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久違的劇組宿舍，伊綿驚訝地左看右看，反覆確認自己是不是走錯了。
滿屋子的氣球，粉的，藍的，金的，銀的……各種顏色，各種形狀，飄在屋頂，貼在牆面，鋪在地上，好似這是一家氣球鋪。
伊綿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正納悶呢，紀靈語腳下忽然“啪”地爆了一個氣球。
“紀靈語！”
伊綿惱了，她發現自己的牀上擺滿了玩偶，口紅，還有帽子、衣服、鞋子……亂七八糟碼了一牀，讓她的強迫症不能容忍：“這些是你的嗎？你可不可以收拾下！”
“都是給你的。”
紀靈語不知道從哪找出一個禮花來，“砰”一聲拉開，嚇伊綿一跳。
“伊綿，生日快樂！”
伊綿一臉茫然：“啊？”
紀靈語一臉認真地唱起生日歌，伊綿聽她唱完，自己都差點信了：“不對啊……我生日不是今天，我生日在上週……”
“這是給你補過的生日，我很早就買了這些東西，想給你個驚喜所以沒告訴你……”紀靈語一邊說，一邊擡手，從房頂拽下來一個氫氣球，送到伊綿面前，“我以爲你殺青了會在劇組再待一段時間，誰想到你不打招呼跑三亞去了。”
伊綿接過氣球，把綵帶拽到最底下，發現氣球上貼着彩色的便籤紙，紙上用簽字筆寫着“祝伊綿人越來越美”的祝福語，隨手將籤紙從氣球上撕下來，粘在外套上，伊綿去拽另一個氫氣球，另一個同樣有着便籤紙，揭下來一看，同樣的字跡，寫的是“伊綿是一隻豬”，還畫了一個豬臉……扔掉這張，伊綿重新去拽第三隻氫氣球，說不出的驚訝，“每個都有字嗎？這些都是你佈置的？你……”
“大部分都是我。任曉憶也有幫忙，她幫我把那些粘到牆上。”
牆上的氣球不是隨便粘的，正是伊綿的生日，三月二四號。
“對了，任曉憶還幫你準備了一個蛋糕。”在伊綿的期待下，紀靈語從一堆禮物中掏出一張卡片，鄭重的打開，一個立體的摺紙蛋糕躍然紙上，“綿綿，身爲藝人，身材管理很重要。說實話，我們都覺得你比進組的時候胖了……”
“……謝謝。”
“那就當你吃了，來，進入下一個環節——”
紀靈語把卡片一丟，指着牀上的禮物開始介紹：“這個，這個，這個，這些都是你點過贊，還有跟我提過的……對了，還有一款項鍊是限量版，我沒搶到，不過萬能的任老闆有門路，她說下個月你就能拿到……”紀靈語交代完，猛地撩開被子，原來牀尾還藏着一個大殺器——一個由紅玫瑰花瓣和SK2睡眠小布丁擺出的紅桃愛心，“喜歡嗎？開心嗎？”
“這是要包養我的節奏啊？！”伊綿隨手拈起一個小布丁，爲保持桃心的陣型，又放了回去，“話說你這麼一擺，我睡哪啊？”
顯而易見，屋裡還有一張空牀，紀靈語的牀。
“包養你也不是不可以啊……”紀靈語計劃得逞，嘴角的笑意已按捺不住，“反正我姐有錢。”
伊綿眉頭一皺，把視線從牀尾的大紅桃心收回來，臉色已經冷了。
紀靈語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掌嘴兩下：“你生氣了？哎呀，我開玩笑的……”
“呵呵。”
紀靈語湊近伊綿，瞧着她沉默不語的樣子，有些無措：“綿綿，對不起，我不該瞞着你任和我的關係，但這些禮物，都是我自己出錢買的，沒用家裡一分錢，任曉憶只是幫我粘了氣球……綿綿，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我準備這些是……我準備這些只是想你開心一點……綿綿，別生氣了，當心氣壞了身子……”
