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懵了,“莫憑瀾,你發什麼瘋?”
莫憑瀾大手拉住她的腕子,狠狠的把她從牀上拉下來,拽着她就往外面走。
長安掙扎,“你過分了,我沒還沒穿衣服和鞋子。”
莫憑瀾哪裡肯聽她說話,拉着長安就往外頭走。
此時已經深秋,北方的深秋涼寒入骨,小腳踩在地上就像給刀子扎的一樣,長安都快哭了。
聽到動靜的碧桃忙趕出來,匆忙給長安一雙拖鞋還在她身上裹了一件披風,才被莫憑瀾拉到馬車裡。
長安縮在馬車的角落裡,跟他保持着距離,本來想問發生了什麼,但是看莫憑瀾的臉色又忍住了。
他這樣八九不離十跟何歡兒有關係。
果然,馬車是奔着紫薇園而去。
到了園子裡,他自己先下去,看都沒看長安一眼。
長安皺了皺眉頭,在想自己此時要是離開行不行?
當然,這只是她負氣的想法,自己和莫憑瀾之間肯定是有要緊的誤會,雖然她不相見何歡兒,但還是說清楚的比較好,她不想虛擔了罪名。
下車也跟過去,雖然碧桃給拿的是棉拖鞋,但她的腳已經冰涼,只好裹緊了衣服。
她實在不想給何歡兒看到自己這番狼狽的模樣,便挺起了胸膛,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傲氣。
一進門兒,她就聽到了嚶嚶的哭泣,不至於撕心裂肺,可就是斷斷續續的嚶嚶嚀嚀,更讓人心疼不已。
何歡兒蓬頭躲在牀上哭,衣服被撕扯碎了,她見到莫憑瀾後面向裡面,不知是怕給他看到她的狼狽還是有別的原因。
“歡兒”莫憑瀾把人給摟住,“別怕,我來了。”
“瀾哥!”何歡兒撲進了他懷裡,哭的更加悽切。
“別怕,歡兒別怕,一切都過去了。”
長安眯起眼睛,扭頭就往外頭走,這是來看他們恩愛的嗎?簡直無恥!
“莫長安你給我站住,我允許你走了嗎?”
長安勾起脣諷刺的說:“難道你不就是讓我來看你們苟且,我看到了,你們這對狗男女繼續!”
這麼惡毒的話她以前也許不會說,可是現在她沒法子再裝着無動於衷。莫憑瀾真夠無恥的,一邊剛跟自己睡了,一邊又讓自己看他跟何歡兒郎情妾意,還算是個人嗎?
聽了她的話何歡兒顯然是受了刺激,從莫憑瀾的懷裡掙扎着就要去死,“瀾哥,你別攔着我,讓我死了吧,我早就該死了,留着這具不清不白的身子讓人唾罵,我根本就不該回到雲州。”
長安冷笑,“別光說呀,你倒是真去死呀,怕是不捨得,何歡兒,在青樓裡別的沒學會,倒是學會做戲了。”
她的話剛說完,莫憑瀾就怒吼一聲,“莫長安!”
跟着一耳光甩過去,把長安打了個趔趄。
長安捂着臉懵了,火辣辣的觸感從臉上蔓延到心裡,跟着眼睛上都起了一層紅絲。
他打她,他竟然打她!
長安其實對莫憑瀾極其依賴,雖然很多時候她都是自說自話莫憑瀾對她愛搭不理,可是身邊有個人就覺得安心。
那個時候莫憑瀾雖然對她冷漠,但是她有個磕磕碰碰他都擔心的不得了,雖然每次都要說她笨不小心,可是她心裡卻甜的要命。
從小到大,他沒動過她一指頭,哪怕是她把何歡兒給弄丟了他也沒有,可是現在他卻打她,還打她的臉!
長安捂住火辣辣的臉,眼睛裡卻是能噴出火焰來,她死死瞪着莫憑瀾,怒聲吼道:“你憑什麼打我?”
打完人他也心疼了,可是怕給了她臉以後就越發無法無天,便說道:“莫長安,你自己做了什麼好事你不知道嗎?”
