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同居5

“叮咚——”3024的門鈴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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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曉憶?”

紀靈語透過貓眼看清是誰,有些驚訝:“你怎麼來了?”

門開了,紀靈語頂着一頭亂髮,因爲狠狠哭過,原本內雙的眼皮腫成大外雙,使她看上去有些狼狽。發覺任曉憶眼中的驚愕,這雙眼倒是坦然相對,把門開的更大些。

這一開,任曉憶老臉一紅:“你他媽把衣服給我穿起來!”

紀靈語穿的很少,上身一件白色小吊帶,脖頸四周曖昧的小標點,一路點到鎖骨……不,是小腹,她懶懶的張開雙臂,露出腰線,平坦的小腹上竟也不少……至於下身,一條小短褲,兩條引以爲傲的大長腿暴露在空氣裡,光潔的腿面不僅被被標上印記,膝蓋的地方更有淤青……任曉憶匆匆一覽,戰況瞭然。

紀靈語大搖大擺的走進衛生間,好像已經習慣了在屋裡如此自在的穿着,任曉憶進屋關門,“鐺”的一聲,用了些力氣。裡面臥室的半開着,任曉憶猜這關門的一下,人應該醒了。

她喚了一聲:“伊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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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綿在廚房忙碌,她繫着圍裙,頭髮盤在腦後,整個人看起來溫婉賢良。任曉憶看了一眼腕錶:十點。這是一個尷尬的時間,吃早飯嫌晚,吃午飯嫌早。

任曉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凝視伊綿。

這女人下手太狠,紀靈語之後怎麼出鏡?一身遮瑕膏嗎?各大品牌的高領襯衫代言人嗎?媒體現在正揪着紀靈語的負面新聞不放,要是起疑心,絕對又是一通亂七八糟的爆料……

任曉憶的譴責是無聲的,伊綿擡眼,四目相對,切三明治的刀一停。

“怎麼了?”

任曉憶扭頭,“我脖子疼。”

“那你扭頭幹嘛?”

“……頭也疼。”

伊綿放下刀呼喚紀靈語:“紀靈語!把藥箱拿出來!你姐姐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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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曉憶第二次來,卻是第一次進臥室。

紀靈語蹲在牀頭,從牀底拉出一個小藥箱,邊翻邊問:“頭疼?頭疼吃哪個啊?任曉憶你給我死過來——”見任曉憶走進來,她遞上兩個藥盒,“你看你要吃哪種。”

任曉憶接過來,哪個都不太想吃,她是病的不清纔會來這找藥吃。

“我頭鐵的,我不吃。”

“隨你吧。”

紀靈語把藥箱推回牀底下,起身:“我去給你倒熱杯水,沒準兒喝點熱水就好了。”

任曉憶:“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紀靈語離開,任曉憶忍不住開始打量眼下這張雙人牀,玫瑰灰色的絲綢隱隱透着光澤,看起來既浪漫又高級……想起紀靈語身上的傑作,任曉憶又是老臉一紅:“丟死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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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曉憶把窗簾拉開,霎時,明亮的陽光落入房間,一種柔和的美撲面而來。

她呆呆的望着窗外:“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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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靈語走到廚房,看見桌上切剩下的邊,隨手拿起放到嘴裡。

“洗手了嗎?”

“洗了。”

“你姐呢?”

“她頭疼,牀上躺着呢。”

“過來吃。”

紀靈語端走一杯熱水,半晌,回來落座,大快朵頤。

伊綿坐在桌對面看紀靈語吃,內心也得到滿足:“你吃慢點,沒人跟你搶。”伊綿起身,從榨汁機裡倒出兩杯果蔬汁,一杯加蜜,端到紀靈語面前,紀靈語接過來仰頭喝光,心滿意足。

“飽了。”

“好吃嗎?我今天照菜譜學的。”

紀靈語點頭:“好吃!”

伊綿沒什麼食慾,一口沒動,見紀靈語盯自己的盤子,便把盤子推過去。

紀靈語毫不客氣拿起來,喂到伊綿嘴邊,伊綿一愣,伸手去接:“我自己來。”

紀靈語堅持:“……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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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位餵食愛好者喂到最後,盤子空空,把指尖餵過去,“寶貝兒,吃乾淨。”粉嫩的指尖沾着醬料,帶着一點輕佻,蹭到溫軟的脣上。

伊綿舔舔嘴脣,“謝謝,寶貝。”

這一聲聽起來有些色氣“寶貝”,無疑是伊綿故意撩她的,紀靈語心肝亂顫:“綿綿,我想……”

“不,你不想。”

“……我想幫你刷盤子。”

“我自己來。”

伊綿怕紀靈語刷不乾淨,更情願自己來。紀靈語過意不去,從背後摟住伊綿,陪着她幹家務,一時一刻都捨不得離開。眼看這麼漂亮的一雙手拿來洗碗,紀靈語心疼,提議:“我們下午去逛逛家電,買個洗碗機回來吧。”

伊綿覺得洗碗機刷不乾淨,搖頭。

紀靈語沒想着是洗碗機的問題,她以爲伊綿不願意和自己逛街,甚至進一步誤會爲伊綿不願意和自己過日子,聯繫到今天任曉憶的到訪,她心頭一緊:“是你叫她來的……”

“紀靈語小朋友,你姐姐開車蘭博基尼接你回家哦!”

