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刀名叫聖耀,帶有曙光的意思,是我當初找刀匠鍛造我這把赤星的時候,一同送給我的,我覺得應該比較適合你。”
緩步走下後山,祁薰打量着手裡的短刀,霜澤的話語,輕輕的擊打着她的心房。本可不接受這樣的饋贈的,只是在擡眼見到霜澤那表情的時候卻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決絕面對。緩緩將刀抽出來。細緻的花紋,適用的輕重,的確是適合她這種人來使用。指尖沿着刀鋒內側輕輕滑過,沉重的嘆口氣。
何必爲我如此用心……
“和霜澤談完了嗎?”
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到祁薰,手上一慌順着便劃破指尖,血滴沿着刀面上的花紋四散開,染成朵朵耀目的繁花。
“小心!”漠塵沒想到她正在愣神,手上甚至在碰着刀面,連忙抓過祁薰的手察看傷勢,見傷口並不是很深,才放心的鬆口氣,“是我不好,不該突然說話嚇到你。”
輕微的疼痛使得祁薰皺了皺眉,指尖忍不住顫抖,卻在對方下一個動作時驚叫出聲,只見漠塵將她那受傷的手指拉到嘴邊,隨即含在了嘴裡,舌頭舔舐傷口的觸感讓祁薰有些細癢的感覺,臉瞬間紅潤起來,雖然知道這是在做消毒的處理,可她還是心亂的不知所措。
猛的用力想要抽回手,卻反倒被漠塵拉的更近,恍然發覺自己的行爲,漠塵突地鬆開對方,兩人保持了距離,擡手掩着臉面,低頭不語。強烈的心跳聲衝擊着大腦。
糟糕,我在想些什麼?竟然想要順勢去吻她。
悄悄又擡起頭看向祁薰,她那眉眼含羞的樣子,竟有一些迷戀,輕咳一聲掩飾住自己此時反常的情緒,漠塵再次向前走到她的身邊握起她的手看了看,另一隻手從懷裡掏出藥瓶。
“總之先給你上藥吧,一會兒好好包紮一下,沾了灰塵感染就不容易好了。”
“恩。”不知自己還能迴應些什麼,祁薰只得點點頭看着他爲自己細心的在傷口上塗抹藥膏,清涼的感覺順着被塗抹的地方傳遍體內。
“我剛剛看到霜澤上去了,想他應該是去找你,所以便沒有出現。”
“恩。”
“他把那把刀送給你了啊?”
“恩,說我可以拿來防身。”
“那……你們還聊了什麼?”
“……”
話題忽然變得有些沉重,兩個人心有靈犀般都不再言語,身邊的安靜氣氛更顯遠處杭潯塢弟子繁雜的聲音,細細的溪水在兩人不遠處嘩啦作響,然而這和諧的畫面卻也只是短暫而過。
稚嫩的童音打斷二人的思緒,低頭看過去,才發現鈴鐺站在旁邊嘟着嘴氣鼓鼓的擡頭望着他倆,匆忙的鬆開手保持了距離,氣氛變得尷尬起來。
“唔~~~漠塵你在做什麼?”一大早起來本還想去找他陪她玩,結果去房間裡發現竟然沒有人,打聽之後才知道漠塵在這邊附近,便興起想要他陪自己騎馬,反倒讓她看到這兩人甜甜蜜蜜的樣子,原本還算開心的心情就被打破。
有個成語叫什麼來的?
對了,叫眉目傳情。小順就總在她耳邊唸叨看見三師姐和六師兄兩個人總在眉目傳情,沒想到今天竟讓她碰到這種事情,小順不是說這種事情很有趣嘛,爲何她一點也不覺得。
“你薰姐姐的手被刀劃傷了,我在幫她上藥。”
“上藥?”鈴鐺不滿的看過去,的確在祁薰的手上發現傷口,不過這並沒有讓她覺得消氣,畢竟月儀曾告訴過她通過上藥什麼的男女之間發生一些事情是很常見的。
“那我來幫她包紮好了,大哥哥你沒有紗布吧,鈴鐺因爲要跟着義父學習,所以都有隨身帶着小醫藥盒子哦,我來幫這個姐姐吧,你可以休息。”
“這……”
“那就麻煩你了。”見漠塵面帶爲難的樣子,祁薰淡笑着轉過身面對鈴鐺,她既心存好意,也自然沒有推卻之理。而且在祁薰看來,小孩子被拒絕心裡面一定會覺得難過。
鈴鐺眨着她的大眼睛露出無比燦爛的笑容回道,“不麻煩,一點也不麻煩,倒不如說正合我意。”
面對鈴鐺毫不掩飾的吐露心聲,漠塵與祁薰只得尷尬的笑笑,只不過鈴鐺在給她包紮的時候卻暗自的用力,力道觸碰了傷口,自己似乎還沒有察覺的樣子笑呵呵的繼續着手裡的動作,祁薰則忍着沒有發出聲音。
察覺到她那隱忍的表情,漠塵知道一定是鈴鐺故意做了什麼,對於小孩子的嫉妒心理一方面表示無奈,一面開口,“鈴鐺,你不要那麼用力,否則傷口不透風的話也容易潰爛。”
“是嗎?鈴鐺第一次聽說啊,不過我並沒有用力啊,姐姐有感覺到疼嗎?”鈴鐺用無辜的眼神望向對方,手上的力度卻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甚至還更加用力。
“沒有,鈴鐺包紮的剛剛好。”爲了避免起了衝突,祁薰回給對方淡淡的笑容表示無礙。反正,那疼痛對她來說也已經算不了什麼了。
漠塵這才發覺他若繼續袒護祁薰,鈴鐺想要欺負的心情就會更嚴重,正猶豫着如何解決她這種想法的時候,連颺和羿冰走過來,打破了這種局面。
“呦,一早的就挺熱鬧啊。”抻了個懶腰,連颺眯眼觀察了眼前的場景,壞笑着彎起嘴角。
“啊~~你這小丫頭,一定又在破壞薰兒姐姐和漠塵兩人的獨處了吧?”羿冰走上前拽着鈴鐺的頭髮就往一邊拉,意圖阻止她的行爲。
“放手啦,不要冤枉好人,我在做很重要的事,你這個毛躁的女人走開。”
“什麼?說我毛躁?你這小鬼才是尊卑不分吧,你義父是怎麼教你的?”說完,羿冰又覺得這麼說也沒用,反正那倆老頭就挺沒分寸的,更不用說教這麼個不懂規矩的小孩了。
掙扎着擺脫了羿冰的束縛,鈴鐺躲到漠塵的身邊,“不用你管,這裡是我家,我願意怎樣就怎樣,你一個客人有什麼資格說我?”
