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殿。
上朝的時間早已經是過了,可是沭顯還沒有看到宇文淵從寢殿中出來,他擔心羣臣在大殿中不明所以得候的久了會傳出什麼流言來,額間早已經是急的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汗珠。
不得已,沭顯又壯着膽子再一次敲了門,“皇上?”
砰——
似乎是什麼瓷器砸地的聲音,沭顯頓時驚的跪在了地上,口中喊着:“皇上恕罪。”
沉寂,一片沉寂,沭顯心頭的鼓聲似乎打的更響了,就在他正準備再一次磕頭謝罪之時,裡面傳出了宇文淵略顯沙啞的聲音:“傳令朝臣,今日早朝改御書房議事。”
“是。”
沭顯領旨而去,不多時羣臣早已經是齊聚御書房。但是今日的御書房在宇文淵批閱奏章的桌前用金紗阻擋住了羣臣的視線。這讓本是摸不透宇文淵心思的臣子心中更是忌諱。
“衆愛卿有何要事稟告?”
宇文淵低啞的聲音透過金紗傳到了羣臣的耳中,頓時讓他們心中彎彎曲曲的小心思滅了不少,只見一個大臣上前說道:“皇上,微臣今晨剛剛收到軍機密報,南蕪國前日急速調集十萬大軍駐紮邊境。”
那大臣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讓御書房中的所有人一片譁然。
宇文淵靜靜地觀察着,並不言語。這一條信息昨日暗衛已經向他稟報過了,南蕪蠢蠢欲動已經不是這一兩天的事情了,這一次直接大軍壓境,怕是打算來點兒什麼實質性的了,想必是舒呈那隻老狐狸等不及了。
“再探,咳咳……”宇文淵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突如其來的咳嗽打斷了,他的臉色霎時白了幾分,空暇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抓上了胸口,連脣色都白了。良久,他才止住咳嗽開口,嘴角邊堪堪勾起一抹近乎陰寒的笑痕,“務必查探清楚南蕪此舉有何目的。咳咳……”
敢犯他東燁者,都不會得到好下場!想罷他捂着胸口又開始咳嗽起來。
“皇上!”沭顯輕聲的低喊一聲。宇文淵擺擺手,示意無礙。
“衆愛卿還有何要事?”
羣臣見此,互相看了看,隨即跪地說道:“臣等並無要事,還望皇上保重龍體。”
宇文淵又咳嗽了兩聲
,音色還透着喑啞,“無事便散了吧。”
“臣等告退。”
又是整齊洪亮的一聲,宇文淵漫不經心的倚在龍椅上,神思早已經是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半響,才揚聲喊道:“沭顯。”
“皇上。”沭顯擡步走進了金紗內,低低應了一聲,卻在看到宇文淵那不見絲毫潤澤,如死水一般的眼睛時低呼出聲,“皇上,您的眼睛?!”
世人皆知東燁皇帝是個翩翩佳公子,一雙眼中三分閒七分雅,可是如今他的眼……
更何況是一直侍候宇文淵的沭顯,他如何能不驚呼?
啪——
精緻的玉杯被狠狠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宇文淵的狠狠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眼裡殺氣畢現。
沭顯被嚇得霎時禁了聲,雙腿立即跪在了地磚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
揚意依舊靜坐在軟榻上,想着淑貴妃剛剛的神情,好笑之餘便只剩下無盡的心傷。如今她是連淑貴妃都挑了,後路是徹徹底底的沒有了,她這算是孤注一擲了吧。想罷,揚意站起身,想要出去走走,緩解一下她此刻的心情,纔剛剛踏出殿門,就見一臉凝重的沭顯迎面大步走來,他的身後跟着四名帶刀侍衛。
“沭公公,何事?”揚意微微蹙眉,宇文淵是打算行動了嗎?
沭顯的神色不明,躬身行禮,緩緩說道:“皇貴妃娘娘,老奴奉皇上口諭,將您禁足華裳宮。若無皇上聖旨,任何人不得進出!”
“哦?”揚意淡淡一笑,也不深究追問,“既是皇上聖諭,那本宮就不出去了。”
那四名帶刀侍衛一起揖禮,然後各自領着自己的衛隊將華裳宮裡裡外外的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但是沭顯卻是立在原地,神色中開始顯現出一抹憂色,其實於他而言,這個皇貴妃娘娘還是很好相與的,好不容易坐上皇貴妃的位置,卻因爲南蕪國現在的蠢蠢欲動而連累了,想罷,心下一嘆,“娘娘,皇上他,其實……”
其實什麼,他是想說其實宇文淵是想要她命的,現在特別的開恩,只是禁了她的足,這樣她就應該是要感恩戴德一番的好好謝謝他宇文淵嗎?
揚意垂下眼眸,在那一刻她的眉宇間不
可抑制的顯現出一兩分的嫌惡,沭顯眼色一閃,又接着說道:“娘娘,皇上其實並沒有什麼惡意,他只是想要保您而已。”
說完,沭顯躬身一禮,“娘娘,老奴告退。”
揚意看着沭顯的身影慢慢走遠,纔回過神來,低低呢喃道:“看來,這一次是真的破了……”
這一招先破後立,破釜沉舟看來真的是達到效果了,宇文淵早就根基深埋,就連兵權,這幾年也讓他不着痕跡的盡數收了回來,大權在握,可是如今被她在這固若金湯的內壁上破了一條細小到不足道的口子。
隨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才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收回視線,落在一直在她身後隨侍的環翠身上,淡淡說道:“舒呈已經開始行動了。”
明明是一句問句,可是聽在環翠耳中卻變成了平淡的敘述句子,彷彿這一件事她早已經知曉一樣。
環翠動了動嘴角,輕聲應道:“是。”其實她也是剛剛知道不久,若非如此,她也可以早做安排,不管怎麼樣,也不會有如今禁足的情況出現。
聞言,揚意嘴角的笑意愈發的明朗,舒呈那隻老狐狸,原來是等不及了的啊。想罷,揚意都覺得沭顯的那句話很是可笑,宇文淵現在對她恨不得是生吞活剝,怎麼可能還會保她?除非是天下紅雨,怕是擔心她這段日子再生出什麼是非,直接將她軟禁了吧,等到了兩軍開戰的時候,好方便直接讓她祭旗。
往後的幾日,宇文淵完全沒有出現在華裳宮過。揚意自是樂的心裡痛快。但是皇宮內院裡消息總是走露得最快,那一邊南蕪國大軍壓境,這一面宇文淵冷落華裳宮的消息已經如同雨後的春筍一樣瘋長。明裡暗裡,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後宮裡蔓延着。人人都在猜測,有人說是皇貴妃是南蕪的公主,這一次南蕪大軍壓境,若是開戰的話,皇貴妃必定是逃不了一死,也有人猜測是不是皇上疼愛皇貴妃,這個時候禁足其實是爲了保皇貴妃一條命。
謠言日漸厲害,揚意卻躲在華裳宮內每日與書卷爲伍,和草藥相伴,宮中的流言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要搭理而已。明明每個人在見到她時臉上都是一副畢恭畢敬的笑容,可是卻在一轉身後露出另一副惹人厭惡的嘴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