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爭 [三]

黑甲士兵本都氣勢洶洶地往樓上衝去,突然都頓下了步子。衆人站在樓梯上,無人敢再輕易向前一步。

樓上的房門被輕輕推開,出門而來的人,是池玄。

昨夜雖只有片刻沉睡,也讓他的氣色好了許多。他換過衣服,簡單梳洗,更顯清雅疏朗。吳亨跟在他身後,看到客棧中的人,他眉頭緊皺,嚴陣以待。

站在樓下的李延綃微微皺了皺眉頭,便是池玄踏出房門的那刻,通透的罡氣有如冷冽流泉,漫延四周。李延綃只覺那罡氣沁透了自己的身體血脈,一瞬之間,竟讓他生出了一絲恐懼來。

他並不熟悉池玄,只是依稀記得,此人應是身受重傷纔是。這時,未符開口,對着他耳語了幾句。李延綃聽罷,擡眸看向自己身旁的徐秀白。

徐秀白察覺李延綃的眼神,稍稍沉默,開口道:“是我救了他,如何?”

李延綃聞言,低下頭,無奈地笑了笑。

此時,池玄已走到了樓梯口。樓梯上的一衆黑甲士兵依然佇立不動,無人敢貿然上前一步。

未符見狀,對着李延綃微微頷首,足下輕踮,縱身躍起,踏過那些黑甲士兵的肩頭,落在了池玄面前。她正要出手,忽然,一抹烈紅迅疾而來,隱掩銳光。

未符抽身退開,站定了身形,擡眸。

來者,自是絳雲無疑。她手上利爪已現,神情之中,微帶憤怒。

“你敢動他試試!”絳雲說完,又望向池玄,不滿地抱怨道,“你幹嘛不叫醒我?”

池玄答道:“你很少入睡。”

絳雲聽他如此回答,不知道該如何往下說了。她索性轉頭,瞪着那羣黑甲的士兵,怒道:“都是你們的錯!馬上從我的眼前消失!”

她的一番言語,讓衆人的臉色都萬分陰沉。徐秀白見狀,卻不禁笑了出來。他側開頭,努力壓下自己的笑意,繼而輕聲對李延綃道:“我看你今天是拿不了人的。這小子天生罡氣護身,這丫頭是妖獸天犬,體內似乎還容着樑宜的生魂。比那褚閏生更棘手啊。”

李延綃笑而不答,不置可否。

衆人正僵持之時,只聽客棧之外,有人聲嘶力竭地喊道:“李延綃,你出來!”

絳雲認出那聲音,歡快地道了一聲:“是閏生哥哥回來了!”

李延綃聞言,神色之中,亦生了疑惑。他舉步,走到門外,就見來者,果然是褚閏生。

他滿身鮮血,遍體鱗傷,形容疲憊,身形頹萎。正踉蹌地往客棧走。怒意,染得他的雙眸湛湛發亮。

客棧周圍,早已佈滿黑甲的士兵,已將他重重包圍。只聽方纔前來報訊的士兵咬牙怒道:“就是他!他就是刺殺校尉的兇手!”

衆人聞言,紛紛亮了兵器,殺意一觸即發。

褚閏生卻對身旁之事視而不見。他看着李延綃走出來,眼神中,憤怒愈盛。他擡起手來,嘶啞道:“你……你給我……”

他話未說完,忽然就倒了下去,再無舉動。

李延綃看着眼前的發展,正靜靜思索,忽覺身後那清透罡氣愈勝先前。只聽池玄念道:“八方風聚,九霄巽生!”

狂風忽起,摧得衆人東倒西歪。趁着這空隙,池玄縱身而起,越過衆人,落在了褚閏生的身前。他蹲□去,輕輕喚了褚閏生幾聲,又探了探他的脈搏,繼而將他扶起。

褚閏生突然出現,雖讓李延綃不解。但此刻,已容不得他再想了。他舉步上前,道:“刺殺宋軍校尉,諸位以爲還能全身而退麼?”

“你胡說!閏生哥哥不會殺人的!”絳雲的聲音,滿帶怒氣地響起。方纔池玄動手突圍,她一時驚愕,反倒慢了幾步。如今,她縱身而來,站在了這包圍之中。

“姑娘,說話要講真憑實據,難道我還會污衊他不成?”李延綃看着池玄和絳雲,道,“兩位雖法力高強,但宋軍是我盟友,我太上聖盟傾盡全力,未必奈何不了。兩位還是不要做無謂頑抗,束手就擒吧。”

“呸!”絳雲不滿,“什麼真憑實據,我又沒看到!我幹嘛要聽你的!”