“我做了什麼?莫憑瀾,你不要血口噴人。”
莫憑瀾一擡手,“把耿青和那幾個人給帶上來。”
長安一愣,這裡面有耿青什麼事兒?
很快,耿青被推上來,他的身後還有幾個獐頭鼠目的混混。
見到長安,耿青羞愧的低下頭一句話都不說。
長安心下納悶,耿青剛正沉默,最是不屑這些地痞混混,怎麼又跟他們在一起?
陳橋從後頭踹了耿青的腿窩一下,耿青撲通就跪在了地上。
那一下好像把膝蓋都跪碎了,長安忙要上前,卻給莫憑瀾一把拽住,他厲聲道:“老實給我呆着,別想再耍什麼花樣兒。”
長安氣的渾身哆嗦,“花樣兒?是你一直在耍花樣兒!莫憑瀾,你把耿青綁起來是爲了什麼?他是我的人!”
我的人幾個字尤其刺耳,莫憑瀾想到了碼頭上耿青和她親密說話的一幕更覺得妒火一層一層的燒,“莫長安,你和耿青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還要我說嗎?都擺在這了,你還不招認?”
長安給他說的莫名其妙,但是這樣的口氣讓她想到了被他抓到自己和阿沅在一起的情形,難道這次又要栽贓嫁禍?
這時候耿青卻說話了,“一切跟小姐沒有關係,都是我自己一人所爲。少爺,你別難爲小姐。”
長安掙脫了莫憑瀾的鉗制,她上前問耿青,“這是怎麼回事?”
耿青垂下頭,不敢看長安的眼睛,“小姐,對不住,我想幫你卻沒有想到……你殺了我吧。”
耿青這番欲言又止的樣子真是氣死長安了,她揪住他的衣服,“耿青,你倒是說說,到底幹了什麼?”
何歡兒身邊的小丫頭叫小紅,此時尖聲道:“還裝什麼無辜?不就是你授意你的保鏢帶着人來侵犯我們家歡兒小姐,都是女人,明知道名節對一個女人的重要,你竟然做出這種事!”
何歡兒立刻喝止她,“小紅,閉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兒。”
小紅委屈的眼圈兒發紅,“小姐,我是替您委屈。”
長安總算聽明白了點,是耿青帶着這幾個混混來玷污何歡兒,但是她卻仍然不信剛直的耿青會做這件事,她可不能讓他蒙受不白之冤,便問他,“耿青,你告訴我實話,要是被人惡意中傷,我就是拼上這條命也不能讓人這麼欺負你。”
耿青鐵錚錚的漢子此時熱淚盈眶,他看着長安,忽然一鞠倒地給長安磕頭,“耿青一時糊塗做了錯事,耿青對不起小姐的信任,耿青但求一死。”
“真是你做的?”
“嗯。”
長安見他供認不諱,心裡卻還是難以接受,“耿青,你怎麼這樣糊塗?”
莫憑瀾一直冷眼旁觀,此時冷笑道:“莫長安,剛纔你說歡兒演戲,我倒是不知道你沒去過青樓當過婊子也會演這樣一出好戲!”
因爲不是第一次被他這樣侮辱,所以長安倒是還冷靜,可心裡還是止不住的刺刺的疼,就連手腳也冰冷的失去了知覺。
殺人不過頭點地,爲什麼莫憑瀾卻要用一把鈍刀零零星星的割她的肉,這難道也是樂趣?
一咬牙,她冷笑道:“對,是我乾的,耿青是被我逼迫的,所以這事跟他無關,你放了他。”
耿青一聽都愣了,他大喊:“小姐,你別傻了。這事兒你根本不知道,我的錯我自己承擔,你不用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長安淡淡一笑,“耿青,別人都把給拉到這裡了,你以爲你說沒有就沒有的嗎?與其讓人栽贓不如自己認了,我認就是。”
這些話,足夠把莫憑瀾僅存的一點憐惜給消除不剩。
男人白皙的麪皮上浮起一片陰鬱,鋒利如刀鋒的眼神從長安臉上落在了耿青身上,漸漸變得狠礪,像要把他給拔下一層皮來。
耿青不寒而慄,可事已至此他認打認罰,就怕連累了長安小姐。
莫憑瀾大手一揮對陳橋說:“後面那幾個給我挑斷腳筋扔到山裡。”
陳橋喊了一聲是,跟着幾個手下就把幾個鬼哭狼嚎的混混給拉下去。
“耿青,你想我怎麼處理?要跟他們一樣嗎?”