紀靈語冷哼一聲,“看來是我昨天表現不好,沒有讓伊小姐滿意……”溫熱的氣息噴在脖頸,一個吻落下來,伊綿半邊身子酥麻,羞赧:“你姐還在呢……”

“別老拿我姐壓我,沒用,你現在是在補償我,《她山》的時候咱們住了多久,你自己算我剋制了多少次。”

好不容易抓住她放肆的手,伊綿咬咬牙,用力一掰,“對不起。”

“啊啊啊啊疼疼疼疼……姐!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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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曉憶懶懶翻身:今天起,我就當沒有這個蠢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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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妹妹,叫伊然。

伊然性格活潑,張揚,人緣很好,所以我們的朋友大多是她認識來的。

……

高中畢業後,任然選擇美國,我選擇德國,從此分隔兩地。那是我們第一次分別……人總要分別嘛,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任然在美國讀書不老實,因爲和同學打架鬥毆被學校處分,比我提前回國。她開始幫爸爸接管一些生意,喏,這塊地產就是她的項目,她從小點子就多。”

紀靈語摟着她,聽到有意思的地方,會意一笑。那些姐妹之間的小矛盾小秘密,聽來很是熟悉。

“我在德國有一個日籍小姐姐,叫法子,是一名柔道教練……”

“你跟她睡過嗎?”紀靈語的笑容冷了幾分。

“沒有……你的重點只是這個嗎?”

“不然呢?”

伊綿不接受潛規則,嚴格遵守不談戀愛的規定,公司聚會很少參加,除了跑通告,平日裡獨來獨往,如果不是紀靈語動用一點關係把《她山》這部戲丟到她面前,她們之間就不會有故事。一想到這個叫法子的女人出現比她要早……紀靈語不甘心,咬伊綿的耳朵,真的用牙咬,伊綿閉眼忍着也不喊痛,紀靈語鬆嘴,留下一排淡淡的牙印。

“紀靈語,你是我的第一次。”伊綿耳朵紅起來,“各種意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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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談戀愛,不敢跟家裡說,只告訴任然。從小,大家都比較喜歡任然一點,她一直是被追求的人,從不知道怎麼追求別人,竟給我出的餿主意……你知道嗎,我跟她說法子是柔道教練,她以爲是柔術教練,給我發一堆柔術的黃圖,還擔心我受不了日本女人的摧殘……”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妹妹太可愛,改天必須面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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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綿笑笑,沒有說話。

紀靈語覺得自己笑太大聲,急忙收斂一點,“我忘了,你是離家出走……”

反正伊然會在熒幕上看見自己的臉,紀靈語不急這事,追問故事後續,“那後來呢?你和法子怎麼樣了?”

伊綿回神,像是剛從美好的回憶中抽離出來,恍然:“伊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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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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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說過雙胞胎的心靈感應嗎?”

伊然在夜裡酒駕,死亡跨域七個小時的時差降臨德國的黃昏,突如其來的心絞痛,痛到伊綿懷疑人生。

“高中畢業那年,父母把我們一個送去德國,一個送去美國,我們答應彼此幸福。她出事前還和我聊天,她找到了真愛……她還鼓勵我主動和法子表白……”

伊然的離世是伊綿人生的轉折點,像多米諾骨牌,失去法子,失去柔道,失去家人,失去幸福,一牌一牌倒下去。

“我離家出走,是因爲父母只要看到我這張臉就會想起伊然……這對他們來說太殘忍了,對我來說也太殘忍了……”

“別說了……”

紀靈語抱着伊綿,像抱着一塊沉甸甸的冰涼的石像,聽到懷裡一聲聲壓抑的啜泣,她抱緊這尊石像,給足自己最大的溫暖和力量。

“讓我說完。”

伊綿坐直,面向紀靈語,四目相對,皆是淚人。

“這就是我不能說的故事,伊然是我最愛的人,她是心裡永遠過不去的一道坎。如果你能接受她,我們繼續交往……如果你不能接受……”

“我接受。”

伊綿愣了一下,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又去擦紀靈語的眼淚,“別這麼急着做決定,你想清楚吧。”這個情感豐富的女人,聽別人的故事,泣的比自己還厲害,伊綿不想她是因爲同情才選擇和自己在一起。

紀靈語摟過伊綿,在她額頭落下深情的一吻,她聽到自己聲音微微顫抖,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淪:“我想清楚了。伊綿,我愛你。我愛你,從以往後我會和你一樣愛着伊然……綿綿,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是你的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