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無憂由衷道:
“並不覺得,畢竟英武威猛只是人的一種選擇,不是男女誰的專屬,且你四哥也挺鐵漢柔情的,不然我也不會喜歡上他。當然…我最喜歡你這樣剛柔並濟的性子。”
高延宗笑眼微眯,憋回了淚意,低沉磁性的嗓音卻愈發柔軟、
“其實最初我也不喜歡那些,但我發現,我生長的地方是吃人的,高家不是恃強凌弱,而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我只能標榜自己嬌氣不好養,以求自保。效果挺好的,我脆弱到一碰就斷胳膊斷腿,漂亮的皮相一戳就破,這樣所有人都寶貝着我,生怕把我玩死了。”
“原來如此……嬌生慣養的你,我也很喜歡。”
“可我物質富足慣了,無拘無束慣了,也做慣了大齊用來展覽的裝飾,我就是瓶中花,籠中雀的作用,說白了,我現在就是高家的家妓。”說到此處,男子緩緩擡起眼來,那雙黃褐色眸子溼漉漉地望着元無憂,語氣愈發悲涼。
“人人都瞧不起我,認爲我該以色事人,希望你……能理解我。”
即便他在夕陽下憋回了淚意,語氣平靜,元無憂也覺得他有種決然地悲涼。
“這話說的,我又想救風塵了……”她嘆了口氣,擡起唯一能動的右手、攬住男子一掐細腰。“跟我私奔好不好?”
高延宗也沒抵抗,甚至還把腰肢往她身上靠了靠。
“至少現在不行,也謝謝你給了我希望。不說這些了…你大可放心,我會謹記自己是有婦之夫,以前不會失節,現在更不會。”
“與其讓你望梅止渴,不如一勞永逸。你就不想抗爭嗎?不想自由嗎?”
“我有我的想法,現在我只能蟄伏,我膽子小,慫,只能穩中求進,不敢離開故土。我本就一無所有,更要牢牢依附大齊。”
說到此處,他斜眼笑看着身旁的姑娘,“你別再想救風塵了,個人有個人的命。就像你喜歡我,對我的本能慾望和感情很熱烈,卻不能毫無保留的信任我,你想和我成親是因責任感,而不是我適合跟你成婚。”
元無憂被他的一針見血噎的有些心虛。
“你確實聰慧,但不是每次都算的準。”
男子搖了搖頭,坦然道,
“你不用反駁,我理解。你又不止不信任我,你也不信任四哥,你唯獨只信自己,這也夠了。我不希望你做昏君,我願意與你保持這樣的關係,純粹的愛和欲,不摻雜利益。”
她喉嚨鯁住,“你要我說什麼好?”
男子聞言,桃花眼笑的臥蠶彎彎,藉着相擁的姿勢,他臉貼臉的詢問她:
“你就說,跟我偷偷搞私情好不好?”
因着近到被他溫熱的吐息打在臉上,元無憂瞬間覺得心頭如被羽毛撩撥一般發癢……
“你怎麼說的……這麼上不得排面呢?咱倆也可以光明正大啊。”
“那你說,我們光明正大偷*情好不好?”
元無憂被他這樣粗俗的情話給說懵了,只狠力地收緊右臂攔住的細腰,
“……你這張小嘴真是…淬了媚毒一樣,色果然是刮骨鋼刀啊。你又討人喜歡又懂事,我是越來越理解紂王了。”
高延宗嘖聲道,“我可不想禍國殃民,以後咱倆就這樣吧,私下裡談感情愛慾,明面上劃清界限,不涉及利益。”
元無憂就這樣陪高延宗坐在坡上,他看着風景若有所思,她盯着他俊美白嫩的臉龐,暗自下定決心。
直到殘陽似血,她纔出聲道,“咱倆進城找館子吃菜去吧?齊國主要是發難你我擔着,就說我迫不及待拉你進客棧了。”
“你最好說的是吃菜。”
她挑眉笑道,“倘若有周國人挑事,咱就直接刷風陵王的印信。你帶了沒有?”
高延宗嘿嘿一笑,“當然帶在身上了,還有玉韘…”他擡起戴了墨綠色玉韘的拇指給她看,長睫微垂,漫不經心道,“我喜歡把全部家當都帶在身上,預備着隨時跑路,可我卻不敢私奔。”
元無憂點頭,先站起身來,又朝坐在草堆上的男子伸出手。
高延宗猛一站起來,卻坐太久而腿軟,直接栽到了她懷裡,她伸手一摟,男子便笑着嘖聲道,“哎呀你好壞…趁機掐我屁股!”