長安已經額頭冒汗,她擋在耿青面前,“莫憑瀾,你不準動耿青,我說了是我讓他乾的。”
“小姐,您別替我扛罪,不值得。耿青賤命一條死了也無所謂,而小姐的清譽不能給毀了。”
長安生氣了,耿青和她一起長大感情很深,現在她必須保護他,纔不能讓他跟那些混混一樣的下場。可這個笨蛋卻一直不領情,是找死嗎?
莫憑瀾上挑的眼睛陰鷙的看着他們倆個,已經動了殺機。
此時,何歡兒卻抽抽噎噎的說話了。
她說:“瀾哥,這是場誤會,既然我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就算了吧,都是一家人。”
莫憑瀾眉骨一跳,落在了何歡兒身上。
何歡兒已經停止了哭泣,可眼睛卻腫的像個桃兒。
她也看着莫憑瀾,目光裡充滿了祈求。
這分明就是忍氣吞聲爲了平和相處下去的忍讓,莫憑瀾放在身側的手再度捏起來。
長安也感覺到這種微妙的變化,何歡兒那裡是求情,她是在催命!
也就在這膠着時候,耿青忽然站起來抽出了刀。
陳橋大驚失色,擋住莫憑瀾身邊,“少爺小心。”
耿青勾起嘴角諷刺一笑,卻一刀紮在自己腿上。
“耿青!”長安喊破了音兒,她死死的按住了耿青的手,不讓他扎第二刀。
耿青咬牙忍着疼說:“小姐,你放手,我自己來。”
“耿青,我不準,你要廢了自己就先殺了我。”
長安的手指抓的是刀刃,淋淋瀝瀝的血順着刀身滴落在耿青身上,他心疼不已,手一鬆刀子砰的落在了地上。
莫憑瀾飛起一腳把耿青踹出去老遠。
“廢話。”他不屑,“這次就饒過你,但立刻給我滾出莫家,別讓我在看到你。”
長安抓着流血的手疼得臉色發白,她也沒再說什麼,事到如今留下耿青只能害了他,還不如躺他走。
耿青爬起來,拖拉着傷腿一步步的離開了紫薇園。
長安追了出去,“耿青,等等。”
莫憑瀾冷着臉說:“陳橋,把夫人給我送回去,別再讓她胡鬧。”
陳橋立刻追上去,屋裡只剩下何歡兒和莫憑瀾。
莫憑瀾對何歡兒說:“你先去別的房間,這裡找人清理一下。”
何歡兒一臉的歉意,“瀾哥,對不起。我一來就給你造成了這麼大的困擾。”
他搖頭,“瞎說什麼,都是他們不好,你受驚了。”
陳橋在門口追上了長安,她本已經追上了耿青,想給他些錢出去好好過生活。
但是陳橋把人給攔下,“夫人,我送您回家。”
長安一腔怒火沒地方發,她甩開陳橋,還流着血的手揮在他臉上,“你給我滾。”
陳橋自然是不會滾的,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顯得更加猙獰,“夫人,是少爺吩咐的,一定要把您送回家。”
“呸,你這個狗腿子!耿青和你一起長大,他現在受了這麼重的傷,你也不管他也就罷了,也不讓我管他,你還是人嗎?”
陳橋神色不變,“誰讓他做錯了事。下人有下人的本分,他錯在存了妄念。”
他的話說的通透,其實剛纔耿青已經變相的承認了,可長安自己不承認罷了。
心如枯槁,她厲聲吼道:“你的意思是我害了耿青?”
