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天下三分。
南蕪國是東燁王朝的鄰國,往北還有燕國。
東燁王朝土地肥沃,百姓多以經商爲生,生活富饒,而之前的畫城更是集中了整個東燁王朝的衆多富商,把握着東燁王朝三分之二的經濟命脈。百餘年來東燁王朝的君主無不以統一爲己任,國富君賢,鐵血錚錚。
燕國全民皆兵,兵力雄厚,牛羊馬匹遍地,但是百姓的生活卻是十分的困頓。每逢冬季大雪季節,更是民不聊生。
南蕪國是三個國家中佔地面積最小的國家,但是勝在地利,多爲山地且高聳陡峭,而且氣候溫潤,國民生活安逸,但國主卻荒淫度日。整個南蕪國的朝政便把持的舒家家主舒呈的手中。而舒府不愧是舒府,沒有半分的官職在身,卻能隨心所欲的操控整個南蕪國的朝政數十年。果然這府邸的奢侈和繁華的程度豈是一般官宦富貴人家能比擬的。再其精緻大氣的程度上,或許能和皇宮相媲美了。
大氣莊重的硃紅色正門上面是一張御賜的牌匾,金絲楠木上是龍飛鳳舞的“舒府”二字,其形翩若驚鴻,宛若蛟龍,其神尊貴霸氣,舉世無雙。
“恭迎大小姐回府!”
氣勢如虹的一句話瞬間讓揚意以爲自己走錯了府門,如果不是他們帶錯路的話,就是今天的太陽升錯了方向。她名爲舒府大小姐,在外人的眼中那是一個多麼尊貴和榮寵的地位,可是在這整個舒府卻是沒有一個她的容身之地。甚至連府中最低等的奴才都能隨意的欺負她,侮辱她。她是伴着父親的滔天怒火,母親的驚懼恐慌而出生的,沒有任何的祝福可言,所有人都認爲她的存在玷污了舒府的名聲,所有的人都恨不得她死。可是眼前的這氣勢不允許她有片刻的懷疑,這的的確確就是讓她受盡屈辱和折磨的舒府。那麼,現在這般架勢,所謂何事呢?
呵——
嘴角淺淺的揚起了一抹名爲諷刺的笑痕,既是如此,那便看看還有什麼後招吧。
揚意輕輕的捋開了衣衫,素白色暗繡銀絲祥雲的袖擺在風中飛舞出一個燦爛的弧度,隨即歸爲原位,紅脣微翹,眼波流轉,在一排又一排或是羨慕,或是嫉妒,或是嘲笑,或是幸災樂禍,或是漠不關己的視線中緩緩的走向了舒家最高的權利集中地。古樸的木屋結構,檐腳高高翹起,一下子便改變了整個木屋的氣場,那暗藏的霸氣不言而喻。正門前一塊已經老舊的牌匾上雕刻着蒼勁有力的三個大字——無華閣。和舒揚意記憶中的沒有任何的出入,它似乎已經屹立在這兒千百年,見證着舒家的榮辱興衰。
環顧了一下整個無華閣,偌大的一個大廳竟全都被這一羣鶯鶯燕燕擠滿了,眼波流轉,一一掃視着,除了之前已有的妻妾,竟還多了五位年輕俏麗的女子,看來自己的這位父親大人還真的是不服老的啊。想到此,揚意的嘴角又是一翹,任你
娶了這麼多,不還只我這一個女兒。
終於視線緩緩地落在了正中的主人位,我的父親大人舒呈的身上。一襲墨藍色紋繡長袍更是襯出了他的瘦削,眉飛入鬢,薄脣微抿,面色略顯蒼白,但是卻無損他的俊美,足可見那是怎樣的一份風流細緻。六年不見,耳鬢已經斑白,看來他這個人人豔羨的舒王公當的並不是那麼稱心如意的啊。
“揚意見過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各位姨娘。”撩開裙襬,雙膝着地,緩緩的跪了下去。就在揚意垂首下去的那一刻,不經意的看見舒呈的眼中那一閃即逝的厭惡。也好,本來跪你並非自願,既然一個不情,一個不願。那麼這一切就都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起來吧。”舒呈輕啜了一口清茶,慢條斯理的放下茶盞,才隨意的吩咐下來。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中緩緩的堆砌起一份少得可憐的慈愛。
“六年不見,意兒也已經長大成人了。”揚意不可抑制的輕顫了一下,他舒呈什麼時候與我這般的親切了,還意兒,真的是不怕寒顫人。“爲父沒有記錯的話,過幾日便是意兒的十五生辰了,到時候爲父會爲你舉辦一場盛大的及笄之禮的。”
揚意又是一個輕顫,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怎麼這麼的反常?還是說自己繼承的這記憶出錯?不着痕跡的擡頭,悄悄的瞅了一眼舒呈。原想是想看看他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卻不想被抓了一個現行。索性便大大方方的四目相對,可卻是什麼蛛絲馬跡都沒有尋出來。