李延綃正要措詞,卻聽池玄開口,對絳雲道:“不必跟他爭。我們回客棧。”池玄說完,扶起褚閏生,舉步走回客棧。

絳雲點點頭,上前幫忙扶着褚閏生。

周遭的黑甲士兵哪裡能料到池玄的舉動,個個眉頭緊鎖,刀劍在握。然而,池玄每走一步,黑甲士兵便退一步。那罡氣,如同無形的盾牆,將濃重的殺意阻擋在外。

李延綃微微皺眉,“這位兄臺,你這是……”

池玄道:“他受了傷,需先行治療。你拿人不過是爲了審問,在客棧裡審也一樣。”

“放肆!”不待李延綃開口,未符上前一步,厲聲呵斥。

池玄看她一眼,道:“在他醒來之前,任何人也休想動他。你若有自信破我罡氣,可以試試。”

李延綃伸手,攔下了未符,對池玄道:“這位兄臺,你是修道之人,難道要包庇這殺人兇手。”

“他是不是兇手,不是你說了算。”池玄道。

李延綃沉默片刻,淡淡一笑,道:“好,我便等他醒來。”他說完,揮了揮手,示意衆士兵讓開了一條道。他又望了身旁的徐秀白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徐秀白會意,跟着池玄一行上了樓。

待池玄將褚安頓好,徐秀白上前稍行診視,開口道:“一點皮肉傷。只是內息受損,所以暫時暈過去了。不礙事。”

池玄只點了點頭,算作答謝。

徐秀白擡眸看了池玄一眼,又道:“不怕死的我見得多了,你這樣倒是少見。我再提醒你一次,你的病症最忌操勞,少替別人操心。”

他說完,不等池玄回答,便離開客房,下樓去了。

絳雲見他離開,衝他離開的方向做了個鬼臉。她走到褚閏生牀邊,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傷勢。

吳亨站在房中,臉色愈發難看。方纔他心中混亂,一時慌了手腳。如今冷靜下來,愈發覺得自己毫無膽色,竟不如這新入門的師弟。這麼一想,他更無臉面站在這房中。他低聲道:“我出去守着……”

他也不等人回答,徑直出了門。

絳雲自然也不會理會他,她看着沉睡的褚閏生,自語般地問道。“閏生哥哥沒事了吧?”

“嗯。”池玄在牀沿坐下,應了一聲。

絳雲在牀邊跪坐下來,仰望着他,問道:“那你呢?”

池玄搖了搖頭,道:“受傷的不是我。”

絳雲沉默片刻,道:“徐秀白說的話,我懂的。只是昨晚睡了一小會兒,你的罡氣不可能完全恢復。你一直都在強撐,是不是?”

池玄聽罷,也跪坐下來。他撩起袖子,伸出手來,垂眸淺笑道:“你把脈看看。”

絳雲略微猶豫,才輕輕釦上了他的手腕。依他上次的教導,這一次,她很快便尋到了脈搏。她自然不懂什麼把脈看病,只是,她指尖所感受到的每一次跳動,都讓她心頭微顫,無法平息。

她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腕,搖頭道:“你別死……”

池玄平淡道:“生死之事,豈是我能決定的……”

“不准你這麼說!”絳雲微怒,她急急道,“我會去找世上最好的大夫,找天下最好的藥,一定能把你治好的。若是你的傷非要用什麼麟脂,什麼龜的,我……我替你殺。”

聽到她最後那句話,池玄微驚。他反握住她的手,道:“不可胡言。”

“我沒有胡言。”絳雲望着他,神色認真非常,“是。我一心要助主人成仙,怕犯了殺孽,連累主人承負。可是,閏生哥哥說了,他不想成仙……那天徐秀白對我說:人活於世,怎能沒有取捨。我想了很久……若是要救你只有殺生,我殺。什麼承負孽障,我一個人受。”

池玄怔怔地看着她,她的聲音一聲聲震着他的心絃,叫他說不出話來。

絳雲將他的手合在雙掌之中,低頭道:“你上次跟我說的話,我想了很多遍,還是不太明白……但是,最後一程什麼的,能不能別這麼短?”她的手握緊幾分,聲音愈發急切,“別這麼短……”