“小的不敢指責小姐,是耿青自己想要根本不屬於他的。”
長安忽然變得好累好累,她擺擺手,“算了,你送我回家。”
陳橋讓人把她給扶上馬車,就在長安要坐下的時候他忽然探頭說:‘您放心,他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以後我會罩着他。’
長安心裡給堵住,他這又何嘗不是警告?只要自己離着耿青遠些,他就不會有事。
閉上眼睛,可是手疼得煩了,便隨手扯過馬車裡的一件衣服裹住,卻發現是莫憑瀾的。
她惱怒的給扔在了一邊,又氣不過,有些孩子氣的把血給抹在了雪白的外褂上。
莫憑瀾只穿長袍不穿洋裝,這曾經是長安最大的疑惑。
她也曾偷偷想過莫憑瀾穿襯衣長褲的樣子,他肩寬腰細,要是穿三件式的西裝一定好看,進了就會和舞池一定迷倒一片少女貴婦,可惜的是他從來不穿。
她也曾問過莫憑瀾原因,他敷衍的說不習慣,還是喜歡傳統的衣服。
後來,她也許懂了。莫憑瀾只想通過這一身的闊儒來遮擋滿身的戾氣,讓這一身的雪白擋住滿身的血污。
回到家裡,碧桃正在焦急的張望,看到長安滿手的血污她差點大叫。
嘴巴給長安捂住,她搖搖頭:“去給我取些藥物和紗布來。”
碧桃很快就把東西給拿來,她一邊給她清洗傷口一邊哭,“這是怎麼弄的呀。”
長安閉着眼睛靠在牀上不想說話,過了一會兒她問:“我出去的事沒驚動我爹吧?”
“沒,別人都不知道。”
“嗯,那你一定要保密,我爹身體這些日子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我不想讓他再擔心。”
“小姐……”
長安搖搖頭,“什麼都別說了,我想睡覺。”
她受傷這件事算是瞞下來,當晚莫憑瀾沒有回家,長安也懶得想,她太累了。
第二天,他回來一切都如常,說起演戲,他莫憑瀾纔是第一。
日子過的平淡,一切都似乎保持着以前的樣子又有什麼不一樣了。
比如長安和莫憑瀾的關係。
雖然以前他們沒有多好,可這次一下就降到了冰點。
以前但凡倆個人有矛盾都是長安主動求和,莫憑瀾總是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給她冷暴力,就算她求和了他能給的就是像撫摸小狗一樣摸摸她的頭,已經縱容她在身邊絮絮叨叨。
可是這次是長安心灰意冷,不管卑微到何種地步,總是要留一點自尊。
期間長安去看過耿青,他那一刀傷到了腳筋,又因爲醫治的不及時,已經落下了殘疾。
長安問過他那晚事情的始末,耿青卻閉口不談,一心只說自己錯了。
雖然是懺悔的態度,但是長安也覺得有些奇怪,具體哪裡怪她說不上來。
日子就這樣過了個把月,已經入冬了,一場小雪之後就更冷了。
長安每天過的都很無聊,除了給雪苼寫信問她什麼時候回家過假期實在是懶得提不起任何興趣。
莫憑瀾這段時間晚上都在家裡,但不跟長安同房,起初長安還覺得奇怪,他爲什麼不去找何歡兒,最後又一想白天也是去得的,他們要做什麼小院子的門一關也方便。
離着過年雖然還早,雪苼的爹尹南山就老早送來了不少時新的布料,府裡大大小小僕婦小子都有新衣服,給長安他們的更是貴中之貴。
這些年,尹家的生意一直是莫家這個乾親家在幫助下越做越大,儼然成了華北最大的布商,尹南山不忘本,每年鼕鼕夏夏,承包了莫家所有的衣服料子。
看着一屋子的布料,長安笑着說:“尹叔叔也真是的,送來這麼多能用的完嗎?”