“不是…我原本沒想摸的…”元無憂愧疚地開始解釋,才意識到他在調侃自己,她挑眉戲謔道,“你要是這麼說,我得好好掐幾下了。”
男子長睫一掀,桃花眼裡盛滿了似血殘陽。
“盡情的蹂躪我吧,誰讓我是你的呢。”“真是個勾魂的男狐狸啊……”
她惡狠狠在那瓣柔韌軟肉上掐了一把,才故作正經地撤回手,起身就走。
倆人剛走下博望坡,路過那兩棵山茶時,迎面就瞧見白山茶樹下圍着一幫人,正中間有個姑娘站在梯子上,下面有人扶着梯子。
走近了才瞧見,爬上梯子砍山茶花枝的是馮令心,而在底下扶梯子的是高緯。
眼見着馮令心砍下一條掛滿花朵的花枝、就轉頭遞下去給高緯,元無憂登時就急了,衝上前問,“妹妹你上去幹什麼?別拿手摸,那花有毒啊!”
馮令心循聲回頭看向她,滿不在意地揮了揮套了薄膜的手,
“不妨事,我戴了魚鰾手套!姐姐您來早了,表兄說你喜歡山茶花,我原想折一盆給你的,你只遠觀就不怕被毒花侵體了。”
“那你登梯子折花多危險啊?快下來!”
見那身絳紅色軍服的獨臂姑娘跑過來,在底下扶着梯子的高緯忙道,“不必擔心,她即便摔下來砸到朕身上,也不會砸地上。”
梯子上的小姑娘居高臨下,一眼就瞧見她身後的白衫男子了。她疑惑道,
“姐夫今天怎麼這麼靦腆?跟姐姐吵架了麼,一言不發?”
“啊?”高延宗愣了下,趕忙笑着,“沒有沒有,我倆好得很。”
高緯也盯着她身旁一言不發的男子發問,
“安德王不去操練入陣曲,想跟女君姐姐去哪啊?”
元無憂搶先道,“想去找個客棧,我對他一見不日…哦不,一日不見甚是想念。區區一晚不在,不會影響皇上的大業吧?”
高緯促狹的笑,“果然是年輕氣盛啊,一晚都——”
“——表兄你別說我姐姐、姐夫閒話了,我的花都扔地下兩枝了,您倒是幹活啊!”
馮令心顯然是不滿他刁難姐姐,毫不客氣地出聲阻止。
高緯話說一半,就被打斷,他卻滿不在意地衝元無憂笑了笑。
還苦口婆心地囑咐道,
“對了,周國南陽郡公叱羅氏的人、在博望城裡掘地三尺找人呢,倘若狹路相逢,你別捱了欺負。”
“皇上從何得知?現在博望城不是齊國地盤嗎?叱羅家憑什麼來耀武揚威?”
“周國主親手寫信讓朕通融叱羅氏尋親,想必他家這事挺大的,朕做個順水人情罷了。你要是在自家地盤都能挨欺負,朕可瞧不起你,行了,帶上你情郎幽會去吧。”
高緯揮手告別,而後轉頭去接馮令心遞來的花枝。
此情此景,元無憂說不上是什麼心情。人如山茶的是高延宗,憐花避花的是她,在那推波助瀾的卻是這兩位。
元無憂趕忙拉着高延宗離開。
剛跑出幾步,元姐姐便不解道,“這倆人何時玩到一起去了?我妹妹與狼共舞也太危險了啊。”
高延宗卻笑道,“我瞧這倆人都挺危險,都不是省油的燈,誰也別說誰。”
“咋說我妹妹呢?令心多好一孩子啊!”
“她那是隻在你面前乖,你都不知道她平時怎麼鄙視我的……罷了不提了。還有她手裡那魚鰾,你知道那是做什麼用的麼?”
“做手套?”
“把手套倆字去掉。”
“啊?”
倆人在夕陽底下並肩而行。
白衫男子故意雲淡風輕地調戲心愛的人,說到此處,還斜了眼身旁瞪眼睛的姑娘。
“聽說貴族男子若不想讓野花外室有孕,就套上魚鰾…便有避子功效,但我只是聽說……”
紅衫姑娘大眼微眯,不甘地擡手捏了他胸口一把!如願看到他吃痛地“嘶~”聲低叫了聲,才氣哼哼道:
“你懂的挺多啊?走,咱倆找個地方,好好給我講講你聽說的那些知識。”
“……”
碎碎念一些沒必要信,但也可以信的民俗:端午節那天的五彩繩!建議!一定要在下第一場雨之後扔排水口沖走!扔了沖走!扔了沖走!據說是能沖走病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