伊綿粲然一笑，房間瞬間升溫。
“謝謝。”她抱住紀靈語，把下巴靠在紀靈語的肩上，萬千思緒此刻涌上心頭，都歸爲這一句，“謝謝，我很開心，謝謝你……”
紀靈語小心翼翼地攬她入懷。
藍風鈴和英國梨的香氣纏繞一起，這次擁抱對紀靈語來說，是孩童得到心愛的玩具捨不得放手的依戀。
伊綿乖乖任紀靈語抱着，鼻尖偶爾響起幾聲被感動到的啜泣，紀靈語聽到心裡的魔鬼在吶喊：此時不表白，你更待何時！
她說：“翠兒，我喜歡你。”
伊綿擡起一張猶疑的臉：“你說什麼？”
紀靈語低頭偷親伊綿眼角，嚐到甜頭，愈發大膽湊上去，不料伊綿用力推開。
“你說什麼呢？”
“我說我喜……”話到嘴邊，紀靈語卡了一下，似乎意識到什麼不對：等等，我剛纔說的是……“伊綿，我喜歡你”吧？
是吧？？
伊綿指尖封住紀靈語的脣，微微搖頭：“我還沒有準備好。”紀靈語舔舔嘴脣，這隻手受驚，立刻縮了回去，是真的沒有準備好。
紀靈語心涼一半。
隨即又熱起來。
似乎是擔心剛纔縮回去的動作傷了她的自尊心，這隻手又伸過來，撩開她的碎髮，撫摸起她整張臉，從上到下，輕柔緩慢，像在描繪她的五官輪廓……紀靈語怔怔地看着伊綿，不知道這是在幹什麼，伊綿神情太過嚴肅認真，她突然不太好意思耍流氓。
“我沒整過容。”
“……”
伊綿的手猛地收回來，再次搖頭：“阿鋆，洗洗睡吧。”
·
紀靈語跟着伊綿走到衛生間，被推出來，聽到門迅速反鎖，她趴在門上做最後的掙扎：“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說的是我喜歡你，我說的是‘伊綿，我喜歡你’啊！啊啊啊啊……”
裡面沒有迴應，半晌，傳來放水的聲音。
佈置房間的辛苦還歷歷在目，紀靈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搞砸了？！那些夢寐以求的畫面都破碎了，紀靈語懊惱至極，就差拿腦袋框框撞大牆——如果公司允許她明天可以頂着一腦門的包進組的話。
去他的鎏翠！紀靈語兩腳踢飛高跟鞋，坐在鞋櫃上鬱悶。
十分鐘後，衛生間的門開了，伊綿穿着浴袍走出來，“綿綿，我……”伊綿不給她機會，打斷她，“你最好什麼都別說，進去洗澡。”
紀靈語又氣又惱，“砰”的關上衛生間的門。
伊綿若無其事地擦着頭髮坐到牀邊，將眼前的禮品簡單挑挑，易碎的挑出來擺到牀頭櫃，剩下的，她站起來一抖被子，統統抖到牀的另一頭去。
手機鎖屏顯示：凌晨一點零五分。
彎腰從地面拾起一個小布丁，伊綿打開在臉上脖頸抹勻——也算是彌補皮膚熬夜的損失了，抹完面膜，她打開手機攝像頭，坐在牀頭，把整個房間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拍了一遍，留作紀念，當然她沒忘記拍那個“精心準備”的紙蛋糕。
躺在牀上，伊綿習慣睡前刷一遍朋友圈，點到聊天消息沒有紅點爲止。
劇組其他人似乎還沒有睡的意思，比如王導，伊綿隨手更新，他上一秒還在發朋友圈，長篇的感慨，無非是晚上的發言內容文字版。
伊綿打開聊天框，給王淼發去一條消息：
王導：
十分感謝你這些時日對我的指導，作爲一名新人，我知道我有太多不足，即使我把臺詞背的滾瓜爛熟，還總演不好，挨你的罵。我去醫院開安眠藥的時候，醫生跟我提起他前些時間一位當導演的患者，我就猜到是你，果然是你，其實你也揹負了很多。還記得第一次開拍的時候，你跟我說過什麼嗎？你說你是一名探險家。我覺得我現在也是一名探險家了，不過我是小探險家，你是大探險家[嘿哈][嘿哈]王導，祝你成功，祝我們探險成功。