莫如前說:“用不完的就賞了給下人們,都回家給父母老婆孩子作身新衣服,你這丫頭衣服堆積如山,哪裡知道窮人家的苦楚,有些人家可是幾年都不做一件新衣服的。”
長安頓時起了同情心,指着一匹湖水色閃着水紋的絲緞說:“那不如把這些都賞了人吧。碧桃,我不做新衣服,這些給你。”
碧桃笑着說:“小姐,就是給我做了我也不敢穿。先不說太華貴,我們下人天天干活,這麼嬌貴的料子很快就磨破了。”
莫如前挑出一匹白色內斂的厚錦說:“這個給憑瀾做件披風,鑲上青狐的毛。”
提起莫憑瀾長安神色一僵,怕她爹看出來,只好說:“行,這個挺好。”
“這個給少爺作件袍子吧,過年穿喜慶。”
長安一看原來是一種扶桑綢,白色亞光的料子上隔了一兩段便有一朵折枝的紅梅,女人穿可能素,男人穿可能豔,不過過年穿剛剛好。
只是莫憑瀾會穿這麼嬌豔的顏色嗎?
她剛要開口卻沒有想到莫如前說:“這個挺好,長安你去辦。”
長安沒法子只好答應下來,把錦緞和扶桑綢都交給了專門給府裡做衣服的師傅,他有莫憑瀾的尺寸。
沒過幾天,師傅倒是勤快的來交貨了。
長安中午午睡起來,就聽到碧桃來回報,忙簡單梳洗了一下去看。
其實她一向不管這種事,可她爹說現在已經成親,家裡的大小事物要她管起來,長安一向不是這塊料兒,要不是莫憑瀾從中監管,估計這個家都能給她管沒了。
此時懶懶的去看衣服,那裁縫是覺得做的出色所以才上趕着送來,長安一看果然是好。
寬大的長袍疏散着幾朵紅梅,在這冬日裡穿在身上一定很有風骨,她不僅想象莫憑瀾穿上的樣子。
那裁縫給她看另一件,長安不僅皺起眉頭,“你怎麼一樣的做了倆件?”
老師傅笑眯眯的說:“小姐,是料子有富裕,我給您也做了一件旗袍。”
“我的?”長安讓人拿起來往身上比劃,這旗袍樣子做的古雅保守,水紅段子鑲邊兒,梅花樣兒的盤花紐子,袖口處更是仿照着前朝的樣子在內裡釘上了幾寸闊的蕾絲花邊,長度剛好到了手背上。
碧桃一邊幫着長安比劃一邊說:“小姐,真好看,你這要過年的時候跟少爺穿一樣的是再好不過。”
長安也是剛起了這樣的念頭可很快就壓下,別說這衣服他不會穿,就是穿也不容許自己跟他一樣。
她把衣服放下,對碧桃說:“去給師傅拿賞錢去。”
碧桃應着,走了幾步就遇到了莫憑瀾。
他剛從外面回來,身上微微有些溼,進門就摘下帽子交給碧桃。
碧桃一看忙說:“少爺,外面下小雨怪冷的,您趕緊去換身衣服,我讓廚房給熬碗薑湯。”
他嗯了一聲,往裡面看,“誰在廳裡?”
“是小姐,裁縫來送衣服,給您做的。”
莫憑瀾眉骨一挑,表現出興趣,“我去看看。”
他一挑簾櫳進來,長安倒是驚訝了一下。
許多天沒有白天在這個家裡看到他了,不,應該說許多天都沒看到他。
本來是最熟悉的人,此時看來卻有些陌生,她看了他一眼,在外人面前裝出尋常夫妻的樣子,“下雨了嗎?你身上都溼了。”
莫憑瀾對請安的裁縫點點頭,然後伸開雙臂做出要等人給寬衣的動作,“嗯,正好試試我的新衣服。”
長安看着他伸臂的方向,應該是對着自己,他要自己給脫衣服嗎?
沒有忘了他跟刀鋒一樣仇視的眼神,也沒有忘記像鍼芒一樣諷刺的話,更沒有忘記他對何歡兒的珍愛撫慰,更沒有忘記他把滿手鮮血的她扔給陳橋帶上了馬車。
可他卻忘了,竟然讓長安給像個妻子一樣寬衣解帶,長安磨嗟着,心想要不要給他一巴掌。