈當即就怒吼起來,掏出溼巾連連擦臉。
“我去洗個臉,你先去吃飯吧!”白蒙知道自己犯了錯,在黎靈反應過來之前就跑進了廁所。
黎靈哼了幾聲,真的不等他了,氣呼呼的回了自己家。
聽到關門的聲音,白蒙笑了笑,用水一衝手臉等露在外面的部位,化成散的藥灰就變成泥漿向下滑,他不由苦笑起來,才知道自己身上這麼髒。
在王友蘭家吃了頓飽餐,白蒙坐在自己小牀上回憶起這些天,竟然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他那天治好了孔慶豐,得了楊旬送來的十萬塊,手頭立馬寬裕起來。當然他也不會亂花,雖然這是他活這麼大最多的一筆錢,可是他還是隻買了自己需要的器材和藥材,總共花了三萬多,其他的都在手上存着,以備不時之需。
他給了王友蘭五百塊錢當飯費,表示自己這些天就在她家入夥了。
王友蘭本來不想收他的錢,十幾年的老鄰居了,有了問題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只是拗不過白蒙的堅持,知道他要強,也就天天給他做些好的,頓頓有肉,白蒙吃得也不差。
白蒙並不清楚,在物價飛漲的今天,他那五百塊根本不禁花,很快就都倒進了他自己的肚子,王友蘭還得倒貼。
不過這些事不必說,有些人之間密密麻麻深深淺淺的帳,就是這樣分割不開的。
最讓白蒙安心的就是,李如的病情非常穩定,幸虧只是早期,得到了醫院全方位的護理,癌症的發展被極大的抑制,短期內不用擔心對身體有太多的負擔。
而且高樹根刻意討好,李如在醫院只需要安心養病,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不用幹活不用擔心錢的問題,白蒙發現母親在醫院住着不僅沒有消瘦,反而還胖了些。
有了這些有利條件,白蒙便全心全決投入到了七傷散的配製中。真的開始配製,他本來以爲手到擒來的事情,做起來竟然很是複雜。
白蒙在自家廚房裡堆滿了不少奇怪的道具,有煎煮中藥的樵鬥,榨汗用的壓凳,加工貴重的藥材的藥刨、粉碎藥品的藥搗、分離不同大小的藥材的藥鬥。
很多東西市場上都找不到了,都是白蒙按照古籍中的描述,自己試着做的,光這些東西就鼓搗了近兩天,花了二千多塊。
之後這七傷散配製起來更是麻煩,九蒸九曬化成散劑,還要調和得能完全融入水或酒而不能有殘跡,一直到今天中午,他纔算摸到了一些門路,有望在明白進入動物實驗階段。
他養的那些小白鼠就是用來試藥的。要知道這可是毒藥,怎麼能輕易就給母親用,他當然要研究清楚,到底什麼劑量可以只殺傷癌細胞不對活化後的正常細胞有損傷,同時還能保證在肝臟產生足夠強的藥性。
他唯一算錯的就是自己研究進度比預期的要慢了好幾天,那些小白鼠買得早了,在自己家餵了好多頓,還弄了一屋子的怪味。
不過,這日子終於快到頭了。
白蒙一個鯉魚打挺從牀上跳了起來,把九蒸九曬而成的七傷散倒在早已備好的密封罐子裡面,開始寫毒理學的實驗設計。
他的腦子裡面不僅有醫學知識,還有醫學管理、實驗室管理這些專業的知識,知道臨牀實驗可不是一隻只小白鼠拿過來喂一管子藥看死不死的,也需要根據實驗目的和材料設計出相應的實驗計劃,才能事半功倍,最經濟便捷的研究出需要的劑量。
幸好白蒙腦海裡面的這些知識就想一個隨取隨用的內存,只要微一回憶,相應的東西就已經出現在腦海,比什麼搜索引擎都要快。
洋洋灑灑的寫了三大篇,他按現代的統計學把小白鼠分組編號,設立了實驗組和對照組,按照不同劑量給他們灌服了七傷散。
按那原文中記載,這劑毒藥一般是投在水中或酒裡,無色無味,而且是純中草藥配合,不會被銀針檢出,實是殺人無形的奇藥。
四天的研究,白蒙完美再現了這一古代奇藥,他把一指甲殼的七傷散溶入水中,那黑色的粉末入水即溶,只微一渾濁,便沒有了任何痕跡,而且以他的鼻子,聞不出有任何異味。
他小白鼠服下,他死死盯着它們同時開始記時,一直到十分鐘都沒有任何變化,依舊在鼠籠裡面活蹦亂跳的爬來爬去,沒有任何萎靡或者恐懼的神情。
看到這個情景,他心中不由忐忑起來,擔心是不是自己配製錯了?
正當他眼睛都看得酸了的時候,那隻正在籠子頂上玩倒吊的小老鼠忽然身子一僵,四肢挺直的掉落下來。
時間,十分鐘又三十八秒!
白蒙立刻興奮的站了起來,他湊到的近前,還沒到等走到近前,就已經聞到一股屍臭味道,檢查發現,這隻小白鼠全身細胞是同時死亡,根本沒有緩和餘地,前一秒還活力四射,下一秒卻已經倒地不起!
看到這一幕,白蒙不覺有些心驚肉跳的抱緊了那一罐七傷散,生出一股把它全毀掉的心。
這東西實在太可怕了,無色無味不說,發作起來根本沒有任何先兆,悄無聲息的到達全身所有細胞,如即死魔法一樣直接死亡!
他猶豫起來,我要用這樣可怕的毒藥給母親治療?這樣一個控制不好,除非死亡,根本從外表判斷是不是過量,如果有危險,全身死亡,根本連治療的時間都沒有!
他的想法是以體力刺激劑讓身體細胞的活力增強,這樣就可以抵禦七傷散的毒性,可如果萬一控制不好,那根本是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啊!
不過已經走到這一步,那麼便走下去吧!
屋裡異常安靜,見到同伴乍死的小白鼠驚慌的叫聲,這是此刻唯一的聲音。
白蒙握緊的拳頭忽地鬆開,既然都走到了這一步,那麼再走遠點也不妨了!
他拿起桌子上的剪刀皮鉗,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解剖起了小白鼠屍。
觀察了所有器官對七傷散的藥品反應,他發現果然如書中描述的,除了沒有血液到達的骨裡面,到處都有七傷散的致死作用。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這種毒藥對細胞的損傷並不強烈,比起現代很多化學制劑,溫和得多了。他好像是產生了一種刺激細胞死亡的類激素作用,其實對細胞的損傷很小,只不過是“恰好”死亡的那種效果。
只是七傷散的擴散效果太好,同時到達全身才會發作,死亡時的情景纔會如此突然,突然到白蒙都膽戰心驚。
堅持做好了以小白鼠爲目標的毒理實驗,他終於又回覆了一些信心,以特異性只能正常細胞有效的體力刺激濟配合現代的醫療器械,這種程度的危害還是可控的。
不過……只動物實驗還是不夠的,爲了確定七傷散和體力刺激劑的效果,他把目光轉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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