一不留神就打了很多字，伊綿也不浪費，全發了出去。歇歇手指，她覺得深夜的小作文過於唐突，又打開聊天框補上兩句：
綿綿：
-校花傳奇2已經定我出演女主角了，謝謝王導推薦。
-[跪謝老闆]
-[年輕人少熬夜]
紀靈語洗完出來時，人冷靜的差不多了，她本來還抱有最後一絲希望，結果看到伊綿找辦法鋪牀睡下不說，還在自己開口前關了牀頭燈，有意的打斷她，頓時整個人又涼了。這大概就是委婉的拒絕吧……紀靈裹緊自己的小被子，瑟瑟發抖，所有想法到最後只有一句輕輕地：“綿綿，晚安。”
“晚安。”
“……你沒睡啊？”
“晚、安、”
·
第二天早，準確的說是在五個小時之後，紀靈語醒了。
檔期緊湊，紀靈語下部戲今晚就要進組，她必須早早起牀趕飛機……這意味着她們要有一段很長時間見不到彼此，而且，她接下來要去拍的是民國諜戰劇，角色心中只有國家大義，沒有兒女私情，伊綿就不一樣了，伊綿的角色除了談戀愛就是談戀愛，還是和男性小鮮肉……紀靈語對此感到心痛：“綿綿，我走了，有空記得來探我的班。”
“嗯，拜拜。”
伊綿睡到十點才起，看着滿屋子的狼藉，一個頭變成大個大：紀靈語就是老天派來折磨她的吧，誰要和她談戀愛。
這麼想着，伊綿還是把每個飄在屋頂的氫氣球都取下來，揭下上面一張張便籤紙，依次粘到一起，塞進錢包的空夾層。
在洗手間沒找到昨晚的衣服，伊綿“咦”了一聲，轉身走進衣帽間。紀靈語慣用的英國梨的香氣從衣帽間飄出來，伊綿找到自己的衣服，同時找到了香味的來源。
紀靈語早上發來的五條消息躺在手機裡，終於有了迴應。
紀靈語·慕容鋆：
-我走了啊[記得想我]
-衣服我給你掛到衣帽間了，還噴了點我的香水
-不用謝
-有錢
-車鑰匙也放桌上了，你把禮物放車上，讓莫妮卡順便把車開回公司去。
綿綿：
-好的
-紀老闆一路順風。
短時間內，紀靈語的備註是不會改了，就衝她表白能說成角色名，“慕容鋆”這三字就得跟她一輩子。
伊綿給任曉憶發消息：
-任老闆，在嗎？
-我行禮箱還在你前備箱裡
任老闆：
-你什麼時候走？我送你去機場。
綿綿：
-我需要拿箱子裝點東西
任老闆：
-好
任曉憶回了一個“好”字就沒下文了，伊綿猶豫了幾分鐘，找了一個不那麼沙雕的表情包發過去，以示提醒。
任老闆：
-我下來了，五分鐘到你門口
不愧是任老闆，時間觀念很強，伊綿撂下手機，急匆匆穿好衣服，並且在任曉憶解決衣服和鞋子前，利落地把化妝品這類小東西扔進自己的包。
任曉憶拉着箱子進門，四處打量了一下，幫她把箱子打開。箱子是空的，本來就是爲了裝這裡的東西去新劇組接着用，但面對這些多出來的禮物，空箱子再空，也小得裝不下。
任曉憶出主意道：“你把這些直接寄到新酒店去，快遞三四天，到時候你也到酒店了，簽收不就行了嗎？這些衣服，鞋子，你寄過去也都能穿。”
伊綿贊同：“任老闆英明！”
“你先收拾着，我幫你叫個快遞。”任曉憶說着掏出手機。
伊綿一邊收拾，一邊聊天：“我這次住的不是酒店，屬於民宿，我們在大學取景，製片主任一開始定了酒店，後來找朋友包了當地一家網紅公寓，有停車位，離片場近，還可以取景，怎麼樣，聽起來是不是挺棒的？”
“我知道。”
任曉憶微微一笑：“因爲我就是校花傳奇2的製片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