便是那一刻,池玄忽然想起了褚閏生的話來。

“……妖類性情如同稚子。情之一事,絳雲妹妹不懂便罷。若是懂了,他日定會爲師兄傷心痛苦……”

她是不是懂了,他並不確定。但他知道,她所說的話,從無虛假,一片真心。生氣也罷、高興也罷、愛恨也罷,俱是赤誠坦率。被罡氣吸引如何?不吸引又如何?只需她在身邊,便夠了……

他握緊她的手,輕輕一拉,擁她入懷。他在她耳邊,輕輕低語:“不短……”

絳雲聽得出他聲音裡的笑意和溫柔,一時間竟慌了起來。以往,她也曾因種種緣故,抱過他數次。但那時她心性懵懂,並不覺得什麼。但如今,所有感覺都清晰非常,他手臂的力道、安穩的心跳、溫熱的呼吸……如此切近真實,她抑不住自己躁動的心緒,只覺這樣抱着,便真能天長地久。

……

但說徐秀白下了樓去,便將褚閏生的傷勢告知了李延綃。李延綃聽罷,問道:“可知是何人所傷?”

徐秀白道:“外傷是刀劍所致,看不出何人所爲。內傷倒是知道一些……”他頓了頓,才道,“怕是何彩綾已經跟他動過手了。”

聽到何彩綾的名字,李延綃眉峰微動,一語不發。何彩綾既然與褚閏生動過手,以時間推斷,想必就是褚閏生救人之時。何彩綾的法力,連雷將都奈何不得,爲何卻容那些上清門人逃離,又爲何讓這小子全身而退?

李延綃正思索之時,方纔那名前來報訊的士兵上前,略帶敬畏,恭謹道:“盟主,屬下斗膽。能否請徐大俠隨我回營?”

徐秀白皺眉,面露不屑。

士兵見狀,忙道:“盟主明鑑,校尉大人遇刺,如今命在旦夕,徐大俠醫術高明……”

不等他說完,李延綃微驚道:“黃校尉命在旦夕?”

“是。校尉大人和副將大人都受了重傷,已由軍醫診治,到如今還未甦醒。”士兵如是回答。

李延綃略微思忖,笑道:“這就好。在下還以爲黃校尉……不,不說這個了。”他望向徐秀白,道,“徐兄弟,就麻煩你往宋營走一趟,務必救醒兩位大人。”

徐秀白聞言,神色愈發不滿,“你讓我救他們?”

李延綃拉起徐秀白,走到一旁,低聲囑道:“你去宋營看看,那兩人若是沒死,你送他們一程。”

徐秀白輕輕一笑,低語道:“這還差不多。”他轉身,對那士兵道,“還不帶路。”

士兵大喜過望,立刻牽來了馬匹。

待兩人離開,李延綃臉上的笑意凝滯,他轉身,望着客棧二樓的客房,神情複雜莫辨。

……

作者有話要說:嗯哪~雖然這章很水,但是我在發展感情戲嘛~~~大家要寬容~~~要諒解~~~

話說,閏生弟弟……其實你沒睡着吧???

[閏生:……]

於是,寫到這裡,我要告訴大家,我們閏生弟弟木有殺人,至今還是個好孩子~~~下章請看反轉~~~

[李延綃:……]

~~~~~~~~~~~~~~~~~~~~~~~~~~我是表示下面是K歌時間的分割線 = =+~~~~~~~~~~~~~~~~~~~~~~~~~~~~~~

下面,我爲悲摧的閏生弟弟獻歌一曲~~~

咳咳咳~~~

<<左右爲難>> 原唱:張學友 鄭中基

左手寫他

右手寫着愛

緊握的雙手

模糊的悲哀

我的決定

會有怎樣的傷害

面對着愛人和朋友

那一個我該放開

一邊是友情

一邊是愛情

左右都不是

爲難了自己

是爲你想吧

該爲她想吧

愛雖然已不可自拔

裝作不在意的你

如何面對

右手寫愛

左手寫着他

攤開的雙手

空虛的無奈

我的諾言

有最深沉的感慨

最親的朋友和女孩

我的心一直在搖擺

你比我適合她

她是你夢想的愛

你幸福我開心

給你~讓你~愛她~去吧~~~

[閏生:……]

[那隻:做人要厚道!!!]

[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