“這幾日舟車勞累,意兒就先下去休息吧,女兒大了,總不能還和你娘擠在一個院子裡,爲父已經吩咐管家把臨水閣打掃出來了,這幾日就先在那邊休息吧,有什麼缺的少的就吩咐管家。”舒呈表演完屬於父親的這個角色之後,便輕抖衣襬,站了起來,筋骨分明的大手隨意的一揮,“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說完,便率先走了出去。
片刻這偌大的無華閣竟只餘下她一人,可有誰能來告訴她,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鬆聲竹聲鐘磬聲,聲聲自在;山色水色煙霞色,色色皆空。
臨水而望,石激湍聲,水吟輕響,靜庭幽花,涼風習習。
輕倚窗櫺,揚意任思緒翻飛,蛾眉輕蹙,臨水閣是除了舒呈的鳴鶴樓之外,整個舒府最大最好的一處閣樓了,可是這樣的一個依山傍水的好去處,卻是瑞賢皇后(舒家長女舒亦歆,南蕪國現任皇后)出閣前的閨房。
舒呈,究竟是何用意?而且自從她回來到現在,舒呈始終是沒有提及一次關於六年前的事情。思及此處,揚意危險的半眯起了那雙明媚的桃花眼眸,眼波逐漸深邃。
“有什麼事情就進來吧。”
門口不斷傳來的踱步的聲音徹底的打斷了她的思緒。輕嘆一聲,揚意不知道該是如何來面對這具身體的親身母親。看着
她站在風中不停的躊躇徘徊,竟是有些微的憐惜。可是想到她在剛剛生產完後,就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的把自己的親身女兒送了出去,每逢小揚意被人欺負侮辱無處可依的時候,她又是緊閉房門不出,似是從來都不認識這個女兒一樣,她心底深處不禁涌上一股埋怨。
她不是一直都對自己驚慌恐懼害怕的嗎?如此的她還真的是矛盾。
“……意,意兒……”遲疑的一聲低喚在背後響起,透着深深的猶豫和不安。
“如果你不想來見我,那就不用勉強自己。”揚意真的是不知道面對這樣一個似水做的美人應該拿捏一個什麼樣的分寸,而且這個美人還是自己的孃親。感慨和怨恨一下子在身體裡面不停的衝撞着,無法抉擇,只好憑藉最初的感覺。
“不!”可想而知這一句話的威懾力有多大,能讓一直低眉順眼的人瞬間反駁出來,可是在接觸到揚意的眼神後,又緩緩地斂眉垂首,只低低的訴說着:“不是這樣的,意兒,來見你,我,我從來都不覺得是勉強。”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她又接着說道:“意兒,我知道,你是怪我的,怪我當年狠心的將你拋棄,然後又對你不聞不問,還眼睜睜的看着你被人陷害而離家出逃。”一聲輕泣,她一隻手死死的攥着絲錦捂着胸口。“我知道,一開始的拋棄是我這個爲孃的不是,可是這麼些年,孃親無時無刻不在懺悔,只祈求你能夠平平安安的。”
一聲輕嗤,揚意的嘴角上揚起些微的弧度,這個世界上是不會有後悔藥的存在的,如果真的有,她就是毀天滅地也要爲自己奪回一顆。
“意兒,孃親真的是對不起你……”隨即又是一聲低泣,“可憐我們孃兒兩還真的沒有什麼母女緣分,這十幾年來,爲娘還是第一次這麼細細的看着你,和你說句話……”
美人低泣,梨花帶雨,本是該賞心悅目的一副美景,可是揚意就是沒有這樣的心思,一巴掌直接將她想要輕撫上她臉頰的蔥白指尖拍下,妖嬈的綻開一抹笑顏,“我可以原諒你的拋棄,你的置之不理,我也可以接受你現在想要補償我的心,但是我只是想要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緣分這回事,你想要任何東西都只能靠自己去爭取,甚至親情亦是。因爲你當年沒有爭取,所以我們母女兩個也僅僅是得了這麼一個十五年來唯一的說話機會。”
“意兒……”
“孃親還有別的什麼事嗎?”揚意有些意興闌珊的擺弄着自己的袖擺,“如果只是爲了訴說母子情意,幫你減輕這麼多年壓抑在你心底的罪惡感,那麼你已經成功了。”
“意兒……”錦夫人柔柔的一聲輕喚,可卻沒有喚回揚意的片刻注意,不由得低嘆一聲,緩緩站起身子,半是擔心半是猶豫的走到了門口,輕扶門框,終是低吟出一句:“意兒,小心你爹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