“吼~~我們家老幺什麼時候這麼愛頂嘴了?我不記得以前跟我一起玩的鈴鐺是這個樣子的啊。”身後傳來濮陽月儀的聲音,將纏在漠塵身後的丫頭抱起來懷疑的問道。
“月儀~~你是我這邊的對不對?”沒有聽出濮陽月儀話裡的意思,眼見祁薰身邊的人多起來,鈴鐺只顧着給自己找後援,手甚至還緊緊抓着漠塵的衣衫不放。
一方面寵着自家的孩子,一方面又對祁薰他們覺得抱歉,濮陽月儀眼睛轉了轉,只得換個策略,“鈴鐺,要不要去找司成玩去?剛剛師父交給他一個任務是去後山採草藥哦,或許會發現一些鈴鐺喜歡的花也說不定。”
“我纔不要呢,我要待在大哥哥身邊。再說現在哪有那麼多花。”防着那個女人與他親近的時間都不夠了,她纔不在乎別的呢,鈴鐺不屑的哼了一聲,從濮陽月儀的懷裡跳下來,拉着漠塵的手就不放。
“呃……”
濮陽月儀瞬間覺得自己不是這孩子的摯親,連哄帶騙既然無效,那該怎樣轉移這丫頭的注意呢?
“啊,你九哥新釀出來一種果子味的茶,要不要跟我去嚐嚐?”小孩子最喜歡吃好吃的,別以爲我吸引不了你。
原本還很有自信的一招,若是平時,鈴鐺絕對會拍着雙手拉着她跑過去,可是今天竟然完全不起作用,這讓濮陽月儀一向對自己照顧小孩很有信心的想法受到了打擊。
“鈴鐺,你最親愛的吉哲大師兄說今天願意給你當一天的馬哦~~我們去征服他吧?”
“月儀~~我什麼時候說要當鈴鐺的……啊~~~”阿吉的話還沒說完,手臂上便傳來一陣劇痛,低頭一看,濮陽月儀正不遺餘力的擰着他瘦弱的小手臂。
咬牙切齒的瞪回去,濮陽月儀想砍人的心都有了,這傢伙什麼時候出現的,她沒把鈴鐺給吸引過來,反倒把這笨蛋給引來惹她壞心情。
沒辦法,只好用最後手段了,“那個冰山男,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走啊?”
哼哼,既然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那就把她的注意力趕走好了,反正這裡是杭潯塢,師父要她招待他們幾個,她想怎樣都可以。
“……”
“月儀,你說什麼啊,他們纔剛來。”
然而衆人回視過來的目光卻讓濮陽月儀沒了底氣,垂頭喪氣的低下頭,她承認,攆人走的方法是不可能的。
濮陽月儀的話讓連颺猛然想起來他早上出來瞧瞧杭潯塢清晨之景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了,祿姣今早已經離開了。”
“回去了?”
“恩~~~不好說,看她那樣子似乎是想去別的地方。”
“昨晚太匆忙,忘了跟幾位說。”景銅不知何時從遠處走過來,聽到連颺的話,緩緩接過去。“主子說暫時不會跟大家同行,還有一點,我同霜澤回來的時候得知主上離開已經有半個月了。”
漠塵等人因景銅這一句話神經變得緊繃起來,龍之很少離開滄光殿,除非是去見那個人,或者一些特殊的任務,但是從未超過十天左右,如今竟然有半個月時間未回到滄光殿,那意味着什麼?還有之前突然撤銷命令的事情也夠可疑,他究竟在打着什麼主意。
“對了,鈴鐺,我給你做鴛鴦卷吧,我早上剛跟冰山男的隨從學會的哦。”沒有在意漠塵等人的情緒變化,濮陽月儀只一心想要轉移鈴鐺的注意,最後仍把重點放到了吃的東西上。
漠塵聽了這話似乎想起什麼,緊繃的心情纔有所緩和,意味深長的看向一旁思索的祁薰,“你似乎還欠我鴛鴦卷沒有做。”
“啊……”因他這話,祁薰也猛然想起來之前在岷渭城,她勸他喝掉那豬肚湯時說過的話,低柔的笑了起來,他竟將這種事情記在心裡。“知道了,中午的時候借他們的廚房做給你吃好了。”
“什麼什麼?鴛鴦卷?我也喜歡吃啊,好懷念啊,當年我母后經常做給我們吃的呢。”
羿冰的話讓祁薰與漠塵各自陷入短暫的慌愣,都忘記了,那是他與她小時候喜歡的食物……
“鴛鴦卷……”聽着幾個人的交談,又看到漠塵的反應,鈴鐺心裡似乎有了主意,鬆開漠塵的手,雙手叉腰對着祁薰大聲的宣佈:
“我要跟你決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