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9-2-16 17:28:08 本章字數:3528
五更剛一敲過,在書房中歇息的辜無惜便睜了眼,晶亮的眼眸在尚有些黑暗的天色中如天上的星辰般耀眼,他換了貼身的幾個小廝進來服侍起身,待到要更衣時,面對他們捧上來的青衣便裝卻是搖起了頭:“去取我的朝服朝冠來!”
此言一出,不管是否在忙碌,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愣愣地看着自家主子,好似不認識了一般,也難怪他們如此,在六皇子府這麼多年,從來沒見六殿下穿過朝服,更甭說主動要求了。
許久,一個小廝舔了舔嘴脣大着膽子問:“殿下,您穿上朝服,難道是要上朝嗎?”
“這個自然,難道我身爲皇子,還不能上朝嗎?”辜無惜用極輕巧的語氣說着令衆人皆驚的話語,上朝--第一次從他嘴裡吐出!
看衆人還愣在那裡一動不動,辜無惜忍不住輕踢了一下適才問話的那個小廝:“初九,還不快去,難道要我自己去拿嗎?”
初九這才如夢初醒地跳了起來,大大地應了聲,不知爲何,看着現在這樣精神煥發的主子他覺得很開心也很安心,不止是他,其他人也有同樣的感覺,彼此都不自覺地振起了精神
“奴才這就去!”初九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因沒想到外面有人,所以一下子收勢不住,撞了個滿懷,引起一聲嬌嗔:“矣呀,這是誰啊,跑得火燒火燎,不知道地還以爲火燒……呃,那個啥了呢!”可能是覺得後面兩字不雅,匆忙改了話。
初九揉着撞疼了的肩頭,剛要說話,眼角瞥見來人,趕緊正了神色請安:“奴才給皇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剛纔與她相撞之人正是阮梅心身旁的一個小丫頭玲瓏。才十四歲,生性愛鬧愛玩,遠不及玉翠穩重。
初九起來後又笑嘻嘻地衝玲瓏擠眉弄眼:“嘿嘿,玲瓏姑娘,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急着給殿下拿朝服去,所以才衝撞了您,大人有大量。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玲瓏被她撞得渾身都疼,哪肯就此放過,正要再說兩句出氣,卻被阮梅心揚手製止:“莫鬧!”
主子發話了,玲瓏自然不敢違背,只得倚在玉翠身邊,氣鼓鼓地鼓着幫子瞪初九。恨不得在他身上開個洞。
“殿下要你去拿朝服?”阮梅心輕軟的聲音如融在這徐徐晨風中一般,叫人聽着打從心底舒服。
“回皇妃的話,殿下是這麼吩咐的。”聽了初九的回話,阮梅心心中已是一片瞭然,也不再多問:“那你去吧。莫要耽擱了殿下的事。”
待初九離去後,阮梅心領人入了書房,倒把辜無惜瞧得一怔。脫口問:“皇妃你怎麼來了?”
阮梅心眼中的黯然一閃而逝,掩脣輕笑,眉眼間有一絲天真未泯地神色:“殿下這話問得卻是奇怪了,妾身是殿下的正妃,難道連來看一下殿下都不行嗎?”
這話卻是把辜無惜說的有些窘迫:“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見到辜無惜這般說,阮梅心澹然而笑,那份低眉的神態頗像其姐,令辜無惜有一瞬間的失神。只聽其說道:“妾身只是與殿下開個玩笑而已,殿下何必如此認真,倒是妾身在外面碰見了初九,聽聞殿下讓其去取朝服,殿下可是要上朝?”
“是!”辜無惜沒有迴避,僅以一個簡短的字道明瞭自己的心思。阮梅心淺淺一笑。神情溫柔之至:“那讓妾身服侍殿下更衣可好?”
“皇妃……”辜無惜這兩字剛一出口,便被阮梅心捂住了脣。伴着耳畔的聲音,還有自鼻尖鑽入地幽幽清香:“殿下,像以前那樣喚妾身的名字不好嗎?皇妃……這個稱呼聽着好生生疏,妾身不喜!”一抹哀怨與懇求浮現在阮梅心的眼底,令辜無惜無從拒絕,畢竟他與她也是相識數載,又是心愛之人的妹妹,只得依從:“好,梅心!”
只這兩個字,便讓阮梅心笑開了顏,如蒙塵之珠一下子被拂淨,綻出耀眼的光芒,辜無惜再一次從阮梅心的身上尋到了阮梅落的影子,癡怔得無法自己,連阿嫵進來都沒有發現。
阿嫵原是想來看看辜無惜一夜睡得可好,沒想到竟會看到阮梅心也在,趕緊上前請安:“妾身見過殿下,見過皇妃娘娘!”
“咦,曲妃也來了。”阮梅心訝然回頭,待及看清是阿嫵後,歡歡喜喜地扶了她起來:“快快起身。”朝阿嫵身後一望見是另一個侍女流意,輕咦一聲:“怎地不見畫兒?”
被她這麼一問,阿嫵頓有些不自在:“回皇妃的話,畫兒臉上瘀腫未消,怕會驚了殿下,所以就沒帶她來。”
“嗯?瘀腫?有人打她了嗎?”辜無惜鎖眉問道,瞥向阿嫵的目光微帶了一分不悅,阿嫵尚不及說明,阮梅心已代爲解釋道:“殿下誤會了,畫兒雖是曲妃身邊的侍女,但昨日裡教訓畫兒的卻是含妃,畫兒因一時嘴快衝撞了含妃,被含妃賜以掌嘴,若不是妾身經過勸住了含妃,還不知會怎樣呢?”幽幽地眼眸中浮動着一絲難以查覺的探究之意。
聽得是含妃的事,辜無惜微微遲疑,繼而嘆道:“含妃地性子我是再明白不過,確實有些驕燥,但本性卻是不壞的,罷了,賞畫兒十兩銀子,權當是撫慰吧,以後曲妃你多約束着點下人,別惹了含妃不高興。”
這樣的話令二女皆有一點吃驚,想不到辜無惜竟如此包容含妃,雖話裡只說了阿嫵,但言下之意其實是說給阮梅心聽的,也即是讓阮梅心這個正妃多讓着些側妃,這實在有些說不通,難道辜無惜就真的這麼在乎她?還是另有原因?
帶着諸多疑問,阿嫵帶着幾分委屈應下,阮梅心垂目視地,十指輕攏於水紅色的長袖中,一派端莊嫺雅之色,但也同樣令人瞧不清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說話間,初九已經取了辜無惜一直壓在箱底的朝服朝冠,金黃色的蟒袍,片金緣,繡文九蟒,湖色暗纏枝勾蓮實地紗裡,緙絲五彩雲蝠行龍領,腰束金鑲玉嵌東珠帶。
在朝服地下襬繡斜列之線條,上有波濤翻滾的水浪,水浪之上又立有山石寶物,除表示吉祥綿續之外,還寓有國土永固之意。
“妾身替殿下換上朝服!”阮梅心自初九手託的漆盤上取過朝服,不由分說的親自替辜無惜換上,一一穿帶好之後,又替其帶上了紫金髮冠。
當第一次穿戴上朝服的辜無惜出現在衆人眼前,他們的呼吸皆有一剎那地停止。
被稱爲六殿下地辜無惜一直給人俊秀雋雅的感覺,再加上常穿一襲青衣,更顯溫和平易,絕無關乎威嚴、凌凜、肅然。
可是,現在這些確確實實出現在他地身上,儘管還不明顯,儘管只是一些苗頭,但確實是有,一舉手一投足,皆有幾分令人敬畏的氣息,宛如那位高坐龍椅的至尊!
只是一件衣服便能令人改變至此嗎?不,不止是衣服,還有他內心的改變,這纔是真正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